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夏天，北京城像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蝉鸣声嘶力竭，搅得人心烦意乱。然而“何府”深处，何雨柱的书房里，却弥漫着一种与季节格格不入的、冰镇般的冷静。
八十岁的何雨柱，穿着单薄的丝绸衫，靠在宽大的黄花梨椅子里。他的身形比春天时又清减了些，脸颊的肉微微松弛，但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慑人，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迸发着最后、也是最纯粹的光与热。
他面前，站着三个人。
集团首席法律顾问宋律师，依旧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而审慎。
何雨柱的私人医生，姓吴，一位五十多岁、神色沉稳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健康档案夹。
“何府”的管家，一位在何家服务了超过二十年的中年妇人，低眉顺目，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态恭敬。
这三人，代表着何雨柱生命最后阶段，除了商业帝国之外，最核心的三个层面：法律、健康、生活。
没有寒暄，没有废话。何雨柱开门见山，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依旧条理清晰，不容置疑。
“宋律师，”他目光首先投向法律顾问，“信托基金的所有细则，最终确认版，都锁进保险柜了。钥匙和密码，你一份，张明远一份。老子死了，立刻启动，一个字都不许改！”
“明白，何董。所有条款均已复核无误，具备完全法律效力。”宋律师点头，语气如同在法庭陈述。
“还有，”何雨柱顿了顿，补充道，“老子收藏的那些老物件，‘傻柱的院子’，立个遗嘱，捐给国家吧。找个靠谱的博物馆接手，条件只有一个——保持原样，不许他们瞎改造！ 让后世的人看看，真正的老北京胡同是什么烟火气，别净整那些假古董糊弄人！”
“好的，何董，我会办理相关捐赠手续并设定约束条件。”
何雨柱的目光转向吴医生。
“吴大夫，老子的身体，你最清楚。”他语气平淡，像在讨论别人的病情，“还能撑多久，你心里有数。老子不要你搞那些插管、切喉、电击的玩意儿折腾我。到了那一天，让老子安生点走。 疼了，该用止痛药就用，别在乎什么成瘾不成瘾。老子要的是走得痛快，不是活得难看！”
吴医生深吸一口气，郑重承诺：“何先生，您放心。我会严格遵循您的意愿，以最大限度减轻您的痛苦、维护您的尊严为第一原则。必要的舒缓治疗和临终关怀方案已经准备好。”
“嗯。”何雨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认可。最后，他看向管家。
“家里的事，交给你了。”他说道，“老子最后这段路，吃穿用度，还是按老规矩。干净，舒服，就行。别搞得太喧闹，也别哭哭啼啼的，老子嫌烦。”
管家眼圈微微发红，强忍着情绪，躬身道：“老爷，您放心，一切都按您的心意来。”
何雨柱逐一交代完毕，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身体向后靠去，微微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书房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一阵阵传来。
过了几分钟，他重新睁开眼，对三人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不耐烦：“行了，该干嘛干嘛去。都杵在这儿，碍眼。”
三人默默躬身，依次退出了书房。
房间里只剩下何雨柱一人。他缓缓转动座椅，面向窗外。院子里，那几株高大的乔木投下浓重的阴影，试图抵挡酷暑，却终究拦不住无孔不入的热浪，以及……时光。
他安排好了。
法律上，他的财富和血脉有了明确的、符合他意志的归宿。
医疗上，他为自己选择了最体面的终局。
生活上，他确保了最后旅程的舒适与平静。
所有能掌控的，他都已牢牢掌控。至于那些掌控不了的，比如最终的时刻何时来临，他不再去想，也不屑于去担忧。
张明远在傍晚时分前来汇报工作，明显感觉到书房里那种不同寻常的、尘埃落定般的氛围。他汇报时，何雨柱听得比平时更专注，偶尔插话，指示依旧清晰、犀利，直指核心。
当所有事务处理完毕，张明远准备离开时，何雨柱忽然叫住了他。
“明远。”
“何董，您还有什么吩咐？”
何雨柱看着他，看了很久，目光复杂，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以后……多费心了。”
没有明指是什么事，但张明远瞬间就懂了。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重重点头：“何董，我明白！”
何雨柱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
律师、医生、保姆，各司其职。他将自己人生的终章，安排得如同他经营了一辈子的宴席——秩序井然，不容差错，直到最后一道程序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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