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雁归村的喜宴筹备已近尾声。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磨新麦面、炸莜麦油糕,晒场旁的空地上,乡亲们搭起了简易的喜棚,红绸子挂在老槐树上,映着满地金黄的麦粒,处处透着热闹的甜。陆承泽和晚秋趁着晴好天气,正带着村民们给留种做最后一次翻晒,再过三日,就是他们约定的喜日,也是留种入库封存的日子。
“按晓燕的方案,翻晒到麦种抓在手里沙沙响,含水率就差不多达标了。”陆承泽弯腰抓起一把留种,麦粒在掌心滚动,干燥而饱满,他嘴角噙着笑,转头看向晚秋,“等封存好留种,咱的喜宴就能安安心心办,来年的新田也能稳稳当当种。”
晚秋笑着点头,手里的木耙划过麦种堆,留下整齐的纹路:“张大爷说,喜日要选个晴好天,老天爷也眷顾咱,这几天都是大太阳。”她抬头看向留种库房的方向,库房是按林晓燕的示意图改建的,通风干燥,铺着厚厚的干草木灰,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正悄悄逼近。
午后时分,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变了脸,云层越积越厚,风里带着潮湿的水汽,吹在身上凉丝丝的。“不对劲,这风怎么带着潮气?”陆承泽皱起眉,抓起一把刚翻晒的麦种,指尖竟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润意,“坏了,怕是要下回南雨!”
回南雨是深秋少见的回潮天气,空气湿度骤增,最是容易让粮食返潮霉变。晚秋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朝着留种库房跑去:“快,先把晒场的留种收进库房,别让潮气浸了!”
村民们也慌了神,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麻袋、木耙,往晒场聚拢。陆承泽一边指挥大家分区域收种,一边快步冲向库房:“先把库房的通风口打开,让里面的湿气散出去,铺在地上的草木灰再添一层!”
可还是晚了一步。当陆承泽推开库房的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心里一沉,蹲下身拨开墙角的留种堆,底层的麦种竟已有些发黏,个别麦粒的表面,还蒙着一层淡淡的白霉——这是霉变的前兆!
“承泽,怎么样?”晚秋提着麻袋跑进来,看见墙角发黏的麦种,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都带着颤,“这可怎么办?这是来年2万亩新田的希望,要是留种坏了,咱的喜宴……”
她话没说完,眼泪就涌了上来。这些留种是他们从762斤亩产的麦粒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核心,是赵卫东、林晓燕隔着山海送来技术守护的成果,是全村人熬过六年试种、扛过八级大风才换来的底气,要是毁在这场回南雨里,不仅明年的耕种要泡汤,就连这场筹备已久的喜宴,都变得索然无味。
陆承泽心里也急得像火烧,可他知道,现在不能乱。他按住晚秋的肩,声音沉稳得像扎根在黄土里的麦秆:“别怕,晚秋,咱有晓燕的方案,有全村人的力气,一定能保住留种!”他快速回忆着林晓燕信里的应急措施,“晓燕说过,麦种轻微返潮霉变,可通过高温翻晒、草木灰吸附、花椒驱虫三重处理,只要处理及时,不影响发芽率!”
他立刻分派任务:“男人们跟我来,把库房里的留种全部搬到晒场旁的空棚下,铺薄翻晒,用木耙不停地搅动,让潮气散出去;女人们跟着晚秋,去村里收集干草木灰和花椒,越多越好,草木灰吸附潮气,花椒能防霉变扩散;小石头,你去村部打电话,给晓燕发加急电报,问问她还有没有补充的应急办法!”
命令一出,全村人都动了起来。男人们扛着麻袋,一趟趟往返于库房和空棚,汗水浸湿了工装,却没人喊累;女人们挨家挨户收集草木灰和花椒,李婶甚至把自家准备腌菜的花椒都拿了出来:“留种要紧,腌菜的事往后放!”小石头攥着电报稿,一路飞奔,小小的身影在泥泞的土路上格外显眼。
空棚下,陆承泽跪在麦种堆旁,用手把发黏的麦种一点点挑出来,指尖沾着霉点,却顾不上擦。晚秋提着装满草木灰的木桶跑过来,蹲下身子,把草木灰均匀地撒在麦种上,眼泪掉在麦种堆里,瞬间被吸干,她哽咽着说:“承泽,都怪我,没提前察觉天气变化,没把库房检查仔细。”
“不怪你。”陆承泽握住她的手,指尖的霉点蹭到她的手上,却让她觉得无比安稳,“天有不测风云,咱现在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护住留种。你看,乡亲们都在帮咱,晓燕也会给咱想办法,咱一定能挺过去。”
他抬头看向空棚外,风里的潮气越来越重,麦种堆上竟凝出了细小的水珠。“这样不行,光靠翻晒赶不走潮气!”陆承泽急中生智,想起赵卫东改装农机时用过的炭火取暖法,“快,去村里搬些木炭,在空棚四周架起小火堆,注意别靠太近,用热气烘散潮气,千万不能让火星溅到麦种上!”
张大爷拄着拐杖,带着几个老人搬来木炭,在空棚外架起了四堆小火堆。炭火燃起来,温热的气息驱散了潮湿的寒气,麦种上的水珠渐渐蒸发,空气里弥漫着麦香、草木灰味和淡淡的炭火味,竟奇异地让人安心。
陆承泽和晚秋并肩跪在麦种堆旁,一边用木耙搅动麦种,一边往里面撒花椒,动作默契得像多年的老搭档。他偶尔抬头,看见晚秋额角的汗珠混着泪水滑落,却依旧咬牙坚持,心里既疼又敬——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浪,都不会低头,只会和他一起,并肩往前冲。
夜幕降临时,小石头带着林晓燕的加急回电赶了回来,电报上的字迹密密麻麻:“麦种轻微霉变无需慌,炭火烘晒时控制温度在30c左右,每小时翻晒一次,草木灰按1:10比例混合麦种,花椒用纱布包好埋入种堆,持续通风,处理后抽样检测发芽率,达标即可封存。另,我已联系省农资研究所,明日寄来发芽率检测仪,祝你们喜宴顺利,留种平安。”
看着电报上的字,所有人悬着的心都落了一半。陆承泽按着林晓燕的要求,调整了炭火的火势,用手感受着温度:“差不多30c,大家轮流守着,每小时翻晒一次,绝不能让温度太高烤坏麦种,也不能太低赶不走潮气。”
晚秋看着身旁疲惫却坚定的陆承泽,看着棚外守着火堆的乡亲们,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场考验,却让她更清楚地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扛,有陆承泽的沉稳、乡亲们的支持、远方知青的牵挂,再大的难关,也能闯过去。
后半夜,潮气渐渐退去,天又放晴了,月光透过空棚的缝隙,洒在麦种堆上,泛着细碎的光。陆承泽让乡亲们先回去休息,自己和晚秋守在棚里,借着月光,一点点挑拣着残留的轻微霉变麦种。
“你靠在我肩上歇会儿吧,我来翻。”陆承泽轻声说,把晚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晚秋没有推辞,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翻动麦种的沙沙声,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疲惫渐渐袭来,却心里安稳。
“承泽,”她轻声说,“要是留种真的保不住,咱的喜宴就推迟,先把明年的耕种放在第一位。”
陆承泽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会保住的。就算真的有意外,咱还有晓燕寄来的备用留种方案,还有卫东帮着联系的种子站,总能想到办法。但咱的喜宴不推迟,因为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陆承泽要娶你晚秋,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改变。”
晚秋的眼眶又热了,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嗯,不推辞。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天刚蒙蒙亮,林晓燕寄来的发芽率检测仪就到了。陆承泽小心翼翼地抽取了几组麦种样本,放在检测仪里,所有人都围在一旁,屏住了呼吸。当检测仪屏幕上跳出“发芽率95%,符合留种标准”的字样时,喜棚内外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张大爷激动得直抹眼泪:“保住了!留种保住了!咱的丰年也保住了!”
陆承泽紧紧抱住晚秋,眼眶泛红却笑得灿烂:“晚秋,保住了!咱的留种保住了,咱的喜宴也能如期办了!”
晚秋笑着流泪,点头如捣蒜:“保住了,都保住了。”
阳光再次洒满雁归村,留种被重新翻晒、混合草木灰和花椒,小心翼翼地存入库房,封存的不仅是来年的希望,更是所有人同心协力的坚守。喜棚里的红绸子在阳光下格外鲜艳,乡亲们又开始忙碌起来,磨面、炸油糕的香气混着麦香,飘满了整个村子。
陆承泽牵着晚秋的手,站在留种库房外,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满是感慨。这场突如其来的回潮,像一场小小的波折,却让他们的感情更加深厚,让村民们的团结更加紧密,也让这份即将到来的喜宴,多了一份历经考验后的珍贵。
“等喜宴办完,咱就带着留种,去周边村镇推广,让更多村子种上抗寒5号。”陆承泽轻声说,眼里满是憧憬。
晚秋点头,抬头看向他,眼里的笑意温柔而坚定:“好。往后的日子,不管是护种、耕种,还是推广、丰收,咱都一起,再也不分开。”
远处的梯田里,秸秆还田后的土地泛着湿润的光泽,等待着来年的播种;留种库房里,金黄的麦种静静躺着,藏着稳稳的丰年;喜棚下,乡亲们的笑声、歌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对未来的期许。这场小小的风波,最终化作了同心护种的温暖记忆,也让即将到来的喜日,更加扣人心弦,更加值得期盼——因为他们的爱情,像抗寒5号的麦种一样,在风雨中扎根,在坚守中成熟,终将迎来最饱满、最甜蜜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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