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少年身形抖了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最后又攥紧，却还是泄气般吐出一字，“……是。”
他一向心高气傲，就算被封印了部分根骨还能达到七星天赋。
那些所谓的契约，不管是人类契约妖兽亦或是妖兽绑定人类，他都不屑。
可现在，他却要在最敬重的父王面前，承认自己和一个人类签订了契约，还是最下贱的血契，当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想，他的父王一定对他也很失望吧。
父王把全族的命运交到他手里，他却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最后还劳烦父王亲自来救他……
等等，父王来救他，那他们岂不是暴露了？
少年一直沉浸在血契的耻辱中，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父王真身降临，可比他暴露妖族身份后果要严重的多，说不定现在整个人族都已经知道他们踏足人类地盘的事了。
少年着急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的父王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父王？”
金眸主人看他，见少年焦急的面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
少年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儿子，也是他最信任的一个儿子，至少，在目前为止。
他很听他的话，甚至到了一种盲目遵从的地步。
所以在考虑要把谁送往人类世界时，他几番犹豫，最后还是选定了少年。
因为，他不怀疑少年的忠心，被发现后他是真的会毫不犹疑的自爆。
但也正因如此，他心里难免会对少年有些许愧疚，特别是在少年听完他的话后毫不犹豫的点头，一点反对的想法都没有时，这份愧疚愈发强烈。
他以为他能割舍掉的，但在他通过逆鳞感知到少年气息微弱后还是没忍住，冲动下出手把少年救了回来。
他是一个族群的首领不假，但他同时也是一个父亲。
他清楚他这么做的后果，所以他已经想好了，在降临人族的那一刻便将在场所有的人类都灭掉。
这样就算妖气泄露他来一个死无对证，人族也不能把他如何，除非他们真的想挑起两族大战。
至于老祖留下的封禁，总有其他办法的。
而其他妖族会不会对他不满，他也都接着。
可当他割破虚空降临到少年那头时，在场的一切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少年居然真的找到了锁仙罗盘！
他心头一喜，可随即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锁仙罗盘上的图案，怎么那么眼熟。
而他的儿子，气息萎靡的倒在罗盘上，眉心处一抹红光让他内心震怒。
他的儿子，和人签订了契约，还是血契！
那一刻，他是无比生气的，甚至差点不顾一切动手杀了那个契约他儿子的人类。
就算那个人类身旁站着一位合体修士又如何，对他来说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
但他忍住了，他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天衍宗。
是那位所在的宗门。
而他，在那个契约他儿子的人类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那位的气息。
子嗣？
不，不是。
那个人类和那位并没有血缘上的气息，应该是弟子。
能让他感知到，或许还是关系比较不错的亲传弟子。
猜出这一层关系，他内心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也许，这道意外签订的血契给他们带来的，不会只是屈辱……
“你是想问，本座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就不怕人族知道本座来过？”
“这都要多亏你啊。”
金眸主人扯了扯唇，“不论这道血契是不是她自愿签订的，但这终归是一道契约。”
“他们如果把本座来的事传出去，说本座要攻打人族，那和本座儿子签订契约的他们又算什么呢？”
“就算他们解释这是无心的，但事实就是事实，总会有人怀疑。”
“而哪怕就有一个人怀疑，他们所说的所做的都会引来无穷的猜忌，他们最后的结局也只可能是被当成卧底驱逐或者更惨。”
“明明是好心提醒，最后的结局却是被猜忌怀疑。”
金眸主人话语里似透着一丝轻嘲不屑，“人族啊，从上古时代开始就是这样，他们好像永远不知道团结这两个字怎么写，总是在不断的猜忌怀疑。”
“可笑的是什么呢，他们不相信同族，居然会把信任给外族，这样的族群……”
后面的话，少年没有听清，他年岁尚小，哪怕心思聪慧却也无法完全理解自己父王话中的意思。
他只是看着他的父王，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决策命令。
金眸主人走至少年身前，竟是亲手将少年扶了起来。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却令少年神情震动，满满的受宠若惊。
哪怕是父王命他去人类世界时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对他好，就这一个动作，他感觉他就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值了。
“你体内经脉损伤太过严重，本座虽为你保住了根骨，却没能保住你的修为。”
温柔中带着点愧疚叹息的声音响在耳边，少年听的整个人晕乎乎的，像是在做梦。
为了父王，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哪还顾得什么修不修为。
他摇头，“父王，这，这没什么的。”
金眸主人见少年如此乖巧，往日里冷漠没有感情的眼眸也不免放柔了一些，“本座知道和一个人类签订契约你心里难受，可就当为了本座，忍忍好吗？”
还有一点金眸主人没说。
他并不觉得这个少年契约这个血契全是坏处。
能被那位看中并收为亲传弟子，那个人类肯定有异于寻常人的地方。
现在的隐忍，也许未来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少年抬头去看金眸主人，张了张嘴，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
林筱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听完大长老沉默了。
他默默放下了手中的传讯符，因为他知道，林筱所说的不假。
不管怎么样，林筱与那少年签订血契已是事实，血契不像是其他契约可以解除，这是深入灵魂的，哪怕转世也依旧存在。
大长老转头去看被打开的圆盘，方才他踏入第三层时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里似乎有时间法则存在。
第三层的时间流速似乎被放慢了。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接到林筱的讯息后几乎是瞬移到鉴宝阁，却还是误了事。
他很久之前来过一次第三层，那时第三层的时间流速是正常的，许是因为，这个东西的缘故吧。
锁仙罗盘。
太上长老居然把这件宝贝放在了鉴宝阁，还藏的这般隐秘。
就是不知道太上长老把什么东西封印在了锁仙罗盘中，现在还被妖族光明正大的抢走了。
不知妖族有何目的，还要替对方隐瞒有妖踏足人类地盘的事，大长老想想就头大。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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