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春风吹过“何府”的高墙,院里的老梅早已开败,新移栽的西府海棠正吐露着娇艳的粉。何雨柱七十六了。
信托基金的事情,在绝对保密中尘埃落定。签完那份厚厚一沓、条款苛刻的文件后,何雨柱像是卸下了一个无形的担子,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改变。他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骂起人来能让整个集团管理层抖三抖的何老爷子。
“何董,这是下个季度的新菜品研发方案,您过目。”张明远将一份装帧精美的册子放在书桌上,姿态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恭敬。自从知晓了那份信托基金的存在,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肩上担子的分量。
何雨柱没碰那册子,抬起眼皮,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张明远:“光看这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有屁用?味道是画出来的?走,去研发厨房!”
他说着就站起身,动作依旧利落,只是起身的瞬间,那身板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不如年轻时那般带着风声。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迈开步子就往外走,步伐稳健,甚至带着点急于找茬的迫不及待。
张明远赶紧跟上。
集团总部的研发厨房,窗明几净,设备一流,十几个穿着雪白厨师服的中青年厨师正围着几个灶台忙碌,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食材混合的香气。何雨柱一进来,原本还有些低声交流的厨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目光扫过操作台、灶眼、以及厨师们手下的活计。
“火大了!鲍汁靠的是文火慢煨,你这火燎屁股似的,能出鲜味儿?”他停在一位正在处理干鲍的厨师身后,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那厨师手一抖,连忙调整火力。
走到一个正在尝试用分子料理技术做“鱼子酱”仿品的年轻厨师旁边,他只看了一眼那用海藻酸钠和氯化钙鼓捣出来的黑色小球,就嗤之以鼻:“净整这些没用的烟雾弹! 有钱搞这玩意儿,不如去千岛湖给老子找几条好胖头鱼回来!”
年轻厨师脸涨得通红,不敢反驳。
转了一圈,他停在主灶前,看着锅里正在收汁的一道红烧肉。色泽红亮,香气浓郁。他拿起旁边一双备用筷子,也不怕烫,直接夹起一块,吹了吹,送进嘴里。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何雨柱细细咀嚼着,眼睛微眯。半晌,他放下筷子,对着负责这道菜的老师傅点了点头:“嗯,这道还行。火候到了,糖色炒得也正。就是这肉,选得还差三分肥膘,不够润。”
老师傅松了口气,连忙记下。
“你们都听着!”何雨柱提高音量,环视整个厨房,“餐饮这行,万变不离其宗!舌头不会骗人! 别被那些花里胡哨的新名词唬住!什么分子、什么低温慢煮,玩意儿再好,也得为‘好吃’这两个字服务!搞不明白这个,趁早给老子滚蛋!”
他声音洪亮,震得厨房嗡嗡作响,那股子混不吝的霸道气势,丝毫未见衰减。
从研发厨房出来,张明远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何董,您看这新方案……”
“方案个屁!”何雨柱一摆手,“按老子刚才说的改!该换食材换食材,该调整火候调整火候!弄好了,再做一份送到‘何府’来,老子要亲自试!”
“是,何董。”
回到“何府”,已是午后。阳光暖洋洋地照进花厅。何雨柱靠在软榻上,准备小憩片刻。管家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一条薄毯。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一个名字如同水底的泡泡,毫无征兆地浮上心头——阎埠贵。那个算盘珠子崩人脸、一辈子斤斤计较的三大爷。
他怎么会突然想起他?何雨柱皱了皱眉,试图抓住这丝飘忽的思绪,想回忆点具体的事情,却发现那个干瘦、戴着眼镜、永远在算计的身影,已经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轮廓,连带着那些为了一分一厘扯皮的旧事,都褪色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他晃了晃头,将这无用的杂念甩开。老了,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下午,他精神恢复,又拉着生活助理,开始折腾他那些收藏的老物件。指挥着人把博古架上的一个仿乾隆粉彩瓶和一张老唱片换了个位置,嫌之前的摆放“不顺眼,影响风水”。
助理和佣人们被他支使得团团转,他却乐在其中,眼神锐利,思路清晰,哪里摆放不当,一眼就能指出来。
傍晚,私人医生准时前来做季度例行检查。量血压、听心肺、一套流程下来。
“何先生,您这血压控制得还不错,虽然还在临界值,但没继续升高。心肺功能在同龄人里算是非常出色的了。”医生看着检查数据,语气带着赞叹,“最重要的是,您这精神状态,太好了。”
何雨柱哼了一声,一边穿外套一边说:“老子吃得好睡得香,心里不憋屈,当然精神好!哪像那些老家伙,有点事就憋心里,自己作践自己!”
医生笑着称是,心里却明白,这老爷子看似粗豪,实则活得比谁都通透。那股子“有事直接发疯”的哲学,虽然极端,但确实让他将情绪毒素排泄得干干净净。
送走医生,何雨柱站在“何府”最高的一处露台上,看着京城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春夜的暖风拂过他满是皱纹却不见暮气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依旧充满了力量。信托基金安排好了,集团有张明远看着,那几个小崽子……自有他们的活法。
他转过身,中气十足地朝楼下喊:“晚饭好了没?老子饿了!今天那红烧肉,按老子说的改进了没有?要是还不行,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声音洪亮,在暮色中传出去老远。
七十六岁的何雨柱,身体依旧硬朗,脾气依旧火爆,对生活的掌控欲,依旧丝毫不减。岁月似乎只是在他外表刻下了痕迹,却未能侵蚀他内核半分。他这艘老船,还能在风浪里,再航行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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