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九日，东海省人民医院，上午八点半。
温知秋站在病房窗前，已经换下了病号服。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头发在脑后扎成利落的马尾，脸上虽然还有病后的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护士正在帮她办理出院手续，嘴里还在念叨：“温总，医生说了至少要观察三天，您这急性心肌炎不是闹着玩的……”
“公司等不起。”温知秋接过出院单，签上名字，“谢谢你们这两天的照顾。”
“可是——”
“放心吧，我会按时吃药，注意休息。”温知秋勉强笑了笑，提起简单的行李包，“芯片不会因为我在医院多躺两天就自己造出来。”
走出病房时，走廊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峰正快步走来，杨学民跟在身后。看到温知秋已经换好衣服，林峰皱了皱眉：“怎么今天就出院？”
“林省长。”温知秋站定，“医生说可以出院了。而且小李已经到北京了，七〇三所那边需要我远程指导。公司里还有很多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走廊拐角处突然冒出个小护士——正是昨天量体温时紧张得手抖的那个。小护士抱着一摞病历本，看到林峰和温知秋，眼睛一亮，随即又赶紧低下头，小声对同伴说：“快看，是林省长……”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温知秋瞥了林峰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林峰神色不变，只是对温知秋说：“上车再说。我正好要去省委开会，顺路送你。”
车子驶出医院时，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温知秋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说：“林省长，昨晚我想了一夜。”
“想什么？”
“想‘松井精工’为什么要断供。”温知秋转过头，“他们的设备在国际上确实领先，但这两年国内追赶很快。这次断供，与其说是技术封锁，不如说是……政治表态。”
林峰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继续说。”
“德瑞克斯亚太总裁突然来访，日本设备延迟交货，威廉·陈与日本总领事馆接触。”温知秋语速平缓，像是在分析电路图，“这些事发生在同一周内，不是巧合。有人在通过供应链施压，逼您让步。”
“逼我让步？”林峰轻笑一声，“逼我什么？”
“逼您在常委会上，同意外资优先进入关键产业。”温知秋看着他，“‘华夏芯’只是第一张牌。如果这张牌倒了，后续的新能源、生物医药、人工智能……所有您想推动自主创新的领域，都会面临同样的压力。”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林峰看着前方拥挤的车流，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分析得对。所以今天的常委会，很关键。”
“您有把握吗？”
“没有绝对的把握。”林峰实话实说，“但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一样都不能少。”
温知秋点点头，不再说话。车子继续前行，穿过半个城市，最终在“华夏芯”公司门口停下。温知秋下车前，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林省长，这是‘泰山’芯片的完整技术白皮书。如果……如果真到了最坏的情况，至少这些技术成果，应该留在国内。”
林峰接过U盘，塑料外壳还带着温知秋手心的温度。“不会有最坏的情况。”他说，“下午我就让省科技厅组织专家论证会，把你的技术方案列入省重大科技专项。有了这个名义，后续的资金和政策支持，会顺理成章。”
温知秋眼睛亮了亮：“谢谢。”
“是我该谢你。”林峰看着她，“回去好好休息，公司的事让副总们多分担。身体垮了，什么都是空谈。”
“知道了。”温知秋推开车门，又回头说，“林省长，下午的会……祝您顺利。”
车子重新驶入车流。杨学民在后座轻声汇报：“省长，常委会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另外，姜医生和您儿子昨晚十一点半抵达东海，现在在家休息。姜医生让我转告您，不用急着回去，先忙工作。”
林峰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二十。“会议几点开始？”
“十点整。您现在去办公室，还有半小时可以准备。”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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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五十，东海省委常委会议室。
深红色的椭圆形会议桌擦得一尘不染，每张座位前都摆着名牌、茶杯和一份厚厚的会议材料。窗户紧闭，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茶叶和打印纸混合的气味。
林峰走进会议室时，已经有几位常委到了。省长陈志远坐在主位左侧，正低头看文件；省委秘书长周正明在跟组织部长低声交谈；纪委书记赵建国独自坐在角落，表情严肃。
“林省长来了。”陈志远抬起头，脸上露出习惯性的微笑，“听说你这两天跑了不少地方？”
“去北京协调了点事。”林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位置在陈志远右手边，对面就是谢文远的座位，“昨天又去医院看了‘华夏芯’的温总工。”
“温总工身体怎么样了？”说话的是宣传部长李静，四十多岁的女干部，戴着细框眼镜，“我看了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你回应得很稳妥。不过舆情还在发酵，有些境外媒体开始转载了。”
“身体好多了，今天出院了。”林峰翻开面前的会议材料，“舆情的事，清者自清。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谣言总会不攻自破。”
正说着，谢文远推门进来。他今天穿一身深蓝色西装，系着暗红色领带，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皮质笔记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各位都到了？抱歉抱歉，刚才接了个国际长途，德瑞克斯亚太总裁的秘书打来的，确认明天会谈的细节。”
他在林峰对面坐下，目光扫过会议室，最后落在林峰脸上：“林省长，听说‘华夏芯’那边遇到设备问题了？需要省里协调吗？”
“已经在协调了。”林峰平静地说，“联系了国内科研院所，看有没有替代方案。”
“国内方案啊……”谢文远轻轻叹了口气，翻开笔记本，“我理解你想推动国产化的心情，但企业等不起啊。德瑞克斯那边倒是透露了一个信息——如果他们能参与‘华夏芯’的项目，或许可以帮忙协调日本的设备供应。”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位常委交换着眼神，陈志远皱了皱眉，但没说话。
林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说：“谢副书记的意思是，用股权换设备？”
“不能这么说嘛。”谢文远笑容不变，“是合作共赢。外资有技术、有资金、有国际供应链，我们有市场、有人才、有政策支持。双方优势互补，这不是很好吗？”
“问题是，怎么互补？”林峰放下茶杯，“如果是普通的合资合作，当然欢迎。但‘华夏芯’做的是车载芯片，涉及新能源汽车的产业链安全。如果核心技术被外资控制，等于我们的命脉握在别人手里。”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去年中央下发的《关于维护国家数据安全、促进数字经济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要求，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运营者，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运营中收集和产生的个人信息和重要数据，应当在境内存储。芯片作为数字经济的底层硬件，同样适用这个原则。”
谢文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林省长，文件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是全球化时代，供应链本来就是国际分工。如果我们什么都自己做，反而会拖慢发展速度。你看某些地区的半导体产业，不也是靠国际合作发展起来的？”
“但他们现在被卡脖子了。”林峰直视着他，“美方一纸禁令，台积电就不能给华为代工。这个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送风的声音。
“好了好了。”陈志远终于开口打圆场，“今天会议的议题是讨论‘数据治乱、科技强省’方案，具体的企业合作问题，可以会后单独研究。先开会吧。”
十点整，所有常委到齐。郑国明书记最后进来，在正中主位坐下。他今年六十二岁，头发花白，面容清瘦，但眼神依然锐利。环视一圈后，他开口：“开始吧。林峰同志，你先说说方案。”
林峰打开面前的文件：“各位领导，我汇报一下《关于推进数据治理、建设科技强省的实施方案》……”
汇报持续了二十分钟。林峰从数据造假乱象讲起，列举了顾清晏核查发现的几个典型案例，然后提出“三步走”方案：第一阶段全面核查挤水分，建立数据真实性追溯机制；第二阶段推动政务数据共享，打破信息孤岛；第三阶段以数据驱动产业升级，重点支持半导体、新能源、生物医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
他讲得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几位常委不时点头。但当讲到具体支持政策时，谢文远打断了。
“林省长，你说的这些方向我都赞成。”谢文远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但有一个问题——钱从哪里来？支持新兴产业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光靠财政肯定不够。而现在的营商环境……你也看到了，外资在观望，民企在犹豫。如果我们再搞大规模的数据核查，会不会进一步吓跑投资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常委：“我建议，方案可以调整一下。在推动数据治理的同时，也要出台一些‘安抚性’政策。比如，对某些重点产业、重点企业，可以适当放宽监管要求，或者给予外资更优惠的准入条件。”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清楚——要用政策优惠，换取外资留下来。
林峰正要反驳，谢文远又补充了一句：“正好，‘华夏芯’现在面临设备危机。我觉得可以把它作为一个试点——纳入‘外资优先合作清单’，允许外资控股，这样既能解决设备问题，又能向国际社会释放‘东海欢迎外资’的信号。一举两得。”
会议室里响起低声的议论。陈志远眉头紧锁，李静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赵建国依旧面无表情。
林峰深吸一口气，控制着情绪：“谢副书记，我理解您想稳定外资的考虑。但‘华夏芯’的情况特殊——第一，它掌握的是车载芯片的核心技术，涉及新能源汽车产业链安全；第二，它已经完成了从设计到制造的全链条布局，只差最后一步；第三，我们正在协调国内替代方案，不一定非要靠外资。”
他看向郑国明书记：“郑书记，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要求，要‘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华夏芯’的技术已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如果现在让外资控股，等于把攻坚战的成果拱手让人。这不仅违背中央精神，也会严重挫伤本土科技企业的创新积极性。”
郑国明书记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等林峰说完，他才开口：“文远同志说的有道理，稳定外资很重要。林峰同志说的也有道理，关键技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停顿了几秒，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这样吧，”郑国明最终说，“‘华夏芯’的事，先不做决定。省里成立一个联合调研组，由发改委牵头，科技厅、商务厅、工信厅参加，对企业的技术实力、市场前景、供应链风险进行全面评估。评估报告出来之前，不纳入任何清单。”
他看向谢文远：“文远，你明天跟德瑞克斯总裁会谈时，可以表达我们欢迎外资的态度，但具体合作，要等评估结果。”
又看向林峰：“林峰，你抓紧协调国内替代方案。如果国内确实解决不了，我们再研究其他办法。但原则不能变——关键技术，必须可控。”
这个表态很微妙，既没有完全否决谢文远的提议，也没有完全支持林峰，而是把问题暂时搁置了。但搁置本身，对林峰来说就是胜利——至少为温知秋争取到了时间。
“我同意郑书记的意见。”陈志远率先表态。
“我也同意。”其他常委纷纷附和。
谢文远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那就先调研。”
会议继续进行，讨论了其他事项。但林峰能感觉到，谢文远的目光不时扫过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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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半，会议结束。常委们陆续离开，林峰收拾文件时，谢文远走了过来。
“林省长，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窗外正下着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城市的轮廓。
“林省长，今天会上我说话可能直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谢文远语气温和，“我也是为东海着想。现在国际形势复杂，外资信心脆弱，我们每一步都要谨慎。”
“我理解。”林峰平静地说，“但正因为形势复杂，我们才更要把关键技术握在自己手里。否则，今天可以被断供设备，明天就可以被断供软件、材料、专利。处处受制于人，还谈什么发展？”
谢文远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你说的都对。但现实是，我们缺时间、缺技术、缺资金。有时候，适当的让步，是为了走得更远。”
他拍了拍林峰的肩膀：“你还年轻，有理想有冲劲，这是好事。但也要学会审时度势。明天德瑞克斯总裁的考察，你一起来吧？听听外资的想法，或许会有新启发。”
“好，我一定参加。”
谢文远点点头，转身离开。他的秘书一直等在走廊那头，见领导出来，立刻撑开伞，两人快步走向专车。
林峰站在窗前，看着那辆黑色轿车驶出省委大院。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像一道道泪痕。
杨学民走过来，低声说：“省长，刚才会议期间，谢副书记的秘书出去打了三个电话，每次都在五分钟左右。我让信息中心查了，通话对象分别是‘星海科技’‘东海置地’和‘金湾集团’。”
“知道了。”林峰收回目光，“回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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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林峰终于回到省政府办公室。桌上已经摆好了午饭——简单的两菜一汤。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坐下来，强迫自己吃了几口。
手机震动，是姜欣发来的信息：“小毅去上学了，我在家整理东西。你晚上能回来吃饭吗？”
林峰回复：“能。大概七点左右到家。”
“好。我给你炖了汤，这几天看你都瘦了。”
看着这条信息，林峰心头一暖。他想起今天会上谢文远说的那些话——“适当的让步，是为了走得更远”。也许在有些人看来，让外资控股‘华夏芯’是理性的选择，是“审时度势”。
但他做不到。
不仅仅是因为中央精神，不仅仅是因为产业安全，更因为那些在实验室里熬了无数个夜晚的技术人员，因为温知秋病床上苍白的脸，因为像小毅那样的孩子眼中对“华夏芯”的崇拜。
有些东西，是不能让步的。
下午还有一堆文件要批阅，还有几个会议要参加。林峰快速吃完饭，重新投入工作。窗外的雨一直没停，天色越来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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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十分，林峰终于推开家门。
这是一套省里安排的住房，三室两厅，装修简单但温馨。姜欣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开门声，探出头来：“回来了？洗手吃饭。”
客厅里，小毅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看到林峰，立刻跳起来：“爸爸！妈妈说你今天开会跟人吵架了？”
林峰一愣：“谁说的？”
“妈妈猜的。”小毅眨眨眼，“她说你要是开顺利的会，会回来得早。要是开吵架的会，就会回来得晚。”
林峰失笑，揉了揉儿子的头：“妈妈猜得真准。不过不是吵架，是……讨论问题。”
“讨论赢了没？”
“算是……没输吧。”
姜欣端着汤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看了林峰一眼，没说什么。一家三口坐下吃饭，小毅兴奋地讲着学校的事，姜欣偶尔插话，气氛温馨。
吃完饭，小毅回房间写作业。林峰帮着收拾碗筷，姜欣忽然说：“今天医院给我办了入职手续，下周一正式上班。省人民医院心内科，副主任医师。”
“太好了。”林峰握住她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姜欣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今天开会，是不是很艰难？”
林峰沉默了几秒，点点头：“有人提议让外资控股‘华夏芯’，我坚决反对。最后书记拍板，先调研再决定。”
“那就是暂时稳住了。”姜欣轻声说，“但对方不会罢休，对吧？”
“嗯。”林峰苦笑，“今天谢副书记的秘书，会议期间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打给本地企业的。估计是在布置什么。”
姜欣靠在他肩上：“我知道你压力大。但别太拼，身体要紧。我和小毅都在这儿，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林峰搂住她，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窗外雨声渐密，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柔和。
这一刻，什么常委会，什么外资，什么设备危机，似乎都暂时远去了。
但只是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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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半，林峰坐在书房里，还在看文件。姜欣已经睡了，小毅房间的灯也早就灭了。整栋楼静悄悄的，只有雨点击打窗户的声音。
手机忽然震动，是秦风的加密电话。
林峰接起，走到窗边：“说。”
“头儿，查到了。”秦风的声音很低，背景音里有隐约的车流声，“谢文远的儿子谢浩，在美方注册了一家科技投资公司，叫‘前沿资本’。这家公司三天前获得了‘晨曦资本’五千万美元的投资。而‘晨曦资本’……”
他顿了顿：“根据李锐的黑客追踪，这家资本的背后出资人里，有一个代号‘灰狐’的离岸基金。这个基金，跟当年山河省宋清河案里涉及的境外资金，是同一个来源。”
林峰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灰狐。
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从宋清河到袁家，再到现在的谢文远，像一条暗线，贯穿了他整个官场生涯。
“证据链完整吗？”他问。
“还在搜集。但基本可以确定，‘晨曦资本’就是‘灰狐’在亚太区的白手套之一。”秦风说，“另外，威廉·陈今晚又和日本总领事馆的经济参赞见面了，谈了四十分钟。李锐截获了他们部分通讯内容——他们在讨论如何利用供应链压力，逼你在新能源项目上也让步。”
林峰闭上眼睛。雨声在耳边放大，像无数细密的鼓点。
原来，今天的常委会只是开场。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继续监控。”他睁开眼，眼神冰冷，“特别是谢浩在美方的动向。既然他们父子俩都跟‘灰狐’扯上了关系，那就……”
他没说完，但秦风懂：“明白。对了头儿，顾清晏那边有进展吗？”
“她今天没联系我。”林峰看了看时间，“明天我问问。你先休息，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林峰在窗前站了很久。雨水顺着玻璃流下，窗外的城市笼罩在迷蒙的雨雾中，灯火阑珊。
他想起温知秋今天早上说的话：“有人在通过供应链施压，逼您让步。”
现在他知道了，这个人，或者这个组织，叫“灰狐”。
而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了东海省委副书记的儿子身上。
手机屏幕暗下去，书房重新陷入昏暗。只有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下着，像是要洗净这座城市的尘埃，又像是要掩盖什么。
林峰转身回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写下一行字：
“反击计划——第一阶段。”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雨夜里，风暴眼正在形成。
而他，已经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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