人死如灯灭。
林昊这个年纪，想得更多的还是怎么活，对范斌老人的去世并没有过多的感慨。只是包里的那本笔记和存单却是无法找他再确认意愿了……
某种程度上，也是给林昊行了一个方便吧，即便范斌还活着，一个精神病人的意愿，林昊想想也挺难琢磨的。
看门的大爷也是个人精，要不是看在两包烟的份上，恐怕也不会多搭理自己，只是可惜，时间有限，没来得及问问那赵勇的情况……
林昊离开精神病院后并没有急着回家，就近找了家小吃店，吃了份盖浇饭后又搭公交去了市中心的书店。
下午雨越下越大，林昊干脆在书店的角落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懒懒的看起了书。直到傍晚，趁窗外雨势稍歇，林昊挑了本高中练习册，这才结账，回家。
刚进楼道，林昊就闻到一股肉香，推门进了厨房，果然，林妈正围着围裙在自家灶台上忙着。
看到林昊回来，林妈眼睛一亮。
“回来啦？正好，赶紧给你妈去买瓶酱油去！”
“爸呢？”
“去你叔叔家了，还没回来呢。”
林昊哦了一声，想起这几天他婶婶赵莲花好像去外地进货了，叔叔林卫国得看着水产铺子，晚饭时间，林爸估计是给天天做饭去了。
进屋，放下包，林昊把那文件袋重又塞回了他的书桌，哪天空了，还是得把那存单给刘桂英老人送回去。
厨房里，林妈正煮着红烧肉走不开，等了会还没见林昊出来，不由又催了催。
“一瓶老抽，赶紧的，妈等着用呢……”
林昊忙应了，提着伞又出了门。小区拐角靠近惠民招待所那新开了一家杂货店，最近买些小零小碎的东西，他们都会去那儿。
雨天阴沉，虽然还没到路灯亮起的时间，但是天色已经颇暗，街上没几个人，马路两旁倒是积了不少的雨水，随着雨滴持续的砸落，已经坑坑洼洼的起了不少水塘。
林昊快步赶到杂货店，刚拢了手上的伞想要进去买酱油，对面，药店门口，一个蹲坐的身影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会都五点多了，药店已经打烊，卷帘门儿都拉上了，这人还窝在那挺奇怪的……
当时还没提倡药店实施二十四小时营业制，那人应该不是急着买药的吧。
看林昊也在打量对面，杂货店老板搭讪道：“你也是瞧对面那丫头是吧？在那儿坐了好一阵呢。”
丫头？……女的？
听老板说对面那个短头发的居然是个女的，林昊不知为啥忽然想起了那个厚脸皮的……忍不住朝马路对面又看了看。
林昊不但不近视，相反，他的视力还很不错。
但就在盯着对面看了半晌后，林昊有些僵硬的收回了视线，对着柜台上的老板，开口道。
“要一瓶酱油。”
“好的，要哪种？”
呃……
林昊有些尴尬，刚才尽数的打量对面，竟把林妈说的啥酱油给忘了。
“呃，随便拿一瓶吧，做红烧肉用的。”
“好咧！”
林昊尽量让自己背对着外头，但是他5.2的视力告诉他，对面那个惨兮兮的女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显眼包——黄慧！
想到之前几次三番的测试，林昊可以肯定，自个碰到黄慧就不会有好事。她不开口还好，一旦开口要自己帮忙，你不帮就妥妥的扣你生命值！
林昊不想叫对方认出自己，这才刻意转过身去。
“给，你的酱油，拿好喽。”
付钱，接过酱油，林昊打算借着雨伞的遮挡赶紧回去。
不料这雨却是瞬间大了……
一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老板赶紧从墙边抽了块木板横在门槛处，怕雨水不断溅入，弄湿了铺子里的木地板。
“哎呦，今天这雨下的，我这木板是收了又取，取了又收，忙得哎……”
“小伙子，这会出去裤子鞋子都得贱湿，你家不远吧，在店里再待会呗……这雨啊，一阵一阵的，一会儿就得小……”
看着横在脚前的木板，林昊想了想决定还是等雨小些再走。在柜台上放下手上的酱油瓶，他侧身又朝对面看了看。
林昊觉得自己是多虑了，黄慧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蹲坐在药店台阶上的动作始终就没变过，更别说抬头发现他了。
“她这是……坐那很久了吗？”
大概是为了缓解避雨的尴尬，林昊开口寻了个话题。
杂货店老板摇了摇手中的蒲扇，“可不是，怕有个把钟头了呢，也不知道是经了什么事儿，想不开了吧。”
傻坐着淋雨淋了这么久……林昊看向黄慧的眼神微闪。
“搞不好会淋出病呢。”
“谁说不是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杂货店老板五、六十的人了，言语间皆是世故，林昊听着那雨水不断砸在店铺外的雨棚上，发出‘砰砰’的响动，心头莫名的，也被这动静引得一颤一颤的。
片刻后，林昊一声喟叹，自己到底是心越来越软了、越来越爱管闲事儿了……
……
此刻，黄慧正蜷缩在药店的灯箱下，也算暂时给自己寻了处栖身的地方。
被老黄从家里撵出来后，黄慧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学费就这么少了大半，小姑娘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她除了那个家外根本无处可去，恍恍惚惚的会来到药店，只是因为脸颊疼，潜意识的就来了……
之前因为崴了脚，她来药店咨询过，里头的店员好心帮她看过后，告诉她应该不是骨折，但很可能是骨裂，最好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
想到去医院费事儿又花钱，黄慧自然不愿意，反正都是买药治呗，她当时便在药店买了一瓶红花油，连店员推荐的伤筋膏也没舍得买……
傍晚，黄慧淋着雨，湿哒哒的来到药店时，店门还没关，虽然脸颊火辣辣的，路上黄慧还吐出口血水，她的牙龈好像也被那几记耳光给扇出血了……但她并没有进药店。
即便店员临走前特意上前询问过她，是不是需要买些药，黄慧还是拒绝了。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什么也都不愿想。
但她知道，她怀里的钱，不能再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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