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漳水溃败、袁绍父子仅以身免仓皇逃入邺城后,短短数日间,刘备麾下各路人马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汇聚至邺城之下。
西路,刘备亲率赵云、太史慈、张合、麴义、诸葛亮等主力,挟大胜之威,浩浩荡荡开抵邺城西门外广阔的原野。营盘连绵十数里,壕沟深邃,鹿角狰狞,栅栏坚固,刁斗森严。士卒们精神饱满,甲胄鲜明,巡骑往来如梭,一股沉雄厚重、无坚不摧的气势扑面而来。中军那杆高达数丈的“刘”字赤色大纛与“汉”字王旗,在秋日晴空下猎猎招展,宣示着王师的降临。
北路,大地传来沉闷而整齐的震颤。那是精铁马蹄叩击地面的轰鸣。张飞与军师吾桀,在基本底定幽州剩余郡县后,留张辽、徐晃、高顺等大将率部镇守,肃清残敌,安抚地方,并严密防范可能自并州方向而来的威胁。同时,徐晃所部向北压迫中山郡,并受命封锁太行山北段诸隘口,彻底断绝袁军残部北逃乌桓之路。安排妥当后,张飞亲率麾下最精锐的黑骑营以及廖化、田豫等将,如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席卷南下,直抵邺城北门外。当那面熟悉的“张”字大旗和如乌云般压城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城头守军的脸色,无疑又白了几分。
南路,关羽、徐庶、周仓等部,在经历了连续恶战——先破曹袁偏师秦宜禄、朱灵,再击溃袁谭主力,横扫魏郡南部——之后,亦毫不停歇,挥师北上。尽管长途奔袭,军士略显风尘,战袍染血未洗,但那股百战余生的凛冽杀气,却比任何休整过的部队都更加凝练、更加迫人。他们屯兵于邺城南面及东南方向,与西、北两路大军遥相呼应,彻底封死了邺城陆上突围的所有可能。
东面,则是滔滔漳水,成为了一道天然屏障。
至此,邺城已陷入三面合围。曾经车水马龙、冠盖云集的河北中心,如今如同一座巨大的孤岛,被战争的怒涛紧紧包围。城外,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人喊马嘶,杀气盈野;城内,则是一片死寂般的压抑,唯有城头紧张游走的守军身影,和那面在风中无力飘动的“袁”字大旗,还在昭示着这里尚未陷落。
刘备军中军大帐,此刻却是一派与城外肃杀截然不同的热烈景象。巨大的帐幕之内,炭火驱散了深秋的寒意,明亮的灯火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通明。自起兵以来,刘备麾下的核心文武,难得如此齐全地济济一堂。
张飞那标志性的粗豪笑声震得帐顶微颤,他正拉着赵云比划着幽州某场遭遇战的细节,蒲扇般的大手拍得赵云肩甲砰砰作响。关羽端坐一旁,手抚长髯,丹凤眼微眯,虽未多言,但周身那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令人心折。太史慈、张合、麴义、管亥等将领,或英挺勃发,或沉稳干练,各自低声交谈,眼中皆是对即将到来的最后决战的期待。诸葛亮羽扇轻摇,与徐庶、吾桀两位军师低声交换着意见,面上是从容淡定的微笑。新降不久的将领如辛明、苏由等人,则恭敬地侍立在下首,感受着这帐中前所未有的雄壮气象。
孙尚香一身利落的戎装,安静地立在刘备主位侧后方。她的目光悄然流转于帐中这些闻名天下的英雄人物之间,从关羽的威重,张飞的豪迈,赵云的英武,到诸葛亮、徐庶的睿智……最后,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个端坐主位的男人身上。看着他与众人谈笑风生,挥洒自如,看着他眼中那份志在必得的自信与真诚的喜悦,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与倾慕,在她心底悄然滋长。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一个正在汇聚天下英豪、即将开创不世功业的英雄。
刘备端坐于主位之上。连日奔波督战,眼底带着些许疲惫的痕迹,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意气风发,以及看到将士们齐聚、北方大业将成的由衷喜悦。他的目光,首先便落在了刚刚率军抵达、风尘仆仆却依旧威风凛凛的关羽身上。
“云长!”刘备忽然起身,声音中带着不容错辨的激动。他大步走下主位,径直来到关羽面前,不等关羽起身行礼,便一把紧紧抓住了关羽坚实的手臂,用力晃了晃。目光灼灼,充满了激赏、欣慰,还有一丝长途征战后的牵挂,“南线一战,先破曹军,袁谭,横扫魏郡,千里驰骋,终与我等会师于此!奇功盖世!这一路,辛苦了!”
感受到兄长手中传来的力度和眼中的真情,饶是关羽心志如铁,此刻也不由心潮微涌。他微微躬身,丹凤眼中精光闪动,声如洪钟,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暖意:“大哥言重了!此皆元直先生运筹帷幄之功,南线将士舍生忘死、用命搏杀之果,羽不过依计而行,冲锋在前,何功之有?今日能再见大哥,与三弟、子龙等诸位将军并肩,方是心中快事!”
“哈哈哈!二哥你就是太客气!”张飞早就按捺不住,几步跨过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关羽另一侧肩膀上,震得关羽肩头甲叶哗啦一阵响,“你在南边打得曹军和袁谭屁滚尿流,痛快!俺在北边也没闲着!幽州那几个郡,望见俺老张的旗号和咱大哥的仁德,差不多都望风归降了!就是可惜,让袁熙那小子带着残兵跑进太行山了,不然一块儿抓来,给大哥当见面礼!”
众将闻言,皆哄然大笑。帐中充满了胜利者的豪情与久别重逢的欢悦,连素来严肃的诸葛亮,嘴角也噙着笑意。这种兄弟同心、共襄大业的气氛,正是刘备集团最宝贵的财富。
刘备又转向徐庶,眼中赞许之色更浓:“元直!南线战事,可谓翻云覆雨,尽在你掌握之中!先示弱骄敌,诱曹军来攻;再将计就计,联合臧霸,大破秦宜禄、朱灵;继而诈传消息,引袁谭出巢,半路伏击,趁乱夺营!步步连环,算无遗策!更难得的是,你能审时度势,及时分兵管亥、张勋迂回包抄,于野战中予袁绍主力致命一击!扭转南线,奠定胜局,厥功至伟!”
徐庶连忙拱手,神色谦逊:“主公过誉了。此乃主公洪福齐天,将士们效死用命,庶不过竭尽本分,拾遗补阙而已。况且,若非孔明在西路巧妙运筹,以看似平淡无奇的‘示弱滞敌’之策,将袁绍十万大军牢牢拖在漳水岸边,使其进退失据,首尾难顾,庶在南线亦难有施展空间。东西呼应,皆为主公大业。”
诸葛亮羽扇轻摇,接口微笑道:“元直兄过谦了。你我在不同战线,所为皆是同一盘棋。今三路大军胜利会师,邺城已成瓮中之鳖,袁绍插翅难飞,此方是最终之局。你我之间,何分彼此之功?”
两位谋士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种默契与相互推功,更显格局。
刘备心中快慰,又对张飞和吾桀道:“翼德,孔休,北路平定幽州,稳扎稳打,不仅收服各郡,更肃清袁氏在北方的残余,使我军无后顾之忧。尤其是及时南下会师,壮我军威,震慑敌胆,功不可没!”
张飞咧嘴大笑,吾桀则沉稳拱手:“此皆赖主公威德,将士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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