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瑶是被水流的轻响唤醒的。睁眼时，周身并非熟悉的木屋帐幔，而是一片澄澈的蓝——阳光透过水面，在视野里碎成点点金箔，成群的银鱼从身边游过，尾鳍划开的水纹像柔软的丝绸，轻轻拂过她的手臂。
“别怕，我在。”沧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鲛族特有的温润。他就守在身侧，指尖泛着淡蓝的水光，一层透明的水膜正将凌瑶轻轻包裹，让她能在水中自由呼吸。凌瑶转头，看见他褪去了平日的兽皮短衫，深蓝色的鱼尾在水中轻轻摆动，鳞片上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比她见过的任何海底生物都要好看。
“我们这是在……”凌瑶的声音透过水膜传出，带着几分惊讶。她记得昨夜睡前，沧溟还笑着说要带她去一个“藏了很久的地方”，却没想到竟是潜入了联盟东部的深海海湾。
沧溟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水膜传来，安稳而踏实。“带你去看看我的‘家’。”他牵着她，缓缓向海底游去。越往下，光线越柔和，原本细碎的金箔渐渐化作朦胧的光晕，照亮了前方一片令人惊叹的景象——成片的珊瑚丛从海底升起，红的像火焰，粉的像云霞，白的像初雪，无数彩色的小鱼在珊瑚间穿梭，偶尔有透明的水母飘过，伞盖下的触须泛着淡紫的荧光，像是提着灯笼的引路者。
“这些珊瑚，是鲛族世代守护的‘生命礁’。”沧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骄傲，“每一株珊瑚，都记录着鲛族的故事。你看那株最大的红珊瑚，是我祖父当年为祖母种下的，如今已经长了三百年。”
凌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株红珊瑚果然格外粗壮，枝桠间还缠绕着细细的海草，像是披了层绿色的纱。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一阵轻柔的歌声——不是来自某一个方向，而是从整片珊瑚丛中传来，空灵而悠扬，像是无数鲛人在轻声吟唱。
“是族里的长老们。”沧溟笑着解释，“他们知道我要带你来，特意在这里等。”
说话间，一群身着银色鲛纱的鲛人从珊瑚丛后游出。为首的长老手持一根缀着鲛珠的权杖，看到凌瑶时，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他们围着凌瑶和沧溟，唱起了鲛族最古老的《潮汐谣》，歌声中，无数细小的气泡从珊瑚丛中升起，每个气泡里都裹着一颗小小的荧光藻，像是在空中点亮了无数星星。
凌瑶正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沧溟忽然松开她的手，缓缓后退了几步。他抬手轻挥，身后的珊瑚丛竟缓缓分开，露出一个用珍珠和贝壳搭建的平台——平台中央，铺着一层柔软的海绒草，上面摆放着两件用深海鲛绡缝制的礼服，一件是深蓝色，绣着海浪纹，显然是给沧溟的；另一件是淡粉色，缀着细小的珍珠，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凌瑶，”沧溟的声音透过歌声传来，带着几分紧张，却格外认真，“我是在深海里长大的鲛人，习惯了与潮汐为伴，与珊瑚为邻。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除了海底，还有另一个地方能让我觉得温暖。”
他慢慢游到凌瑶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盒子是用千年海蚌壳制成的，打开的瞬间，里面的鲛珠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眼底的深情。“鲛族的婚礼，要在生命礁前举行，要让潮汐见证，要让珊瑚铭记。我没有华丽的誓言，只有一颗想陪你看每一次日出、每一次潮汐的心。”
他取出盒子里的项链——那是用三颗最大的鲛珠串成的，中间的鲛珠上还刻着细小的海浪纹，正是他亲手打磨的。“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成为这片海底的女主人，成为我余生所有潮汐的归宿吗？”
凌瑶看着他眼中的期待，看着周围鲛人长老们温和的目光，看着漫天飞舞的荧光气泡，眼眶忽然发热。她伸出手，任由沧溟将项链戴在她的颈间——鲛珠贴着肌肤，带着深海特有的清凉，却让她的心变得格外温暖。
“我愿意。”她的声音透过水膜传出，清晰而坚定。
话音刚落，周围的歌声忽然变得欢快起来。鲛人长老们举起权杖，将手中的鲛珠洒向空中，无数鲛珠在空中散开，化作一片璀璨的“珠雨”；珊瑚丛中的荧光藻也变得更加明亮，将整片海底照得如同白昼；远处，几头巨大的鲸鱼缓缓游过，喷出的水柱在水面上化作彩虹，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沧溟轻轻将凌瑶拥入怀中，深蓝色的鱼尾轻轻环绕着她，水膜将两人紧紧包裹，隔绝了外界的水流，却让彼此的心跳格外清晰。“以后，这片海底，我的族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里满是珍视。
凌瑶靠在他的肩头，看着眼前的珊瑚、气泡和游动的鱼儿，忽然觉得，比起陆地上的盛大仪式，这场藏在深海里的婚礼，更让她心动。没有喧嚣的人群，没有繁杂的礼节，只有彼此的真心，只有潮汐的见证，只有这片海底最纯粹的浪漫。
夕阳西下时，沧溟才带着凌瑶浮出水面。上岸时，凌瑶颈间的鲛珠还在泛着微光，而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海底水流的温柔。她看着身边的沧溟，忽然明白，真正的浪漫，从来不是刻意的安排，而是有人愿意将他最珍视的世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你面前，愿意陪你从陆地到深海，从日出到潮汐，从青丝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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