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泽山庄返回水月洞天已过一月，晨光透过正厅的雕花窗棂，筛下满地细碎的金斑，落在地上，上首的雕花梨木椅上，童战一身素白劲装端坐主位，衣料上暗绣的流云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他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竹简，指尖轻按竹片边缘，眉峰微敛，目光沉静如潭，偶尔抬眼望向身侧，眼底便漾开一层柔缓的暖意。
天雪坐在旁边的木椅上，一袭水蓝色长裙衬得肌肤胜雪，裙摆似漾着浅淡的波光，走动时仿佛有清泉流淌。发间系着的同色水蓝发带，被穿堂风拂得轻轻晃悠，平添几分温婉。
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围在她膝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满室都鲜活起来。
小悠牧穿着一身靛蓝小劲装，衣襟绣着细密的暗纹云纹，腰间系着同色小腰带，衬得小脸愈发白嫩饱满。
他扒着天雪的膝盖，小短腿蹬着地面来回晃悠，鞋底的云纹绣样随着动作轻轻翻飞，口齿伶俐地喊得响亮：“糯米小丸子！娘亲，我想吃！”声音脆生生的，像檐角滴落的冰棱砸在青石上，清亮动听。
小书逸则是一身月白儒衫，领口滚着浅灰绒边，袖口缝着精致的暗线，性子比小悠牧文静许多。
他站在旁边，抓着天雪的衣角，小眉头轻轻蹙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软糯的声音跟着附和：“娘亲，糯米小丸子香，我也想吃。”语气带着满满的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小琉璃穿着粉嫩嫩的罗裙，裙摆绣着簇簇盛放的桃花。头上扎着两个软乎乎的小揪揪，揪揪上系着浅粉丝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拽着天雪的手，小手软乎乎、暖融融的，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小琉璃也想吃。”尾音带着小小的拖腔，甜得能化开檐角的冰霜。
天雪低头看着三个孩子，眼底盛满了温柔的笑意，语气温柔得能溺死人：“那你们乖乖在这里等着，不许累着隐修爷爷和童心小叔叔，娘亲去给你们做。”说罢，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小悠牧的头顶，又替小书逸理了理皱起的衣领，最后捏了捏小琉璃软乎乎的脸颊，动作轻柔又宠溺。
天雪起身时，水蓝色的裙摆轻轻扫过地面，裙摆上的波光似随动作流转。
旁边的童战早已放下手中的竹简，竹简轻轻落在案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快步跟上，脸上漾着爽朗的笑意，扬声喊道：“天雪，我也来帮你！”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宠溺与温柔。
三个小家伙得了娘亲的许诺，各据一隅，互不打扰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隐修与童心坐在椅子上，目光温和地落在孩子们身上。
隐修一身白色布衣，须发皆白，眼角的皱纹里都漾着笑意。
方才见童战放下竹简，脚步轻快地追着天雪往厨房去，那眼底藏不住的宠溺与急切，让他忍不住捻着胡须笑出声来，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脸上满是欣慰。
童心穿着利落的短打劲装，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爽朗，看着厅内安宁的景象，嘴角也一直扬着。
他转头瞥见隐修满脸笑意，又想起方才二哥急匆匆跟上去的模样，便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说道：“二哥也太黏二嫂了吧？不过是做个糯米小丸子，这也不放心？”
隐修闻言，笑着拍了拍童心的肩膀：“你懂什么？这不是黏，是怕失去啊。”
他顿了顿，望着厨房的方向轻叹一声，“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别离，能守着彼此平安度日，自然要紧紧抓着不放。黏着也好啊，老头我看着都高兴，也放心。”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转向厅内的三个小家伙，笑意更浓了。
小悠牧盘腿坐在软垫上，正握着迷你木剑认真模仿练剑姿势，动作稚嫩却专注。
小书逸坐在矮凳上捧着绘本，指尖轻点书页，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小琉璃在角落静静摆弄着五彩小珠子，掌心的光映得她眉眼弯弯。
“你看这三个小祖宗，多让人省心。”隐修笑着说道，“各自玩各自的，安安静静不吵闹，可比你们三兄弟小时候好带多了。当年你们三个，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没少让我头疼。”
童心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对现在生活的满足与喜悦。
他目光落在小悠牧身上，见小家伙挥剑的模样有模有样，便兴冲冲地凑了过去，放轻脚步蹲在旁边，小声笑道：“小悠牧，让小叔叔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
小悠牧抬眼瞥见童心，眼睛一亮，却没忘了保持安静，只是抿着小嘴点了点头。
整个正厅里，孩子们细微的动作声、隐修的轻笑，伴着厨房方向隐约传来的低语，满是岁月静好的温馨。
水月洞天的初秋，最是温润宜人。庭院里的金桂开得泼泼洒洒，细碎的金黄花瓣缀满苍劲枝头，风一吹，便簌簌扬扬地落，清甜的桂花香裹着微凉的秋意，一股脑儿卷进西侧飘着烟火气的厨房。
铜铸的大锅稳稳架在青石灶上，灶膛里的干松木燃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跳跃的光影映得灶边两人的眉眼都暖融融的，恰好驱散了秋晨的凉意。
天雪挽起水蓝色的衣袖，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指尖沾了点雪白的面粉，正站在案板前揉醒好的糯米面团。
身侧的童战却早已手忙脚乱起来，他手掌宽大有力，此刻面对案板上那团软乎乎的糯米面团，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学着天雪的样子，伸手去揉，力道没掌握好，掌心落下便是重重一按，面团瞬间被按扁，溅起的面粉沾了他满手，连鬓角的发丝上都落了些许白屑。
“你轻点，”天雪忍不住出声提醒，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边，眼底漾起浅浅的笑意，“揉糯米面讲究的是‘柔’字，不是你练拳的刚猛力道。”
她说着，伸手覆上童战的手背，带着他的手慢慢按在面团上，“顺着一个方向揉，力道要匀，慢慢把面里的筋性揉出来，这样煮出来的丸子才不会散。”
童战的手瞬间一热，天雪的指尖细腻柔软，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与他掌心常年练武留下的薄茧形成鲜明对比。他能清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力道，轻柔却带着章法，一下下抚过面团，原本松散的面团竟渐渐变得光滑细腻起来。
童战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天雪的侧脸上，她的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鼻尖上沾了一点面粉，像颗细碎的霜粒，可爱得紧。
“看我做什么？专心学。”天雪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带着几分娇嗔。然后去揉另一小团面粉。
童战低笑出声，喉结轻轻滚动，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温柔：“好。”
他收敛心神，学着天雪的力道慢慢揉面。
两人并肩站在案板前，身影挨得极近，天雪的发梢偶尔会拂过童战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酥痒痒的触感，惹得他心头阵阵发麻。
揉着揉着，童战的力道又不自觉重了些，面团被他揉得歪歪扭扭，还溅出不少面粉，落在天雪的水蓝罗裙上，印出几团细碎的白印，像极了秋日里被风吹落的桂花瓣，星星点点地嵌在澄澈的湖面，添了几分灵动俏皮。
天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又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一点点揉着：“你看，要这样，手腕放松，指尖用力，慢慢转……”她的声音轻柔，落在童战的耳中，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天雪的手小巧玲珑，轻轻裹住他的手腕，白皙的手腕在阳光下泛着玉一般的光泽。他忍不住微微用力，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交织在一起，烫得人耳尖发红。
天雪的身体微微一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挣脱，只是脸颊悄悄爬上一抹绯红，连耳根都染上了淡粉色。那抹水蓝色的衣料贴着她的肩头，发带轻轻晃着，衬得那点粉色愈发娇艳。
“你……”她刚想开口嗔怪，童战却忽然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天雪，我好像还是学不会，怎么办？”
天雪的心跳骤然加快，耳尖烫得能滴出血来，她慌忙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反手用沾了面粉的指尖，轻轻抹在他的脸颊上：“学不会就罚你把这些面都吃完。”
童战任由那点面粉沾在脸上，非但不恼，反而故意凑近，用自己沾了面粉的指尖，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留下一个小小的白印。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笑意，目光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那我努力学。”
案板上的面团，在两人的嬉闹中，竟也渐渐变得光滑细腻，泛着淡淡的米香。
天雪松开手，手背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看着那团揉好的面，眼底满是成就感：“好了，现在可以搓丸子了。”
她说着，拿起一小块面团，放在掌心，指尖轻轻一捻一搓，一个圆润光滑的糯米丸子便滚落在案板上，莹白可爱。
童战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小块面团，放在掌心搓着。可他的手掌太大，力道又没掌握好，搓出来的丸子不是扁的就是歪的，奇形怪状，看得天雪忍俊不禁。
“你看你搓的，”她笑着拿起一个歪歪扭扭的丸子，“这哪是丸子，分明是小石子。”
童战看着自己的“杰作”，也忍不住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这玩意儿比练武难多了。”
天雪走到他身边，再次握住他的手，将一小块面团放在他的掌心，带着他的指尖轻轻揉搓：“别急，慢慢来，掌心合拢，轻轻搓……”她的指尖带着他的手，一点点转动，掌心的面团渐渐成型，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小丸子。
童战看着那枚丸子，眼底满是惊喜，像个得了糖的孩子：“成了！我搓成了！”
“嗯，”天雪点点头，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你看，只要用心，就不难。”
两人很快搓了很多很多的糯米小丸子。
灶膛里的干松木发出“噼啪”一声脆响，锅里的清水渐渐冒出了细密的热气，白色的蒸汽缓缓升腾，氤氲了整个厨房，模糊了窗棂外的桂树影。
天雪那身水蓝长裙，发间飘动的水蓝发带，在雾气里仿佛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宛如凌波而来的仙子。
天雪正要伸手去掀锅盖，却被童战一把拉住：“小心烫。”他说着，将她护在身后，自己伸手握住木质的锅盖柄，缓缓掀开。
滚烫的蒸汽瞬间涌了上来，带着淡淡的水汽，天雪下意识地往童战身后躲了躲，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有的松针香，混合着厨房里的烟火气，竟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童战掀完锅盖，转过身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水开了，可以下丸子了。”他低声说道。
天雪点点头，拿起案板上的丸子，一个个轻轻放进沸水里。
童战也跟着学，只是他动作稍急，一个丸子没拿稳，“噗通”一声掉进锅里，溅起的水花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微微蹙眉。
天雪连忙拉过他的手，低头查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带着微凉的触感，让童战的心头一阵酥麻。“烫到了？疼不疼？”
“不疼，”童战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担忧的脸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有你在，这点烫算什么。”
天雪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拿起一旁的干净布巾，轻轻擦了擦他手背上的水渍。
两人的动作亲昵自然，仿佛这样的日常，已经过了千遍万遍。
童战看着锅里翻滚的丸子，又看看身边的天雪，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没有江湖纷争，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族中事务的烦扰，只有一间小小的厨房，一个心爱的人，和满室的烟火气。
他伸手轻轻握住天雪的手，指尖与她的指尖相扣，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低声说道：“天雪，以后，我们每天都来这里做饭好不好？就我们俩。”
天雪的心头一颤，抬眸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她的身影，清晰又炽热。她用力点点头，指尖反扣住他的手，声音软得像糯米丸子：“好。”
童战笑了，俯身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恰好落在那枚面粉印上，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甜的。”他低声呢喃，气息拂过她的额头，带着滚烫的暖意。
天雪的脸颊瞬间红透，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却被他牢牢握住手腕，顺势拥进怀里。
灶火依旧旺着，锅里的丸子咕嘟咕嘟地响着，白色的蒸汽缓缓升腾，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其中，温柔又缱绻。
天雪靠在童战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了。
待丸子煮得晶莹透亮，童战取了六只白瓷碗整齐摆放在案上，却只拿起其中一只，小心翼翼舀进小半碗丸子，又撒上两勺细白糖，糖粒遇热慢慢融化，在丸子表面裹上一层清甜的糖衣。
“我们先试试味道，”他端着碗递到天雪面前，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再给孩子们和隐修、童心他们盛。”
天雪含笑点头，接过碗拿起羊脂玉勺，舀起一颗丸子吹得凉透，才递到童战嘴边，轻声问：“尝尝你亲手做的，好不好吃。”
童战张口含住，软糯的糯米混着清甜的糖味在舌尖化开，暖融融的甜意漫遍全身。他咽下去，目光落在天雪持勺的手上，伸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将勺子微微抬起，就着她的手往她唇边送，声音低沉温和：“好吃，你也尝尝，甜不甜。”
天雪睫毛轻颤，微微仰头张口，咬住勺子上的丸子，甜香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她抬眸看向童战，恰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两人相视一笑，眼底满是默契与浓情。
接下来的几颗丸子，都是这样的光景——天雪舀起吹凉，喂给童战。
童战吃完，便握着她的手，就着她的勺子再喂给她。没有过多花哨的动作，只有指尖相触的温热、目光交汇的温柔，和唇齿间萦绕的甜香。一碗丸子很快见了底。
吃完这碗，童战才拿起剩下的五只碗，一一盛满丸子撒上糖，放在托盘里：“走，让孩子们也尝尝这甜。”
天雪笑着点头应着。
两人并肩走出厨房，晨光里，他的素白劲装与她的水蓝色裙摆相映，碗里的糯米香混着庭院的桂花香，甜得愈发真切，连脚步都带着轻快的暖意。
远处正厅的方向，隐约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与这满院的甜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最温馨、最动人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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