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哗啦。
镇北关那扇重达千斤的吊桥,在绞盘的拖拽下重重砸在护城河的冻土上,激起一圈冰渣和尘土。
紧接着,包着铁皮的城门向内敞开。
这扇门已经紧闭了整整一个月。此刻打开,就像是一只巨兽张开了嘴,吐出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三千名身穿灰绿色棉布军装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城门。他们没有穿铁甲,头上戴着也是布帽子,手里端着那种细长的木托铁管。没有盾牌手掩护,也没有长枪兵压阵,就这样排成了三排薄薄的横队,在距离城门五百步的开阔地上站定。
寒风卷过,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这支队伍看起来单薄得可怜,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两里外,狼族前锋大营。
万夫长呼和鲁骑在马上,手里举着一支单筒望远镜——这是从西域商人那里花高价买来的舶来品。
镜头里,汉军的脸清晰可见。
“没穿甲?”
呼和鲁放下望远镜,用长满老茧的手指抠了抠牙缝里的肉丝,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周辰是不是脑子冻坏了?派一群没壳的软蛋出来送死?”
他身后的狼族骑兵们发出一阵哄笑。
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铁甲的步兵,在骑兵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将军,他们手里拿的也是火枪。”
副官眼尖,指着前方说道,“不过看起来比咱们的长一点,也没看见火绳。”
“管他什么枪。”
呼和鲁不屑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挂在马鞍旁的火绳枪,“咱们的枪能打一百步,还能破甲。汉人的弓箭只能射八十步。咱们只要冲到一百步,一轮齐射,就能把他们打成筛子,然后再拔刀收人头。”
这是他们这一路南下总结出来的必胜战术:利用火绳枪的射程和破甲优势,风筝对手,最后冲锋收割。
“传令!”
呼和鲁拔出弯刀,刀锋指天。
“全军出击!冲到一百步再开火!谁抢到周辰的人头,赏羊万只!”
“嗷呜——!”
五千名狼族骑兵怪叫着,策动战马,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向着那条单薄的灰绿色防线卷去。
马蹄声震碎了荒原的宁静。
……
大周阵地。
周辰站在阵列的侧后方,手里并没有拿望远镜,而是拿着一块怀表。
秒针跳动。
哒、哒、哒。
“三百五十步。”
测距员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这个距离,对于狼族的骑兵来说,还是绝对的安全区。无论是强弩还是火绳枪,在这个距离上连个响都听不到。
所以呼和鲁根本没有减速,反而还在加速。他要一口气冲到一百步。
“三百步。”
测距员再次报数。
周辰合上怀表盖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第一排,跪姿。第二排,立姿。”
周辰的声音不大,但在训练有素的神机营中,军令如山。
哗啦。
第一排一千名士兵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枪托死死抵在肩窝,脸颊贴着枪身。第二排士兵跨前一步,枪口从前排战友的肩膀上方探出。
黑洞洞的枪口,组成了一道密集的钢铁丛林。
准星套住了远处那些还在狂笑的狼族骑兵。
“射击。”
周辰轻轻挥手。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只有一片清脆而密集的爆裂声。
砰砰砰砰!
三千支“天武一号”线膛枪,在同一瞬间喷出了火舌。白色的硝烟腾起,却因为使用了颗粒火药和定装弹,烟雾比老式火枪淡得多,并没有遮挡视线。
三百步外。
呼和鲁正张着大嘴,准备喊出“杀”字。
噗。
一颗旋转的米尼弹精准地钻进了他张开的嘴里,击碎了满口牙齿,从后脑勺掀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呼和鲁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向后一仰,直挺挺地栽落马下。
而在他身边,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名骑兵,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
没有任何预兆。
也没有看到箭矢。
他们的脑袋、胸口突然爆出一团团血雾。有的人被子弹巨大的动能带得飞离马背,有的人连人带马一起栽倒,被后面冲上来的同伴踩成肉泥。
“怎么回事?!”
后面的副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呆了,“这还有三百步啊!他们怎么打到的?!”
“砰砰砰!”
还没等狼族骑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二轮枪声响了。
后装枪的优势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需要清理枪膛,不需要倒火药,不需要捅通条。
拉栓,退壳,塞弹,闭锁。
整个过程只需要三息。
当黄澄澄的铜弹壳(注:此处为纸壳定装,弹壳设定为抛出的废纸筒或早期的金属底座尝试,此处修正为纸壳燃烧后的残渣清理动作极快)或者退弹动作完成时,死神再次降临。
又是一排骑兵倒下。
这次距离更近,二百五十步。
米尼弹的穿透力在这个距离上是恐怖的。它不仅能打穿皮甲,甚至能打穿马头,再钻进骑士的肚子里。
狼族的冲锋阵型瞬间崩溃。
前面的倒下绊倒了后面的,后面的停不住撞上了前面的。五千人的骑兵队伍,在距离汉军阵地还有两百多步的地方,变成了一锅乱粥。
“退!快退!有妖法!”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恐惧击碎了贪婪。狼族骑兵调转马头想要逃跑。
“自由射击。”
周辰看着那些露出来的后背,冷冷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砰砰砰砰!
这一次,枪声不再整齐,而是像炒豆子一样连绵不绝。
每一声枪响,都有一个背影从马上跌落。
这就是屠杀。
这是一种不对称的、单方面的、降维的屠杀。
四百步的有效射程,对于只能打一百步的火绳枪来说,就是真理。
叶狂站在城头上,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他手里的酒囊掉在地上,酒洒了一地都不知道。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没见过这么打的。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短兵相接。
敌人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就死绝了。
“这……这还是打仗吗?”
叶狂喃喃自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他娘的是排队杀猪啊!”
一刻钟后。
枪声停歇。
战场上只剩下受伤战马的悲鸣和还没断气的伤兵的呻吟。
五千狼族先锋,能逃回去的不足五百。
周辰收起怀表,看着那些正在重新装填子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年轻士兵。
“打扫战场。”
周辰转身,向城内走去,“把那些火绳枪都收回来,熔了做子弹。太落后了,留着也是丢人。”
他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冒顿不是傻子,吃过这一次亏,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直挺挺地冲过来了。
草原很大,狼很狡猾。
接下来的仗,才是真正的较量。
“传令工兵营。”
周辰的背影消失在城门洞里。
“把铁轨往前铺。我们的枪能打多远,大周的界碑就立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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