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黎的拳头还停在半空,对面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没有后退。他的嘴角裂开,黑血顺着下巴流下,眼神却没变。
两人之间只有三步距离。
镇魂柱横压井口,发出低沉的嗡鸣。井底的水还在缓缓上升,一圈圈波纹扩散,像某种节奏在敲打地宫的根基。
陈九黎收回手,指节松开。他不再看那张脸,而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腕。血还在滴,落在镇魂柱上被迅速吸干。七颗黑晶闪了一下,又暗下去。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双头蛟。
也不是魍魉本体。
它只是个壳。
真正的敌人藏得更深。
他抬起眼,望向井中焦尸。那具被金火焚尽的躯体躺在黑水里,表面已经碳化,但心口位置突然震了一下。
像是心跳。
紧接着,一道白光从远处飞来。
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
那是沈照的通幽骨。
它原本嵌在探阴棒中,此刻却自行脱离,直冲井心,精准刺入双头蛟白骨的心口。撞击声不大,可整个地宫的空气都跟着颤了。
一瞬间,无数光点从地底升起。
不是火焰,不是鬼火,是带着温度的魂光。它们从裂缝中涌出,聚成一条条细线,最后汇向空中。光中浮现出一张张孩子的脸,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大,最小的看起来不过五六岁。
他们不说话。
只是看着。
目光穿过陈九黎的身体,落在那根插在蛟尸上的通幽骨上。
陈九黎站在原地,没动。
他认出来了。
这些魂不是恶鬼,也不是怨灵。他们是被献祭的人。
三千童男童女,活埋于地脉之下,血肉喂养锁龙井,只为催生一个“神”。
而那个神,就是现在站在他对面的“自己”。
魂光越聚越多,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虚影。它悬浮在井上方,由无数孩童面孔拼接而成,轮廓模糊却又清晰可辨。它的身体不断扭曲,仿佛承受着长久的痛苦。
这才是真正的魍魉。
不是妖,不是魔,是被人用邪法强行凝聚出来的执念集合体。
陈九黎喉咙发紧。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斩杀分身,对方都能再生。因为根本杀不完。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没能安息,这个东西就会一直存在。
他转头看向通幽骨的方向。
沈照不在这里。
但她一定还活着。
这根骨头不会无缘无故离体。它是她的一部分,是她命脉所系。若非她主动释放,或是陷入绝境被迫催动秘术,绝不可能自主行动。
而现在,它选择了插入蛟尸心口。
说明那里是关键。
也是突破口。
陈九黎深吸一口气,左眼金纹微闪。这一次,他没有调动龙息去对抗幻象,而是让气息下沉,顺着经脉流入脚底。他能感觉到地下的震动频率变了,不再是单一的起伏,而是有规律的一停一顿,七次为一轮。
和之前一样。
地底呼吸。
他猛然抬头,将残余龙息集中于右掌,猛地拍向地面。
金火炸开,顺着裂缝蔓延下去。黑暗被撕裂,下方显露出一座倒悬的祭坛。它 upside down 挂在地底深处,四角刻满符文,中央有一块圆形凹槽,里面积满了暗红色的液体。
童血。
祭坛周围堆满了小骨头,整齐排列,像是某种仪式残留。
陈九黎盯着那座祭坛,声音很低:“原来你不是要出来……你是想把我们拖进去。”
话音刚落,对面的“他”笑了。
笑容很轻,也很冷。
“你以为你在救人?”那人说,“你早该死了。那一剑落下时,你就该跟着一起埋进去。”
陈九黎没回应。
他一步步走向井边,镇魂柱握在手中。每走一步,地面的震动就强一分。那些魂光开始躁动,围绕着通幽骨旋转,仿佛在传递什么信息。
他停下脚步,看向虚空中的魍魉虚影。
“你们不想复仇。”他说,“你们只想闭上眼睛。”
魂光微微晃动。
像是点头。
陈九黎伸手摸向腰间,抽出最后一张符纸。这是王半仙给的,说是能定魂,不能杀鬼。他一直没用,因为知道这种符对高级邪祟无效。
但现在不一样了。
敌人不是单个厉鬼,而是一群被困的孩子。
他咬破手指,在符纸上写下三个字:安息吧。
然后将符点燃,扔向空中。
火光升到一半,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接住。魂光围拢过来,包裹住燃烧的符纸。没有声响,没有风,可陈九黎清楚地看到,那些孩子的脸慢慢放松了。
有的甚至笑了笑。
符纸烧尽的瞬间,通幽骨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回应。
陈九黎松了口气。
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井底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水柱再次喷起。
这次不是黑色,而是赤红。
鲜血如雨洒落,打湿了他的衣袖。水落之后,井中出现了一个洞口。原本被镇魂柱压住的井沿裂开了,露出通往地底的通道。
那座倒悬祭坛就在正下方。
而通幽骨仍插在蛟尸心口,纹丝不动。
陈九黎盯着那个洞口,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祭坛重启,这些魂可能永远无法解脱。
他转身准备返回寻找沈照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力道很轻。
他猛地回头。
沈照站在他身后。
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双眼依旧闭着,可通幽骨明明还在井中。
“你回来了?”他问。
她点点头,声音很弱:“我没走远。我只是……进不去自己的身体。”
陈九黎皱眉。
她抬起手,指向井中:“它不肯放我回来。通幽骨认主,但它现在连着另一个东西。”
“你说的是祭坛?”
“不只是。”她摇头,“是那个孩子。”
“哪个?”
“最中间的那个。”她手指微微抬,“他没死透。有人用他的命吊着整个阵眼。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万魂就不能散。”
陈九黎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把镇魂柱递给她:“拿着。”
“你要下去?”
“必须有人切断源头。”
“那你呢?”
“我下去。”他说,“你留在上面守着出口。如果我三天没上来,就把镇魂柱重新插回井口,封住一切。”
她没动。
他知道她在犹豫。
于是他笑了笑:“怎么,不信我能活着回来?”
她终于接过柱子,手指冰冷。
陈九黎走到井边,看了眼那片血水。通道幽深,看不见底。他知道下面不会有路,也不会有光。有的只是机关、陷阱,还有等了千年的怨恨。
但他还是跳了下去。
风在耳边呼啸。
坠落过程中,他感觉到体内龙息正在缓慢恢复。金纹在皮肤下游走,像一条苏醒的蛇。
不知过了多久,他落地了。
脚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眼前是一座圆形石室,中央就是那座倒悬祭坛。符文还在发光,血液沿着沟槽流动,汇聚到中心凹槽。
而在祭坛正下方,躺着一个小孩。
瘦小,穿着破旧的麻衣,胸口微微起伏。
他还活着。
陈九黎走上前,蹲下身。
小孩睁开眼,看他一眼,笑了。
“你来了。”他说,“我等你好久了。”
陈九黎没说话。
他看着那张脸,忽然觉得熟悉。
不止是像谁。
是真认识。
记忆深处有个画面——暴雨夜,他抱着一个昏迷的孩子走出山洞。那人说,这是最后一个。
他以为那孩子死了。
没想到被人偷偷带回,当成阵眼养了千年。
“你不该回来的。”小孩轻声说,“他们会杀了你第二次。”
陈九黎把手放在他额头上。
“这次换我救你。”他说。
然后用力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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