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墨,将芝加哥的夜空染得愈发沉重。
黑色直升机的旋翼划破雨幕,发出沉闷的轰鸣,像一头盘旋在城市上空的猛禽。
机舱门敞开着,狂风裹挟着雨水灌进来,打在路明非的脸上,混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又冷又黏。
他靠在机舱壁上,浑身的伤口都在灼烧般地疼。
三峡青铜城的冲击波让他的肋骨全断,龙血反噬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即使现在好了七七八八,每一次呼吸都也牵扯着内脏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像淬了冰的寒星,死死盯着下方那栋写字楼的天台。
那里有他跨越重洋赶来的理由,也有他最不愿面对的宿命。
右手颤抖着伸进怀里,掏出那熟悉的刑天铠甲召唤器。
路明非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将召唤器猛地插进腰间的腰带卡槽。
“刑天铠甲……合体”
低沉的召唤声被狂风吞没,却点燃了腰间的能量核心。
红色的虚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
刑天铠甲矗立于机舱内,明明是冰冷的金属,却透着一股孤绝的悲怆。
路明非能感觉到铠甲传来的力量,顺着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骸,暂时压制住了伤口的疼痛,但内心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俯身,然后纵身一跃,从直升机上直直坠落。
重力加速度让他像一颗红色的流星,划破雨幕。
天台的水泥地面在他脚下迅速放大,雨水被他周身的能量气流劈开,形成一道短暂的真空通道。
“轰!”
的一声巨响,他重重砸在天台中央,红色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卷起漫天烟尘和雨水,将周围的积水溅起半米高。
烟尘缓缓散去,刑天铠甲半跪在地,右手撑着地面,铠甲的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疲惫的喘息。
雨水顺着铠甲的缝隙滑落,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他猩红的头盔面罩,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压抑。
然后,他看到了。
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异化的陈超就站在天台的角落,暗绿色的鳞片在暴雨中泛着湿滑的光泽,虬结的手臂上还沾着粘稠的血肉。
他的巨嘴张开着,嘴角挂着断裂的筋腱,而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汤姆,已经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鲜血溅满了身后的墙壁,红得刺眼,与暗绿色的鳞片形成诡异而残酷的对比,碎骨和内脏散落在积水里,被雨水冲刷着,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
陈超似乎还没从杀戮的本能中回过神,他低着头,用异化的爪子拨弄着地上的残骸,猩红的竖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暴戾与嗜血,像一头没有灵魂的野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路明非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浑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间凝固了。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他赶来这里,是为了救陈超,是为了把那个温柔的、戴着单片眼镜的技术宅从异化的深渊里拉回来。
他想象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或许是激烈的战斗,或许是艰难的唤醒,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画面。
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在实验室里熬夜研发铠甲,曾经在他龙血失控时挡在他身前,曾经笑着说“以后阿瑞斯组织的技术我全包了”的挚友,此刻竟然亲手撕碎了一个无辜的普通人。
师父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低沉而坚定
“明非,铠甲的使命是守护,守护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坚守心中的正义,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是啊,正义。
师父用生命教会他的正义,刑天铠甲承载的正义,就是斩杀那些危害人间的怪物,保护无辜者的生命。
可眼前的怪物,是陈超。
是他发誓要守护的挚友。
路明非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撕裂般的痛苦。
他抬起头,头盔面罩下的眼睛里,坚定渐渐被迷茫取代,然后是深入骨髓的挣扎。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选。
就在这时,陈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他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竖瞳锁定了路明非,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被入侵领地的野兽激怒了。
下一秒,他猛地蹬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路明非扑来,暗绿色的能量在他周身翻涌,异化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取路明非的头盔。
路明非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陈超的爪子狠狠砸在刑天铠甲的肩甲上,火星在雨水中一闪而逝。
巨大的力量让路明非后退了两步,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细纹,但铠甲却纹丝不动。
可这防御,却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和陈超彻底隔开。
陈超没有停歇,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
他的每一拳、每一爪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铠甲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震耳欲聋。
他嘶吼着,咆哮着,像是在发泄某种被压抑的痛苦,又像是纯粹的杀戮本能。
路明非只是被动地防御着,肩甲、胸甲、手臂,每一处都承受着重击,铠甲的碰撞声像是敲在他的心上,一下比一下沉重。
他能轻易地躲开,甚至能反手给陈超致命一击。
刑天铠甲的火电枪、天烈斩,任何一种武器都能瞬间终结这场战斗,终结陈超的痛苦,也终结自己的挣扎。
师父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明非,正义有时候需要牺牲,但牺牲不是放弃,而是守护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是普通人的生命,还是挚友的羁绊?
路明非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看着陈超猩红的眼睛,仿佛能透过那片暴戾,看到曾经那个戴着单片眼镜、温柔笑着的少年。
他想起他们一起在阿瑞斯基地研发拿瓦铠甲的夜晚,陈超兴奋地向他展示模型投影,说“以后我们就能并肩作战,再也不怕龙类和欧克瑟了”;想起密西西比州,陈超把自己的意能注入他体内……
那些记忆像一把把尖刀,刺穿了他的理智,也刺穿了他坚守的正义。
“陈超……”
路明非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醒醒……我是路明非啊……”
陈超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攻击更加狂暴,爪子狠狠抓在路明非的头盔面罩上,留下三道深深的划痕。
雨水顺着划痕流下来,像是铠甲在流泪。
路明非的手臂垂了下来,防御的姿态渐渐瓦解。
他的眼神里,坚定、迷茫、痛苦、挣扎交织在一起,最终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悲怆。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按照师父的教导,按照铠甲的使命,斩杀眼前的怪物,守护更多的普通人。
可他做不到。
陈超的嘶吼声、铠甲的碰撞声、雨水的滴落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
路明非站在原地,任由陈超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猩红的铠甲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孤独,像一座被全世界抛弃的雕像。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传承的使命压在他肩上,羁绊的枷锁捆住他的手脚,而眼前的挚友,已经变成了他最该斩杀的敌人。
这就是他的宿命。
暴雨狠狠砸在头盔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是在嘲笑这场荒谬的对峙。
陈超的利爪还在疯狂挥舞,刮过铠甲表面留下刺耳的划痕,可路明非只是死死攥着他异化的手臂,那只曾经一起在网吧抢鼠标、一起递过泡面的手,如今覆盖着冰冷的鳞片,满是粘稠的血污。
路明非猛地发力,将陈超按在了湿漉漉的天台地面上。
铠甲的重量让陈超暂时无法挣扎,他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路明非,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再也挣脱不开。
路明非的手在颤抖,从手臂蔓延到全身,连带着铠甲都发出轻微的震颤,像是在共鸣他内心的崩塌。
“陈超!你看着我!”
路明非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带着浓重的哭腔,破碎得不成样子
“你看看我啊!我是路明非!是那个初中跟你一起逃晚自习去网吧开黑的路明非啊!”
雨水顺着头盔的缝隙渗进去,混着他眼眶里滚落的泪水,又咸又涩。
那些被龙血、铠甲和杀戮填满的岁月里,他几乎快要忘了那些平凡到不值一提的时光,可此刻它们却像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
“你忘了吗?初一那年运动会,我们俩跑八百米,跑到一半你就抽筋了,还是我架着你冲过终点线的!”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嘶哑
“还有高二暑假,我们在网吧包夜,你为了抢最后一包红烧牛肉面跟隔壁桌的混混吵起来,最后还是我拉着你跑了三条街才甩掉他们!”
“我们在网吧里打了一整夜的游戏,天亮了就去街角买两块钱的豆浆油条,你总抢我碗里的油条,说我吃不完浪费!”
他的手按在陈超的胸口,铠甲的温度透过鳞片传递过去,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的体温
“我们说好了高考要考去同一个城市,说好了以后要一起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你负责搞技术,我负责跑业务,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海,去爬泰山,你说要在泰山顶上喊出自己的名字!”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也扎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他想起那些没有龙类、没有欧克瑟、没有铠甲使命的日子,想起那个戴着单片眼镜、总是温柔笑着的少年,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最纯粹最开心的时光。
“为什么?!”
路明非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头盔里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种事?!”
“我只是想当个普通人啊!我不想成为什么铠甲勇士!不想背负什么师父的遗志!不想跟龙类打!不想跟欧克瑟打!”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像是在向全世界控诉,又像是在自我拉扯,
“我只想跟你一起好好上学,好好毕业,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的日子!这很难吗?!”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他猛地低下头,头盔撞在陈超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我私自拉你进来的!是我把你卷入这个该死的世界的!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遇到这些事,不会感染欧克瑟病毒,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都是我的错!”
他一遍遍地嘶吼着,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痛苦和自责都倾泻出来
“全世界都在告诉我,这都是我的错!师父让我坚守正义,可正义就是让我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吗?!卡塞尔让我屠龙,可我连自己的兄弟都救不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绝望,哭腔越来越重
“我只是想守护我在乎的人,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偏偏是你?!陈超,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陈超还在挣扎,嘶吼声依旧暴戾,可路明非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死死按着他,一遍遍地诉说着那些开心的过往,一遍遍地谴责着自己。
雨水冲刷着天台上的血迹,也冲刷着他的铠甲,却冲不掉他心里的痛苦和迷茫。
他想起初中时,陈超因为左眼受伤戴上眼罩,被同学嘲笑,是他站出来跟那些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然后拉着陈超的手说:“以后我罩着你!”
可现在,他却要亲手面对变成怪物的挚友,要么杀死他,要么看着他继续杀戮。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就是他自己。
“我不想杀你……陈超……我真的不想杀你……”
路明非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哀求,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
“可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雨水顺着刑天铠甲的目镜蜿蜒而下,在猩红的金属表面划出两道亮痕,像极了无声的泪水。
被按在地上的陈超突然停止了嘶吼,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呜咽,那声音不再是野兽的咆哮,而是带着人味儿的、破碎的哀求。
路明非的动作猛地顿住,头盔里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看到陈超猩红的竖瞳里,暴戾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那是属于陈超的眼神,是那个戴单片眼镜、会为了技术难题熬夜、会抢他泡面的挚友的眼神。
“杀……杀了我……”
“别……别让我再……再当怪物了……”
路明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按在陈超胸口的力道不自觉地减轻。
“陈超……”
“你在说什么?我们可以想办法的!我可以带你回去,我们可以研发解药,你会好起来的!”
“没……没用了……”
陈超摇了摇头,异化的脸颊上似乎划过两行泪水,混着雨水和血水流下来
“病毒……已经……融进骨头里了……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
“我不想……不想杀人…………他是无辜的……是我……是我杀了他……”
“那不是你的错!是莫里亚蒂!是那个混蛋!”
路明非嘶吼着,试图反驳,可声音里的底气却越来越不足。
“我……我是怪物……”
“杀了我……路明非……求你了……”
他抬起头,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路明非的目镜,里面是恳求,是解脱,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你……能结束这一切……”
“不!我不能!”
“我们是兄弟啊!初中一起逃学,高中一起包夜,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开公司,一起看海的!你忘了吗?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做!”
“正因为……是兄弟……”
“才……才要杀了我……别让我……再害人了……求你了……路明非……”
“我不想……不想以怪物的样子……留在这世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不想杀你!我真的不想!”
“这不是……你的错……”
陈超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扎心
“是我……自愿跟你进来的……能当你的朋友……我很开心……”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却依旧望着路明非的方向
“杀了我……让我……解脱吧……”
最后一丝暴戾从陈超的眼中褪去,只剩下纯粹的绝望和恳求。
路明非知道,他的挚友还在,只是被囚禁在了这具怪物的躯壳里,而唯一能让他解脱的,只有自己。
师父的话、正义的使命、铠甲的传承,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利刃,刺向他的心脏。
而陈超的哀求,像最温柔的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
“啊——!”
路明非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他猛地抬手,从腰间的卡盒中抽出火刑剑的卡。
“陈超……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哽咽
“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还一起开黑……一起抢泡面……”
黑卡被狠狠插入召唤器的卡槽
“火刑剑!”的机械音在雨幕中响起,却显得格外悲凉。
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路明非手中,火焰在暴雨中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像是在为这场悲剧送行。
路明非闭上眼睛,头盔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只剩下决绝,握着火刑剑的手臂不再颤抖。
“噗嗤——!”
火焰包裹的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陈超的胸膛,穿透了暗绿色的鳞片和虬结的肌肉,直抵心脏的位置。
绿色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像喷泉一样溅起数米高,然后狠狠落下,将路明非的铠甲浇得透湿,粘稠的液体顺着金属缝隙流淌,带着刺鼻的腥气。
陈超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然后便彻底静止了。
他猩红的竖瞳渐渐失去光泽,最后定格的,是解脱的平静。
路明非保持着刺出长剑的姿势,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着陈超倒在血泊中,看着那具曾经熟悉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看着绿色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天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哭嚎从头盔里爆发出来,撕心裂肺,响彻整个芝加哥的夜空。
路明非猛地跪倒在地,火刑剑从手中滑落,插进地面。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陈超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下,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雨水还在疯狂地落下,冲刷着天台上的血迹,却冲不掉路明非心中的痛苦和绝望。
他赢了,他杀死了“怪物”,却输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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