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祷告者看着赫拉格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口，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向王座上的身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艾尔菲娅大人！那份源自‘吞世大蛇’的本质，是贪婪的吞噬欲！当他满足了复仇的渴望之后，他的獠牙或许会对准更美味的目标！他可能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并不是质疑艾尔菲娅的力量，而是担忧赫拉格可能造成的破坏与混乱，会影响他们的目标。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艾尔菲娅已经重新坐回了王座，闭上了那双暗金眼眸。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那些劣化之人既然发展得不错，那让这条饥饿的蛇去吞噬他们！”
“至于他将来是否会反噬……那就在杀死它一次！这远比覆灭一个经营了数千年的国度，要简单……”
最初祷告者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所有迟疑与担忧都烟消云散。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潜力和威胁，都不过是沙盘上的棋子，随手便可抹去。
他为自己刚才那近乎僭越的担忧感到一丝惭愧。
随后，他不再多说，再次深深俯身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王座之前。
他穿过甬道，来到角斗场中央，看着似乎在努力适应体内新变化的赫拉格。
初代祷告者的神色恢复了那种惯有的漠然，仿佛刚才那丝担忧从未存在过。
“走吧，赫拉格！你需要战斗，需要让你真正成长！畸变平原还有大量的畸变怪物，以及一些更适合成为‘蛇’的子嗣！”
赫拉格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渴望与一丝忐忑。
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对着这位引导自己新生，此刻又将带自己走向更深力量之路的老师，发自内心地开口：“感谢您的指导……老师！”
最初祷告者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回应这个称呼。
他金红色的袍袖拂动，向着角斗场另一端，通往更荒僻之地的出口走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很快便消失在角斗场边缘那愈发浓重，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血色迷雾之中……
而此时的另一侧，烬土边缘的集刃村之内。
大洞窟内的聚会已经接近了尾声，气氛热烈而嘈杂，带着原始朴素的欢庆感。
许多村民喝了不少那种，用本地植物根茎和某种昆虫分泌物发酵而成的浑浊液体。
但得益于他们强悍的体质与常年适应，大多数人脸上只是微红，眼神依旧清明，没有丝毫醉意，只是情绪更加外放，笑声格外爽朗。
围坐在中央位置的塔恩，灌下最后一口杯中的液体，粗壮的手臂随意抹了抹嘴。
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了独自靠在洞穴岩壁边缘，仿佛与这份喧嚣隔着一层无形屏障的高大身上。
凯撒暗金色的眼眸正望着洞外更深的夜色，以及夜色尽头那座永恒燃烧的火山剪影，神色平静，不知在思索什么。
塔恩眼中闪过一丝考量与期待。
他穿过几个还在勾肩搭背高唱古老狩猎歌谣的村民，走到凯撒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脸上露出一个带着促狭意味的笑容。
“凯撒！聚会差不多啦，大家也该散散去休息了！要不要现在就去试试我们村子后面的温泉？泡一泡，还能洗掉这一身的血味！”
凯撒的思绪被拉回，他目光转向塔恩，鼻子下意识地轻轻抽动了一下。
他身上皮甲缝隙里确实残留着沸血的腥臭以及长途跋涉的体味，混合在一起，绝谈不上好闻。
然而，还不等凯撒开口回答，一旁的小妹兰妮耳朵尖得很，立刻蹿了过来。
“去！我们现在就去！”她可早就对那个温泉心心念念了，能泡个真正的热水澡，简直是这艰苦旅程中最奢侈的享受之一。
而一旁稍显稳重的大姐兰蒂脸上也浮现出些许意动，但同时也有一丝窘迫和迟疑。
她刚刚在与几位年长女性村民的交谈中，已经更深入地了解了这里的温泉习俗。
那确实是男女混浴，而且似乎……相当自然开放。
这在相对含蓄的维斯洛特大陆，尤其是受过一定教育的她看来，实在有些难以立刻适应。
一旁的米德拉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神色淡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对于他这样层次的大巫师来说，肉体的欲望早已是遥远而淡薄的记忆。
长时间的研究，早已将世俗的羞耻心与对皮囊的执着消磨殆尽。
甚至只要是一些资深的巫师，都不可避免地与各种生命的解剖和肢解为伴，而这个世界最容易获得的生命，无异于就是人类。
特别是他作为灵魂领域的大巫师，研究的主要对象更是以人类为主，见过各种各样的躯体。
如果说唯一能引起他欲望的，那也只有他死去的妻子米雅尔。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难以让他产生特殊的欲望。
随后，在凯撒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后，塔恩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迅速与主位上的老村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村长摸着胡须，微微地点了点头。
塔恩立刻精神抖擞，像个最热情的向导，招呼着凯撒一行人，沿着洞窟侧方一条通往村落更深处的通道走去。
通道蜿蜒向下，温度却逐渐升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
小妹兰妮跟在凯撒身后半步，心跳莫名有些加快，脸颊也更红了。
她心中隐隐有一丝后悔，但很快便被对温泉的向往，以及另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隐秘的期待感所淹没。
然而，就在众人刚刚越过一道用以隔断水汽和声音的门帘，踏入一条更狭窄的甬道时，走在最前面的凯撒，差点与一个正从里面匆匆走出的身影撞个满怀。
“塔莎！”一旁的塔恩看到女孩，目光扫过她额头的汗水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把自己弄这么累！那些训练不能急！”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凯撒，又补充道：“明天的水源地行动，你也一起来！”
而被称作塔莎的女孩，在差点撞到凯撒时，身体瞬间绷紧，向后轻盈地跳开半步。
她近距离看清了面前这个比她哥哥还要高大，眼眸暗金的异乡男人，眼中瞬间爆发出好奇与探究的光芒。
但这份大胆的注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她下意识地迅速移开了视线。
“哥！我们的灾厄碎屑根本……”塔莎听到哥哥的话，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水源危机是村子当前的头等大事，灾厄碎屑不足，意味着行动风险剧增。
她日夜训练，就是为了能在可能的战斗中多出一份力。
可话刚说到一半，她似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飞快地扫过自家哥哥脸上那不断眨眼，带着暗示意味的眼神。
瞬间的愣怔后，她很快反应了过来，随即迅速向着凯撒俯身：“谢谢你！异乡的强者……谢谢你愿意拯救我们的村子！”
凯撒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情绪转换很快，眼神清澈坚毅的女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随即，他就带领着身后神色各异的同伴，缓缓绕过塔莎，没入了前方那热气缭绕的洞窟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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