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倍的癫狂笑声戛然而止——耶律屋质率领御帐亲骑如铁流般涌入大殿,将先前的不良人假扮的士兵层层包围。
“耶律屋质将军来得正好!”
述里朵声震殿宇,
“东丹王犯上作乱,意图弑母,该当何罪?”
“大圣皇帝生前册封东丹王为皇太子,驾崩前更留下遗诏命其继位!”
耶律屋质按刀而立,
“皇后干政多年,屡违先帝旨意。臣,不知究竟谁才是逆贼!”
他猛然挥手,
“拿下叛党!”
“遵命!”
御帐亲骑利刃出鞘,寒光瞬间笼罩大殿。耶律屋质疾步上前扶起耶律倍,单膝跪地:
“臣耶律屋质,奉大圣皇帝遗诏,恭请王上登基!”
耶律倍恍若梦中:
“你?”
“耶律屋质将军始终是我们的人。”
耶律安抟突然现身,跪呈弯刀,
“恳请王上顺应天命,扫清奸佞!”
“父皇,竟为我留下如此后手?”
述里朵凤目含煞:
“耶律屋质!你能有今日地位,全仗本后提拔!”
“我乃耶律宗室!”
耶律屋质昂首相对,
“眼中唯有大圣皇帝圣旨,从无皇后懿旨!”
连不良帅也面露惊异——他万万没想到,耶律阿保机早在述里朵身边埋下这等暗棋。
“诸位,皆是辅国良臣啊。”
耶律倍缓缓起身,
“母后,莫要让儿臣为难。”
正当述里朵面色阴沉之际,清越女声自殿外传来:
“东丹王,耶律尧光已率十万狼卫驰返上京。您,三思而后行。”
“何人?”
钟小葵翩然现身,无数锦衣卫手持横刀在殿外站立。就连御帐亲骑中的两成人,也纷纷单膝跪下,耶律屋质震惊不已,锦衣卫都渗透到了这种地步。
何醉竹紧随钟小葵,所过之处士兵纷纷退避。她将一封密报掷向耶律倍:
“十万狼卫兵临城下,东丹王自问可堪一战?”
“你到底是何人?”
“锦衣卫指挥使钟小葵。”
她微微欠身,
“奉秦王令,特来迎东丹王赴中原。还请,莫要抗旨。”
“荒唐!”
耶律屋质怒斥,
“秦王乃大圣皇帝挚友,必会支持东丹王,绝无可能出尔反尔!你定是假冒!”
“有些话,何必说得太明?”
钟小葵冷笑,
“原本耶律兄弟相争,最合中原利益。但应天皇后既不愿继续这场游戏,权衡之下,还是耶律尧光登基更为稳妥。”
“胡言!唯有东丹王这般崇尚汉学的明君,才能给契丹带来太平!让契丹与中原和睦相处!”
“耶律将军,”
钟小葵目光如炬,
“精通儒学的皇帝或可改造契丹,但善战的皇帝永远只是草原霸主。这个道理,您应该明白。”
耶律屋质语塞,转而怒视述里朵:
“皇后!若早知如此,您为何不支持东丹王!眼睁睁看着我契丹衰败吗!”
“本后再说一次:
述里朵斩钉截铁,
“汉家文化在草原行不通。即便她所言成真,本后也只认尧光!”
耶律倍默然良久,终于抬手抹去脸上泪痕:
“耶律屋质,耶律安抟,你们速回东丹国避祸吧,记住,找个地方逃命就好,不要反抗,契丹绝对不能分裂。”
此话一出,不良帅和钟小葵心中震惊,闹到这种地步,耶律倍竟然还是选择了妥协,就是为了保全契丹。
“王上!”
“大局已定。”
他仰天长叹,
“父皇!您在天之灵可曾看见?若他日契丹倾覆,必是亡于述里朵与林远之手!儿臣,为契丹尽力了。”
萧索背影踉跄而出,消失在大殿尽头。待士兵散尽,钟小葵抱拳一礼:
“皇后圣明。在下告退。”
空荡殿内只剩二人相对。不良帅轻叩面具:
“真是,出人意料。”
“是啊。”
述里朵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雕纹,
“不过本后既选定尧光,便不会更改。倒是林远,终究做出了取舍,至少,他想看到的契丹内乱,还是没有发生。”
“世事难料。耶律倍登基后若是改革,会令契丹分崩离析还是繁荣昌盛。”
不良帅转身时衣袂翻飞,
“谁又说得准呢?”
他离开后,述里朵坐在龙椅上,心中对耶律倍有了些许的愧疚:
“倍儿,你一直考虑着整个契丹,母后确实对不起你,让不良帅带你离开,也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
她叹息一声:
“自古权力争斗,败者大多下场凄惨,当年的耶律剌葛叛乱被平定后,近臣全被你父皇斩首,连这个亲弟弟也被囚禁,病死在牢中,你的下场,已经要好多了。”
述里朵是痛苦的,明明知道自己也许错了,可,不得不一条路走到黑,深陷这漩涡之中,都是身不由己。
…
林远孤身行至阴山附近的漠北大营时,守营士兵立即举起长枪厉声呵斥:
“军营重地,速速退避!”
“我为寻人而来。”
林远目光扫过连绵营帐,
“你们耶律元帅既已赴上京,不知可曾将人带走?”
“休得胡言!立即离开!”
一双枯瘦的手忽然按下枪尖。大贺枫从营门阴影中踱出,对士兵摇头:
“不得无礼。贵客临门,当以礼相待。”
“是。”
士兵们收械退后。大贺枫侧身引路:
“请随在下来。”
二人穿过重重营帐,直至角落处停下。大贺枫掀开帘帐,露出被缚在椅上的耶律质舞,而她正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奥姑大人近日已好转许多。”
“这些时日,有劳你们照料。”
“此言差矣。”
大贺枫从木柜中取出一块流光溢彩的美玉,
“奥姑纵已成为王妃,却永远是我们契丹的圣巫。皇后先前所为,确实太过绝情。”
他双手奉上美玉:
“拔里兄弟既除,大元帅特命在下将萨满之眼转交秦王。”
“好。”
林远收下玉玦,指尖拂过温润玉面:
“尧光既赴上京,大局当定。”
“此次多亏秦王周旋。”
大贺枫躬身道,
“将炸毁阴山之责归于锦衣卫,皇后方能从轻发落。”
林远绕至耶律质舞身后,指风过处绳索尽断。耶律质舞骤然暴起,却被他并指点中颈侧,软软倒入怀中。
大贺枫暗自心惊——奥姑修炼《九幽玄天神功》功力已至大天位巅峰,竟还是被一招制服!
“我需为她疏导阴气。”
林远横抱昏迷的耶律质舞,
“待尧光登基,我便赴上京迎娶,予她正式名分。”
“谢秦王成全。”
林远将耶律质舞放在床上,自己脱下靴子盘膝而坐,双掌虚按耶律质舞背心。至阳真气如金线穿梭,与翻涌的阴气交融。大贺枫屏息凝神,感受着帐内精妙的气机流转,眼中尽是惊叹。
晨光破晓时,林远缓缓收功,额间沁出细密汗珠。
“秦王此法当真玄妙。”
“不过是以阳济阴的笨法子。”
林远拭去汗水,
“将我部分真气留驻她经脉,再导出过剩阴气。于她可固本培元,于我亦有好处。”
他将沉睡的耶律质舞安放榻上,转向大贺枫:
“你也是萨满术大家,林某有些疑问请教。”
“但说无妨。”
林远取出萨满之眼,玉玦在晨光中泛着血芒:
“听闻此玉吸收三百人精血,方令拔里兄弟获得操控魂魄的邪力。不知可有法门萃取其中邪气?”
“这,”
大贺枫面现难色,
“秦王修的是内家真气,是纯阳正道,若强纳邪力,吉凶难料。”
“并非我吸收。”
林远指尖轻抚玉玦,
“而是灵胤吸纳。”
“灵胤?”
大贺枫愕然,
“灵胤乃感悟天地所生,若受邪力侵染,恐伤及魂魄根本。”
话音未落,苏月裳已化形而出。红衣女鬼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惊得大贺枫连退两步:
“幽魂?不对,竟是灵胤!这,”
他怔怔望着虚实相生的身影,良久方道:
“秦王手段,实在超乎常理。”
“我将她融于灵胤,既可疗愈魂伤,又能如鬼魅般潜行施幻。”
“只是,昔年的确有萨满尝试驭鬼,皆因魂体脆弱而放弃,秦王,还是不要浪费太多精力在此物上,若是可以,尽早将其于灵胤剥离。”
“总有其独到之处,也是种手段不是?”
大贺枫沉吟片刻,终是颔首:
“既如此,我确知一门秘术。”
他吩咐手下取来朱砂和羊皮,用朱砂在羊皮上勾勒符阵,
“我以前,是拔里兄弟的手下,他们两个太过暴虐,总是残害草原各部落的子民,我才跟了大圣皇帝,临阵反戈破去他们的阵法,让三千勇士拿下了他们兄弟,这种以他人精血为引的秘法,我也只略知一二,只能试试。”
他低声传授起萃取邪力之法。帐外忽有鹰唳划过,惊起缕缕尘烟在光柱中旋舞。
萨满之眼骤然血光大盛,玉玦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冤魂面容,发出无声的嘶嚎。道道红芒如百川归海,疯狂涌入苏月裳的灵体。
“秦王,这般庞大的怨气,恐怕灵胤难以承受!”
“若她撑不住,”
林远冷眼旁观,
“便让最强的怨魂成为新的灵胤。横竖都是鬼物。”
“这,倒也合理。”
一个时辰后,红光渐散。悬浮在半空的灵体已凝实如生人,苏月裳睁开猩红的双眸,怨毒地盯住林远:
“你竟敢抛弃我!我要你永堕幻狱!”
周遭景象骤然扭曲。大贺枫只见林远突然身形僵直,急忙道:
“秦王?”
“被她拖入幻境了。”
林远在虚空中扭动脖颈,
“你也精通幻术,快破解了。”
“幻术种类繁多。”
大贺枫凝神感知,
“这种直击魂魄的鬼蜮之术颇为特殊,需时间参详。”
“哦?”
“历来鬼魂弱小,修士随手可破,无人深究此类幻法。即便有研究,也是中原那些降妖道士的范畴。”
大贺枫苦笑,
“还请秦王等待片刻。”
林远环视骤然出现的破败宫殿,凝聚真气猛击地面。气劲过处砖石飞溅,幻象却纹丝不动。
“连扰乱气机都无效。不必试了,”
他忽然盘膝而坐,
“随我诵《清心咒》。”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咒文声中共振渐生,二人身影忽地回归现实。林远斜视着戾气翻涌的苏月裳:
“真是不知好歹。”
他并指一点,金色真气如利剑贯穿灵体,将其彻底打散。
“这,”
大贺枫愕然,
“直接湮灭了?”
“只是暂归我体内休养。”
林远抚过心口,
“如今它既可如灵胤般凝实作战,又能化鬼魅潜行。倒是意外之喜。”
“仍要提醒秦王,需多留后手防范反噬。”
“记下了。”
林远掀帘而出,
“你护送质舞前往上京。待你们抵达时,尧光应当已举行登基大典。”
“好。”
晨光中,大贺枫望着林远远去的身影,不自觉地按住了怀中的铃铛——正是从萨满之眼取下的,这铃铛有直击灵魂的效果,尤其是对这些厉鬼,更是专克。
但他却故意隐瞒。有些秘密,还是留给契丹自己人为好。
…
上京事变尘埃落定。述里朵因炸毁阴山之罪被打入地牢,耶律倍弑母逼宫的行径激起众怒,耶律宗室宣布剥夺其皇位继承权。唯因其已被不良帅带走,终难施以实质惩处。
三日来,朝堂之上纷争不休。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元帅即将返京,当立即筹备登基大典!”
“东丹王虽被废,终究是大圣皇帝长子。应当设法迎回。”
“迎回作甚?一个弑母逆子,就该永囚地牢!”
“此言差矣!大圣皇帝遗诏本就是要传位于东丹王,全因应天皇后把持朝政…”
“荒谬!耶律倍都敢举刀弑母了,这等暴戾之徒岂能为帝!”
“大元帅回宫——!”
耶律尧光风尘仆仆踏入大殿,群臣顿时噤声,整齐行礼:
“参见大元帅!”
他凝视着空悬的龙椅,径直走到玉阶前转身:
“本帅归来迟了。”
“东丹王被废,应天皇后获罪。为社稷安稳,请大元帅即刻登基!”
“请大元帅登基!”
“登基?l
耶律尧光冷笑,
“我绝不信母后会炸毁阴山,更不信大哥竟会弑母!”
一位老臣颤巍巍出列:
“大元帅,三日前我等亲眼所见。耶律倍率军入宫名为平乱,实为逼宫。后来耶律屋质更带着御帐亲骑助纣为虐,如今二人均已潜逃。这些,将士们皆可作证。”
“族老所言不虚。耶律屋质、耶律安抟确已叛逃。”
“这或许是中原人的阴谋。”
“我等审讯过多名士卒,皆言耶律倍与不良帅合谋。不料不良帅临阵反水,当众揭穿。耶律倍恼羞成怒方欲行凶。”
老臣叩首,
“无论如何,东丹王已不可能回头。为了契丹,请大元帅务必继位!”
耶律尧光环视群臣:
“必须先释放母后,我才登基。”
“应天皇后之罪乃宗室共议,此等罪名,还请大元帅不要为难我们这些臣子。”
“阴山绝非母后所炸!带人证!”
两名禁军押着那名阴山士兵上殿。士卒跪地战栗不止。
“此人是锦衣卫暗桩!他已招供,是秦王为嫁祸母后,命他们假扮皇后亲兵行事!”
“区区锦衣卫,怎能策划如此大局?”
“不信?”
耶律尧光掷出锦衣卫腰牌。士卒慌忙附和:
“小人确是锦衣卫!秦王称应天皇后觊觎燕云十六州,命我等扶持耶律倍,借机除掉皇后,炸毁阴山,就是为了嫁祸。”
朝堂顿时哗然,两名德高望重的大臣商讨着:
“大元帅至孝,不如各退一步,只要不让皇后再次掌权就好。”
“只能如此了。”
“纵不论阴山之事,应天皇后屡次兴兵皆损兵折将,更致上京遭劫。可免其牢狱之灾,但须由宗人府看管。”
“好。”
玉阶在耶律尧光脚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他望着殿外渐暗的天色,知道这已是能为母亲争取到的最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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