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与项春生沿着主街向东行去，越靠近东城，坊市的气息便越浓郁。
路边的摊位不再是主街那般精致的法器铺，反倒多了些摆着兽骨、灵草的小摊。
摊主多是些筑基修士，嗓门洪亮地吆喝着，偶尔有金丹修士驻足问价，也少了主街的倨傲，多了几分讨价还价的烟火气。
“前面就是龙门客栈了。”项春生抬手一指，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兴奋。
苏凡抬眼望去，只见前方街角立着一座三层阁楼，青瓦覆盖的飞檐下悬着两串青铜风铃，风一吹便发出“叮铃”脆响。
客栈门楣上的“龙门客栈”匾额黑底金字，笔法张扬，透着股不拘俗套的豪气。
隔壁是家“淬器坊”，坊主正抡着锤子敲打一块赤红色的矿石；斜对面是家“丹药店”，门口摆着个巨大的丹炉；再往前是家“符篆铺”，铺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符箓。
两人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从客栈中传来一阵清亮的喝骂声，穿透力极强，盖过了街上的嘈杂。
“玄水阁的人就了不起？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不过是踩坏了你一双靴子，赔你三双上品灵皮靴还不够？真当散修的命不值钱，任由你们拿捏？”
“今天这事，要么你们滚蛋，要么老娘掀了你们玄水阁的据点，自己选！”
这声音又脆又利，带着股不容置喙的泼辣劲儿。
项春生缩了缩脖子，向苏凡灵识传音:“苏前辈，那就是赵九妹，厉害吧？也就她敢这么跟玄水阁的人说话。”
苏凡心中微动。
能在望海城这等鱼龙混杂之地立足，还敢与玄水阁叫板，这赵九妹绝非仅凭泼辣就能成事。
他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随着项春生走到客栈门口，推门而入的瞬间，里面的情形便清晰地映入眼帘。
客栈一层是开阔的大堂，堂内左侧摆着七八张方桌，右侧则是一圈半开放式的雅座，用雕花屏风隔开。
此刻大半位置都坐了客人，多是些散修，也有几个穿着宗门服饰的修士，却都敛着气息，不像主街那般张扬。
这些人眼角时不时瞟向大堂中央，显然也在关注着那边的纠纷。
此刻，大堂中央的空地上，一个女子正站在那里，左手叉腰，右手点指着面前几个蓝袍修士。
正是刚才喝骂的赵九妹。
苏凡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
赵九妹身着一袭火红的劲装，衣料紧致，勾勒出流畅的身段，却不显妖娆，反倒透着一股英气。
她的头发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锐利如剑，此刻正怒视着对面的修士，带着一股“天老大我老二”的桀骜。
更让人觉得矛盾又惊艳的是，她此刻正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靴子上沾着些许尘土，与她精致的面容、英爽的气质格格不入，却偏偏生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像是旷野中盛开的红玫瑰，带着刺，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苏凡悄然运转灵力探查，心中微惊:这赵九妹的修为竟也是金丹后期，与自己不相上下，灵力波动凝练沉稳，显然根基扎实，比刚才城门口的守城修士还要强上几分。
在赵九妹身后，缩着一个身着灰袍的散修，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惊恐，双手紧紧抓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
苏凡一眼便看出他的修为只有筑基后期，在金丹修士面前，确实如同蝼蚁。
而被赵九妹指着的几个蓝袍修士，为首的是个面容倨傲的青年，身着锦袍，腰间挂着一块水蓝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玄”字。
正是玄水阁的标志。
他的修为已达金丹巅峰，比赵九妹还要高出一线，身后跟着五个同伴，都是金丹后期，一个个面色不善，却被赵九妹一人的气势压制，竟无一人敢上前。
项春生凑到苏凡耳边，用灵识传音道:“苏前辈，那为首的是玄水阁的弟子李冲，仗着宗门势力，在东城横行霸道得很。听说他舅舅是玄水阁在望海城的分舵主，元婴中期修为，所以没人敢惹。”
苏凡点点头，目光落在李冲脚上。
他的左靴鞋头处确实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赵九妹，你别给脸不要脸！”
李冲强压着怒火，声音阴沉:“这散修走路不长眼，踩坏了我的灵犀靴，这靴子是用东海灵犀兽的皮做的，价值五十块上品灵石，他赔得起吗？”
赵九妹嗤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储物袋，扔在桌上，“啪”的一声，袋子里的东西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这里面是一百五十块上品灵石，够买三双你那破靴子了。现在，拿钱，滚！”
“你……”
李冲脸色涨红，他要的根本不是钱，而是面子！
一个筑基后期的散修竟敢冲撞他，若是就这么算了，以后他还怎么在东城立足？
“这不是钱的事！是规矩！在望海城，冲撞我玄水阁弟子，就得受罚！”
“规矩？”
赵九妹挑眉，从椅子上收回脚，一步步走向李冲，气势丝毫不弱:“在龙门客栈，老娘的话就是规矩！我客栈的客人，哪怕是只狗，也轮不到外人来欺负！”
周围的客人纷纷窃窃私语：“这灰袍修士运气好，遇上了赵老板娘，不然今天怕是得废在这里。”
“可不是嘛，上次有个散修不小心碰掉了玄水阁弟子的茶杯，被打断了三条腿，扔到城外喂了妖兽。”
“赵老板娘就是护短，在她这客栈里，不管你是大宗门弟子还是小散修，都得守她的规矩。”
“听说前几年临海阁的一个天才弟子，在这客栈里调戏侍女，被赵老板娘废了修为，临海阁最后也没敢怎么样。”
柜台后的几个伙计正端着菜盘穿梭在桌椅间，脸上笑嘻嘻的，时不时还朝大堂中央望一眼，像是在看一场热闹的戏，显然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一个正在给客人倒酒的伙计甚至还笑着说:“客官您慢用，看这架势，李冲今天又得吃瘪。”
那灰袍散修听到周围的议论，感激地看了赵九妹一眼，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
他显然也知道，若不是在龙门客栈，自己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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