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井底部百米处，那个巨大的能源中枢空间。
陈默顺着螺旋楼梯小心翼翼向下移动，每一步都落在金属台阶的边缘，尽量减少震动。身后，队员们也以战术队形跟进，王鹏垫后，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追击。
随着高度下降，空间的全貌逐渐清晰。
这是一个直径超过两百米的圆柱形空间，高度至少有三百米，四周的金属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管道和能量传输线，蓝白色的能量流在其中奔腾不息，发出持续的嗡鸣。空间底部是整齐排列的大型设备机组，每一台都有三层楼高，表面覆盖着透明的观察窗，可以看到内部精密的结构和旋转的力场发生器。
而在所有机组围绕的中心，那座悬浮平台静静漂浮在离地十米的空中。平台没有任何支撑，只靠底部一圈淡蓝色的反重力光环维持，光环缓慢旋转，发出细微的能量波动。
平台上，那具尸体保持着坐姿，背靠着一根金属立柱。他（或者她）穿着银白色的紧身制服，样式和之前见过的方舟计划成员几乎一样，但材质看起来更高级，表面有细微的能量纹路流动。尸体面部覆盖着透明的呼吸面罩，面罩内部有冷凝的雾气，说明生命维持系统在不久前还在工作。
而尸体手中握着的那个银色数据板，此刻正以极低的亮度显示着一行行滚动文字——它还在运行。
“警戒四周。”陈默低声命令，“王鹏，小刀，你们负责警戒出入口。陈雨，跟我上去。”
“怎么上去？平台有十米高。”陈雨抬头看着悬浮平台。
陈默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的空间法则之力。初级空间折叠能力还不足以让他直接瞬移到平台上，但短距离的“空间阶梯”还是能做到的。
他伸出右手，在面前的空气中虚点数下。每点一下，那个位置的空间就出现细微的褶皱，然后凝结成一块半透明的踏板。连续七次，七块踏板连成一道通向平台的悬空阶梯。
“走，抓紧时间。”陈默率先踏上去。踏板虽然看起来虚幻，但踩上去异常稳固，如同踩在强化玻璃上。
陈雨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能源中枢里回荡。
登上平台后，陈默第一时间检查尸体。死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面容因死亡而僵硬，但依然能看出生前是个坚毅的人。他左胸口有一个贯穿伤，伤口边缘整齐，像是被某种能量武器瞬间穿透。奇怪的是，伤口没有流血，而是呈现结晶化的状态——血肉被高温瞬间汽化，只留下熔融后重新凝固的组织。
“致命伤来自正面，一击毙命。”陈雨蹲下身检查，“武器威力极大，可能是...”她指着能源中枢另一侧墙壁上一个巨大的破损缺口，“从那边射来的。”
陈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墙壁上有一个直径两米的熔穿洞口，边缘的金属呈熔融状向下流淌后凝固，形成钟乳石般的结构。洞口的朝向，正好对准平台。
“他是被某种远程能量炮击杀的。”陈雨得出结论，“而且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你看他的姿势，死前正在操作数据板，根本没意识到危险。”
陈默点头，然后小心地从死者手中取过数据板。数据板入手冰凉，表面有一层防滑涂层，背部刻着一行小字：
【方舟计划·探索七队·队长 李明哲】
【编号：AZ-0742】
【任务：探查a-7能源中枢，获取核心数据】
【最后记录：血月降临第147天】
血月降临第147天？那是三个月前！
也就是说，这个方舟计划的探索队，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进入了失落都市，并且抵达了这个能源中枢。但他们显然失败了——队长死在这里，整个探索队恐怕凶多吉少。
陈默按下数据板的电源键。屏幕亮起，没有密码锁，直接进入了最后的记录界面。上面是几段文字记录，以及几张拍摄模糊的照片。
【记录1：进入a-7第七天】
【我们终于突破了外层防御，代价是失去三名队员。这座都市的自动化程度远超预期，防卫系统虽然大部分休眠，但核心区域仍有活跃的哨兵单位。能源中枢的位置已确认，但需要绕过三个警戒区。】
【记录2：进入a-7第十三天】
【抵达能源中枢外围。难以置信...这座都市的能源系统居然还在运转！虽然功率只有设计值的0.3%，但已经足够维持基础防御和核心功能。如果能把这里的能源技术带回方舟...】
【记录3：进入a-7第十五天】
【破解了能源中枢的第一层权限。系统显示，都市的核心数据库位于中央控制塔‘天穹之眼’，但需要‘管理者权限’才能访问。而我们手中的访客权限，最高只能获取到5%的非机密数据。】
【记录4：进入a-7第十八天】
【发现异常！能源中枢的监控记录显示，三个月前——也就是血月降临的同一时间——都市的‘终极防卫协议’被意外激活了！激活源头是中央控制塔，但原因不明。协议内容：清除所有非授权生命体，包括...原住民后裔？】
【记录5：进入a-7第二十一天】
【我们被发现了。不是哨兵，是更高级的守卫——‘清道夫’型号，至少S级威胁。它们拥有能量护盾、相位移动能力，还有...某种空间封锁装置。副队长尝试用Emp瘫痪它们，无效。现在只剩我和两名队员，被困在能源中枢。我在尝试获取能源核心的数据，这是唯一可能对抗‘清道夫’的东西...】
记录到这里中断了。
最后一条记录的时间戳，是血月降临第147天下午2点17分。而尸体上没有任何计时设备，无法确定具体死亡时间，但从尸体保存状态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周。
“三个月前被激活的终极防卫协议...”陈默喃喃自语，“清道夫型号...S级威胁...”
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陈雨，立刻检查能源中枢的监控系统还在不在工作！如果‘清道夫’三个多月前就被激活了，那它们现在可能还在活动！”
话音未落，能源中枢的另一端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不是脚步声，而是某种更诡异的声音——像是金属在空气中高频振动，又像是空间本身被撕裂。
“警戒！”王鹏在下方大喊。
陈默和陈雨迅速从平台下来。就在他们双脚落地的瞬间，能源中枢的三个不同方向，同时出现了三个身影。
那根本不是“机械守卫”能形容的东西。
它们身高约三米，通体漆黑，表面不是金属光泽，而是一种吸收光线的哑光涂层，站在远处看过去，就像三个立体的影子。身体线条流畅得不像机械，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外骨骼。头部没有明显的传感器阵列，只有一个简单的蓝色光点，在应该是眼睛的位置缓缓闪烁。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移动方式——不是走，而是在地面上“滑行”。脚部根本没有接触地面，离地十厘米悬浮移动，所过之处，地面的金属板上会留下淡淡的能量烧灼痕迹。
【检测到：都市终极防卫单位‘清道夫-IV型’】
【数量：3】
【威胁等级：S（单兵）】
【特性：相位移动（短距离瞬移）、能量吸收护盾（可吸收S级以下能量攻击）、空间锚定（限制目标移动）、高周波切割刃（可切割大多数物质）】
【警告：该单位为a-7核心防卫力量，极度危险，建议立即撤离！】
【系统评估：当前队伍对抗一台清道夫生存率41%，对抗三台生存率低于5%！】
“所有人！向出口移动！不要开火！不要吸引注意！”陈默压低声音，几乎是耳语。
但已经晚了。
三台清道夫头部的那点蓝光，同时转向了他们的方向。没有扫描光束，没有警告音，没有任何预兆——其中一台清道夫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队伍侧翼！
快！快得超出了反应极限！
王鹏只来得及举起枪，清道夫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三米处。它抬起右臂，手臂前端不是手，而是一道长约一米的暗蓝色能量刃——高周波切割刃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尖啸，直劈而下！
“退！”
陈默动了。空间法则全力发动，他的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插入王鹏和清道夫之间，斩魄刀横架，刀身上暗紫色的空间之力疯狂涌动。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震耳欲聋。陈默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向后滑出七八米，双脚在金属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痕。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流淌。
而清道夫只是微微后退半步，能量刃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缺口——仅此而已。
“这防御...”陈默心头一沉。斩魄刀附带的空间切割能力，居然只造成了这么点伤害？
“城主！”王鹏举枪就要射击。
“不要！”陈默大吼，“能量武器对它无效！所有人，用物理攻击！子弹、爆炸、近战！”
命令传达的同时，另外两台清道夫也动了。它们没有使用瞬移，而是以恐怖的速度直线冲来，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发出音爆般的炸响。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小刀带着三名侦察兵试图绕后，但清道夫背后的传感器同样敏锐，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一台清道夫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挥，能量刃延伸出五米长的光鞭，横扫而来！
“趴下！”
四人及时扑倒，光鞭从头顶掠过，击中了后方的一台能源机组。坚固的合金外壳像纸一样被切开，内部精密的零件四散飞溅，能量泄漏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
轰！轰轰！
爆炸的冲击波让整个能源中枢都在震动。蓝白色的能量电弧从破损的机组中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致命的电网。
“利用环境！”陈默脑中灵光一闪，“把它们引到机组附近！用机组爆炸对付它们！”
“明白！”
队伍开始有意识地后退，向着能源机组密集的区域移动。清道夫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是陷阱，或者说，它们根本不在意——在它们的逻辑中，清除入侵者是唯一优先级。
一台清道夫紧追着王鹏，能量刃连续劈砍。王鹏在机组间穿梭，险之又险地躲过一次次攻击，身后的机组一台接一台被破坏。
就在清道夫又一次挥刃时，王鹏猛地扑倒翻滚。能量刃划过一台标注着“高危·等离子约束器”的机组——
轰隆！！！
比之前剧烈十倍的爆炸发生了！等离子体泄漏产生的蓝色火球瞬间膨胀，将整个清道夫吞没！高温和冲击波将周围的金属都熔化成液态，距离较近的王鹏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
“王鹏！”陈雨想去救援，但被陈默拉住。
“等等！它还没死！”
蓝色火球中，一个焦黑的身影缓缓走出。清道夫的外壳被烧得变形，能量刃断了一半，行动明显迟缓了。但它确实还活着——S级防御，名不虚传。
“集火那台受伤的！”陈默下令。
所有人调转枪口，子弹、能量束、甚至有人扔出了手雷。受伤的清道夫的能量护盾显然出了问题，攻击第一次真正作用到了它的本体上。
外壳碎裂，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暴露出来，电火花四溅。
但另外两台清道夫已经包围上来。一台锁定陈默，一台冲向正在集火的队员。
“麻烦了...”陈默咬牙。三台清道夫虽然伤了一台，但剩下的两台完好无损，而他们这边已经人人带伤，弹药消耗过半。
就在这危急关头，陈雨突然大喊：“哥！数据板！数据板里有东西！”
她刚才一直抱着从尸体上取下的数据板，此刻数据板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段快速滚动的代码。
“是能源中枢的控制协议！”陈雨快速解读，“这个李明哲队长死前，正在尝试获取能源核心的临时控制权！他成功了...一部分！数据板现在有能源中枢17%的权限！”
“能做什么？”
“我可以...尝试超载某个区域！”陈雨手指在数据板上飞快操作，“但需要时间！至少三十秒！”
“给你争取三十秒。”陈默深吸一口气，看向两台完好的清道夫，“所有人，保护陈雨！不惜代价！”
他主动冲了出去。这一次，他不再保留。
空间法则全开，幽冥血脉燃烧，灵能核心疯狂旋转。斩魄刀上的暗紫色光芒暴涨，刀身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形成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
“来啊！”陈默对着清道夫咆哮。
其中一台清道夫瞬移而来，能量刃直刺胸口。陈默不闪不避，斩魄刀同样直刺——不是格挡，是以伤换伤！
噗嗤！
能量刃刺穿了陈默的左肩，护甲如纸糊般破碎，血肉被高温瞬间汽化。但陈默的刀，也同时刺入了清道夫的胸口。
不同的是，陈默的刀上，附带着空间切割之力。
嗤啦——
清道夫的胸口被切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内部精密的能量核心暴露出来。陈默左手探入裂口，抓住那个闪烁着蓝光的核心，用力一扯！
滋啦！电火花爆闪，清道夫的动作骤然僵住，眼中的蓝光快速黯淡。
但陈默也付出了代价。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整条左臂暂时废了。更糟糕的是，另一台清道夫已经冲到面前，能量刃当头劈下！
来不及躲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完成了！”陈雨大喊，“能源中枢b7区域，超载启动！”
轰！！！！！！！
整个能源中枢剧烈震动！所有机组同时发出过载的尖啸！蓝白色的能量电弧从每一台机组中喷涌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道直径十米的能量洪流，然后...精准地轰在了那台冲向陈默的清道夫身上！
这不是攻击，这是整个区域能源系统的暴力释放！相当于一座小型核电站的瞬间输出！
清道夫的能量护盾连0.1秒都没撑住，瞬间过载崩溃。机体在能量洪流中迅速熔化、汽化，三秒后，连残渣都不剩，彻底蒸发。
而剩余那台受伤的清道夫，也被能量余波扫中，外壳彻底碎裂，内部的机械结构暴露在空气中，电火花乱窜，最终瘫倒在地，眼中的蓝光彻底熄灭。
寂静。
只有能源机组过载后的余音在空间中回荡，还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陈默单膝跪地，用斩魄刀支撑身体。左肩的伤口血肉模糊，但他顾不上了，立刻从储物空间取出高级治疗药剂注射。
药剂生效，伤口开始快速愈合，但失去的血和体力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
“城主！”王鹏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他刚才被爆炸波及，腿骨可能骨折了。
“我没事。”陈默摆手，“清点伤亡，收集战利品。陈雨，数据板还能用吗？”
“能用，但超载消耗了它大部分能量，现在只剩12%电量。”陈雨看着屏幕，“而且...我好像触发了什么警报。”
数据板上，一行红色的警告文字正在闪烁：
【警告：能源中枢b7区域过载，安全协议激活】
【检测到非授权能量操作】
【执行清除程序：升级】
【‘清道夫’单位已失效，启动‘处刑者’协议...】
【启动倒计时：47:59:59】
四十八小时倒计时。
“处刑者...”陈默咀嚼着这个词，“比清道夫更高级的防卫单位？”
“数据板里没有处刑者的资料，权限不够。”陈雨脸色发白，“但能让系统在清道夫失效后才启动...恐怕是SS级，甚至更高。”
“四十八小时...”陈默站起身，环顾满目疮痍的能源中枢，“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两天时间。要么在两天内找到离开的方法，要么...准备好面对比清道夫更恐怖的东西。”
他看向那台被破坏的清道夫残骸，又看了看手中的数据板。
这场探索的代价，已经超出了预期。但收获也同样巨大——能源中枢的技术资料、清道夫的残骸可供研究、还有...关于这座都市和方舟计划的更多情报。
“收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陈默做出决定，“然后我们离开能源中枢，前往中央控制塔。既然方舟的人说那里有核心数据库，那我们就去那里。拿到技术，然后...在四十八小时内，离开这座该死的都市。”
“如果拿不到呢？”小刀问。
陈默沉默了几秒。
“那就炸了它。”他说，“用尽所有鬼币，买够当量的炸药，把整个都市连同那个‘处刑者’一起，送上天。”
他的眼神平静，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决绝。
要么满载而归，要么同归于尽。
这就是末世探索的法则——没有全身而退的选项，只有赢和死。
队伍开始行动。清点下来，十二人中有七人受伤，其中王鹏和另一名队员伤势较重，但都不致命。清道夫的残骸无法整体带走，只能拆下核心部件和外壳样本。能源中枢的数据被陈雨尽可能下载，但17%的权限能获取的信息有限。
一个小时后，队伍离开了能源中枢，沿着通道继续向都市深处前进。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能源中枢的监控系统自动修复了部分功能。一道无形的扫描波扫过整个区域，然后将信息传输到了都市最深处，那座被称为“天穹之眼”的中央控制塔。
塔内，一个沉睡了数千年的意识，因为外来者的入侵和能源中枢的异常，开始了缓慢的苏醒过程。
冰冷的机械音在空荡的控制大厅中响起：
【检测到‘第七代后裔’入侵者】
【检测到‘清道夫’单位损失】
【检测到非授权数据库访问】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b+→ A】
【处刑者协议：确认启动】
【目标锁定：十二个生命信号，当前位置：科研区通道c-12】
【预计解除时间：34小时后】
倒计时，开始滴答作响。
而陈默的队伍，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正在昏暗的通道中穿行，向着那座高耸入云的控制塔，向着未知的危险，也向着可能的希望，坚定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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