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厅中,王德亲自给他们奉上茶。
苏安接过之后并没有喝,只是放到桌案之上,淡淡道:“王大人,本官初来此地,就听说这位姑娘的母亲被关到了山上,这是为何啊?”
王德此时正在给李玉茹倒茶,听闻此话,手中猛然一颤,茶水都差点洒落在地。
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话来。
县丞邓生眼珠一转,看了一眼县令,见他一副怂蛋的样子,立马起身:“公子,此乃本地的一项古俗,名为送福归山。”
“意在让年长者远离凡尘琐事,回归山野。”
邓生的脸上露出一抹圆滑的笑容:“苏公子,您是京城来的贵人,见多识广。”
“想必也明白地方上的难处。”
苏安笑了一声,但语气却逐渐沉重起来:“本公子就是京城一纨绔,还真的不知这所谓的难处。”
“苏公子。”邓生又唤了一声:“咱们长寿县,虽说地处风貌倒还可以,但百姓过得不容易啊。”
“这人年纪一大,干不动活不说,吃饭穿衣,看病抓药,哪一样不得花费银子?而且还带着年轻人也要贴身照顾,每家每户都勒紧了裤腰带,县衙行事也极难啊。”
苏安静静地听着,嘴角也逐渐放平了下来。
钟遥知道,这是苏安生气的前兆。
不过苏安还是平静的道:“既然如此,王县令和你都觉得这县中的老人是负担了?”
邓生一愣,连连摆手:“不不不,苏公子言重了,不是负担,是...是力有未逮。”
“这送福归山的习俗,虽说有点久远,但初衷是好的啊,苏公子您想,老人早早归山,去了那福地,不用在尘世受苦,对他们来说也是解脱,对家里儿孙呢,也是减轻了负担。”
邓生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腰杆子都微微直起来了:“苏公子,您再往大了看,这对咱们整个长寿县也是大好事。”
“老人们归山的早,县衙用于赈济老人的开销就少了,账目也就好看了,能动用的银子也就多了,到时候可以修桥铺路,鼓励农耕,造福更多的青壮百姓,这岂不是一举多得。”
其他人闻言,顿时一肚子火,但又不知道怎么挑理。
而张秀气的则是浑身发抖。
这账目上的银子,都归了他们衙役所有,跟他们这些老百姓有何关系?
至于说的修桥铺路,鼓励农耕,更是无稽之谈。
苏安此时却并无动静,坐在主位上淡淡的听着。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暗卫向他禀告的时候,这县中的衙役当时说了一句
放了这老妇人,自己吃什么。
当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苏安可算是明白了。
而邓生见苏安沉默心中则是一喜,以为自己的这番理论说通了苏安,便继续开口道:“苏公子,您年轻,可能不太理解地方上的难处。”
“这些老办法存在就是有意义的,为了全县的发展,总得有人做出牺牲。”
“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取大舍小。”
说到这里,眼神还瞥了一眼身旁的张秀,意思就是送你老娘归山,那是为了全县的百姓发展。
你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张秀见他看过来,气的浑身发抖。
钟遥也抚了抚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
她相信苏安会有自己的思路,不会被这所谓的县丞就能给带歪的。
可等着县丞邓生说完之后,苏安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而县令王德和主簿都将希望放在了邓生身上。
若他能说服得了苏公子,那他们就能平安无事。
若说服不了,那恐怕.....
苏安见他停下话后,脸色极为平静,但也站起了身子,慢慢走到了在正中间的邓生面前。
而邓生见状,立马躬身道:“苏公子,我们这是舍小家为大家啊。”
苏安则是握紧了拳头,听着这歪理,眯着眼睛看着邓生。
片刻后来了一句:“我草拟吗。”
说着,一拳头就砸到了邓生的脸上,顿时将他打的眼冒金星,瘫倒在地。
苏安觉得还不解气,直接骑上去,一拳一拳的砸上去。
王德和主簿二人看到这种场面,猛然站起身。
与此同时,黄承也拔出了长剑,指着这二人。
时心则是从袖中甩出一枚飞镖,冷声道:“再动,则死。”
这二人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在座位旁不敢再有任何动静。
而苏安呢,在厅中央,一边揍一边喊道:“他妈的,你们这群狗官,无能就是无能,少在老子面前扯什么舍小家为大家。”
“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拉扯孩子长大,到老了你让他们舍?你他妈怎么不把你一家人都舍掉,这样岂不是更能减轻负担。”
邓生一时间被揍的蜷缩起来,哀嚎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息怒?老子恨不得活活打死你。”
苏安根本不听他说的,只是一拳一拳的揍上去。
“百姓过得不宽裕,是你们这群当官的没用,不想着怎么发展民生,反倒琢磨起怎么省下老人们的口粮,你他妈也算个人?”
“还有脸说账目?这账目吃的都是人血。”
“披着官府的外衣,干着强盗都不如的勾当,还敢在这里跟老子振振有词,大谈什么发展的道理,我呸。”
从小读的圣贤书?里面是教你把老人送到山上等死?
说着,苏安拳脚不停。
等揍完之后,深深吐了口气。
这是他来到大雍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爆粗口。
没办法,忍不了这个气啊。
尤其是这人说的冠冕堂皇的,让苏安更生气了。
无能就是无能,不好好想办法提高县城的民生和经济,反而搞这些陋习。
而其他几人都惊呆了。
他们还没见过苏安暴怒,甚至亲自动手揍人的模样。
在京城,苏安给人的印象更多的是聪慧,稳重,时而锋芒毕露,时而又极为慵懒。
但现在...他们又有了新的认知。
钟遥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与心疼,知道苏安这是彻底被气坏了,触及了他的底线。
而李玉茹此时立马直起身,鼓了鼓掌:“揍,揍死他,公子打累了吗?那我来打。”
钟遥拽了拽她,示意不要乱说。
而屋内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外面守门衙役的注意,但是这二人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的交谈,而且也没有唤自己,不敢贸然进去。
但不知道苏安身份的衙役可就不在乎了,直接冲到了厅中,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县衙撒野!还不快快住手。”
钟遥见状,眯了眯眼,扔过去一块令牌,清冷的声音说道:
“大雍安宁公主在此,谁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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