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抬头看他，金色瞳孔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是厌恶。
“邪魔外道，污人眼目。”
他如此评价，然后踏空而起。
不需要翅膀，不需要飞行法术，就只是简简单单地“走”上天空。
每一步踏出，脚下都会浮现一朵淡金色的云气。
步踏金莲，拾级登天。
两人在空中对峙。
下方。
山脚下。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东北佬刚被医疗兵包扎好腿伤，正坐在担架上准备抬走，一抬头就傻眼了。
“那是……徐队？”
“非也，”
释明盘腿坐在旁边，虽然重伤但意识清醒：“此乃杨戬真君显圣。一如此前刑天大神一般。”
“我操……”东北佬喃喃道：“神降者就是牛批哈，又一个干神的……”
王烁涵沉默地看着天空，巨化的身体已经恢复原状，但浑身是伤，动弹不得。
严家俊和释天，还有刚刚被抢救下来的边彦博与黄三还在昏迷中。
周围的其他幸存者，也都仰着头，看着天上那两道身影。
一个暗红六翼，血色淋漓地狱魔神。
一个金瞳踏云，威风凛凛好一个天庭神将。
“妈妈，那是神仙吗？”一个小女孩拉着母亲的衣角问。
“是神仙，”母亲紧紧抱着她，“是来救我们的神仙。”
更远处。
防线上的李金鹏也看到了。
他放下望远镜，喉结滚动了一下。
“传令下去。所有单位，停止开火，原地待命。另外，通知观测所，全力监测天空能量读数，但不要介入。”
“队长，那是什么？”副队长问。
“神战。”李金鹏说：“真正的神战。”
天空中，对峙还在继续。
该隐率先动手。
六翼齐振，无数血色羽毛脱落，化作漫天血箭，射向杨戬。
杨戬不闪不避，右手三尖两刃刀虚影轻轻一挥。
一道金色刀罡横扫而出。
血箭撞上刀罡，全部湮灭。
但该隐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
他身影一闪，出现在杨戬身后，骨翼如刀，斩向杨戬后颈。
杨戬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左手向后一抓。
正好抓住骨翼的末端。
然后用力一扯。
“咔嚓！”
骨翼断裂。
暗金色的血液喷溅出来。
该隐闷哼一声，立刻后退，断裂的骨翼迅速再生。
但杨戬不给他机会。
三尖两刃刀虚影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金光，直刺该隐胸口。
该隐六翼合拢，护住身体。
刀尖刺在骨翼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火花四溅。
刀尖刺穿了最外面两层骨翼，停在第三层前。
没能完全穿透。
但该隐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能感觉到，那柄刀的虚影里，蕴含着某种“斩断一切”的规则之力。
如果被完全刺中，就算是他，也会重伤。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该隐死死盯着杨戬：“寻常正神，无此威能。”
“二郎神杨戬。”
杨戬收回刀影，语气依旧平淡：
“另，吾司掌天条，兼理司法，降妖伏魔本为分内。似汝这般擅闯疆界、伤我子民者，正归吾管。”
话音落下，他再次出手。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
三尖两刃刀虚影一分为三，从三个方向同时刺向该隐。
刀光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
该隐不得不全力防御，六翼彻底合拢，化作一颗暗红色的巨卵。
刀光刺在巨卵上，发出密集的碰撞声。
每一声碰撞，都让下方观战的人心脏一跳。
柳柒站在石台边，看着天空的战斗，手心全是汗。
他能感觉到。
杨戬虽然占据上风，但徐婉冰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皮肤表面出现细密的血珠，身躯承受强大的神力灌注，开始破裂。
再这样打下去，就算赢了，徐婉冰的身体也可能崩溃。
必须速战速决。
但该隐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在拖。
拖到杨戬这缕意志维持不住，或者徐婉冰的身体先一步崩溃。
到时候，剩下的人，不足为惧。
就在这时
杨戬突然收刀后退。
三尖两刃刀虚影消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密密麻麻的裂痕已然开始浮现。
“凡躯终究是凡躯。”
杨戬评价道，然后看向该隐。
“不过，诛汝足矣。”
他右手抬起，食指中指并拢，点在额前。
那道天眼纹路，骤然亮起。
刺目的金光，从纹路中迸射而出。
那不是光。
是“洞悉虚妄”、“照见本源”、“锁定真名”的法则之力。
金光笼罩该隐。
该隐的六翼开始燃烧。
不是火焰，是某种更加根本的“净化”。
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符文，那些符文在金光照射下，迅速黯淡、破碎。
“这是什么？！”该隐慌乱了，“你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生而有之。”
杨戬淡淡回答，额前金光更盛。
该隐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本质正在被“看穿”，被“解析”，被“标记”。
一旦被完全标记，杨戬的下一次攻击，就会直接锁定他的真灵，无视所有防御，直击本源。
那是真正的必杀。
不能再拖了。
该隐咬牙，做出了决定。
六翼猛地张开，将所有力量汇聚到胸口。
暗红色的能量核心急速旋转、压缩。
他要自爆。
不是自杀。
是将这具化身的全部力量一次性引爆，重创杨戬，然后本体逃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杨戬看穿了他的意图。
“想走？”
天眼金光骤然收缩，化作一道细线，刺入该隐胸口，缠绕在那颗能量核心上。
“封。”
一字吐出。
能量核心的旋转，猛地停滞。
该隐瞪大眼睛。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能量核心的联系，被切断了。
“不……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
杨戬淡淡的说道：
“天目照见，万法显形。汝力运转轨迹，吾一目了然。断其联系，易如反掌。”
话音落下，他右手虚握。
金光细线收紧，将那枚能量核心硬生生从该隐体内“扯”了出来。
暗红色的核心悬浮在半空，表面还在跳动，像是心脏。
该隐的六翼迅速枯萎、脱落。
皮肤上的纹路黯淡消失。
气息暴跌。
“你……”该隐低头，看着胸口的空洞，又抬头看向杨戬，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杨戬不看他，转而看向手中的能量核心。
“此物，吾收了。”
说完，他右手用力一握。
核心破碎。
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该隐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整个人从空中坠落。
重重砸在废墟里。
杨戬也落了下来。
徐婉冰的身体此刻已经濒临崩溃。
皮肤表面布满裂痕，七窍都在渗血。
但依旧站得很稳。
走到该隐面前，低头看着他。
“汝，败了。”
该隐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没有回答。
许久，才开口：
“不过一具分身而已。”
杨戬说：“吾看的到，汝之本尊尚在他处。然此一战，汝损七成本源，神国之事，至少延后千百载。足矣。”
该隐沉默。
“另，”杨戬补充：“汝之真名、气息，吾已录于天条。自今而后，凡汝踏足东土，必生感应。下次再来，迎汝者便非吾一缕神念了。”
这话说出来，该隐终于有了反应。
他转头，死死盯着杨戬。
“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对？”
“不然？”杨戬反问，“待汝立国成势，再兴师讨伐？”
该隐不说话了。
他知道，这次真的栽了。
杨戬不再理他，转身走向柳柒。
每走一步，身上的金光就黯淡一分。
走到石台前时，金光彻底消失。
额前的天眼纹路隐去。
金色的瞳孔恢复成正常的黑色。
然后。
徐婉冰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柳柒连忙扶住她。
“姐？”
徐婉冰没有反应，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杨戬的意志已经离开了。
柳柒抬头，看向天空。
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金光，朝着天际飞去，很快消失不见。
耳边，隐约传来一句话。
用的依旧是那古韵盎然的官话：
“小道士，事办得不错。余下诸事，尔等自处。”
声音消散。
柳柒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徐婉冰，又看向废墟里奄奄一息的该隐。
结束了。
至少，这一战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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