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烟雾缭绕得几乎要触发火警。
赵海平维持着那个坐姿，已经整整十分钟没有动过。他指尖的香烟燃尽，滚烫的烟灰落在桌面上，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圆点。
那是他内心的煎熬。
他在赌。拿自己的前途，拿“暗箭”的未来，甚至拿国家的纪律在赌。
如果赢了，他们能换回一个真相，一个清白。如果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呼。”
赵海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把胸中积压了三年的郁结都吐了出来。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
“发吧。”
短短两个字，重若千钧。
陈伟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没有敬礼，也没有说那些多余的感谢。
他转身扑向了那台红色的保密终端，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一连串残影。
虹膜验证通过。
指纹验证通过。
最高权限密钥输入，那个尘封在总参核心数据库最底层的“绝密”档案库，缓缓向他敞开了大门。
当那些未经删减、没有任何修饰的原始数据跳出来的瞬间，陈伟愣住了。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些“生肉”。
屏幕上，是一张张触目惊心的战场实时监控图。
那些红色的敌军信号点，早在“暗箭”小队进入伏击圈之前的半小时，就已经在雷达上密密麻麻地亮起了。
可是当年的任务简报里，这一栏是空的。
“怎么会这样……”
陈伟的手指在颤抖，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这不仅仅是针对叶锋的阴谋。
这是有人故意切断了通讯，屏蔽了情报，把整支“暗箭”小队当成了活靶子，送到了敌人的枪口下！
甚至在通讯记录里，他看到了一条在战斗开始前十分钟发出的加密指令。
指令内容只有四个字：
“测试开始。”
陈伟死死咬着牙，嘴唇被咬破了都浑然不觉。
怀疑，变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黑手，那个拥有通天权力的内鬼，真的存在。
而且就在他们头顶，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该死！”
陈伟低吼一声，强压下心中滔天的怒火。
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
叶锋还在等着这些东西救命。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包含了战场环境、原始通讯记录、伤亡报告以及那条致命指令的所有数据，全部打包。
文件很大，传输需要时间。
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往前走，陈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在点击发送前的最后一秒。
他犹豫了一下。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作为“暗箭”的现役军官，他本不该在绝密情报中夹带私货。
但他还是敲下了键盘。
在那个加密数据包的备注栏里，他敲下了一行字。
简简单单，却字字泣血。
“叶锋，活着回来。”
发送成功。
……
阿尔卑斯山脉深处，风雪肆虐。
“天罚”小队的临时掩体内，叶锋正坐在火堆旁，擦拭着手中的枪械。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暴风雪前的宁静。
李默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惊讶。
“狼哥，有信号进来了！”
“加密等级极高，是……国内的频段！”
叶锋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放下枪，接过李默递过来的战术平板。
屏幕上，那个巨大的数据包正在解压，一行行熟悉而又陌生的代码在他眼前跳动。
当他看到那张当年的雷达图，看到那条“测试开始”的指令时。
叶锋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真相。
这就是他苦苦追寻了三年，甚至不惜把自己变成魔鬼也要找到的真相。
原来，他们从来都没有输给敌人。
他们是输给了自己人。
输给了那只看不见的黑手。
那一刻，叶锋的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为了这个所谓的“测试”，高飞死了，那么多兄弟死了，他也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值得吗？
“狼哥，你看下面。”
李默的声音有些更咽。
叶锋的目光下移，落在了那行备注上。
“叶锋，活着回来。”
没有署名。
但叶锋知道是谁。
那熟悉的语气，就像是当年在新兵连，班长踹了他一脚后，又偷偷塞给他的那个馒头。
带着温度，带着牵挂。
也带着那个遥远的家，对他最后的期盼。
叶锋的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驱散了阿尔卑斯山那刺骨的寒意。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即便被开除了军籍，即便流落天涯，但在那个遥远的东方，依然有人记得他，依然有人把他当兄弟。
这就够了。
叶锋仰起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将眼中的湿润逼了回去。
他不需要眼泪。
眼泪救不了高飞，也杀不死敌人。
他需要的是复仇。
是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英魂。
叶锋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了两个字。
“收到。”
随后，他果断关闭了通讯，将那个承载着无数秘密的平板揣进怀里。
“兄弟们，干活了。”
叶锋站起身，抓起那把ScAR突击步枪，大步走向洞口的风雪。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眼神坚定如铁。
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也是为了陈伟，为了赵海平，为了所有还相信正义的人。
这是一场必须打赢的战争。
哪怕把天捅个窟窿，他也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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