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旺办事倒是利落，没几日便找来了几处房源。
都是早年被回收的宅子，大多是之前下放人员尚未平反的产业。
正巧有几处在沪大附近，地段算得上黄金位置，不管是自住还是将来孩子上学，都极为便利。
他领着姜熙瑶和顾北泽挨个儿看，头两处是沪市老底子的石库门的弄堂里房子。
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从外观上就很有复古的美感。
藏在纵横交错的里弄深处，青砖黛瓦的外墙爬着暗绿的爬山虎，有些藤蔓已经枯褐，却仍紧紧攀着墙面，透着股岁月沉淀的质感。
木门是厚重的乌漆实木门，门楣上还残留着模糊的雕花，铜环被常年摩挲得发亮，推开时“吱呀”一声长鸣。
进门便是一方不大的天井，铺着青灰色石板，缝隙里嵌着些青苔，墙角堆着干枯的杂草和几只旧陶罐。
屋里一间房隔着一间，一直深入，到跟东北一眼就能看全的房屋格局不一样。
墙面是斑驳的石灰，有些地方已经起皮卷边，露出里面的青砖。
每间厢房都不算宽敞，最大的一间约莫十五六平，最小的仅够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旧木柜，但胜在格局方正，没有多余的隔断。
客堂一侧是独立的厨房，约莫四五平，垒着老式的砖砌灶台，灶台上放着一口铁锅，旁边留着放水缸的位置，墙面被烟火熏得发黄发黑，却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卫生间则在院子的角落里，是简易的蹲坑，用木板围着，旁边搭着个杉木架，用来放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地面铺着防滑的石板，虽简陋却也算整洁。
姜熙瑶伸手摸了摸宽大的窗户，指尖触到冰凉的湿气，心里已然有了几分意动。
这房子也是很大，两层楼完全住得下两家人。
不过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本来就打算买个小房子过渡。
但看到这种房子，哪里走得动道了。
现在不下手更待何时。
她绕着客堂走了一圈，目光落在南窗的木格窗上，窗棂是精致的回字形，糊着一层薄纸，阳光透过纸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房子虽旧，但看着还不错。”
她转头对顾北泽低语：“南北通透，还有院子、阳台，晾晒、养花都行，离沪大也近。”
顾北泽凑到她耳边，“我也觉得很不错！”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要拿下。
丁旺给姜熙瑶办过产权，知道她最在意这个。
“姜同志，这处房子产权很清楚，是之前下放的干部家的，如今政策松动，只要补齐房款就能转让过户。
这房子需要4千块。这石库门的房子是只能转让，不能售卖。”
他指着厨房的灶台补充，“这灶台都是好的，稍微拾掇拾掇就能用，院里还能搭个棚子放杂物，实用得很。”
姜熙瑶点点头，又走进最大的一间厢房，推开木窗，外面便是里弄的景象，能听到邻居家孩子的嬉闹声和妇人的聊天声。
她伸手摸了摸实木衣柜，柜门上的铜拉手已经氧化发黑，却依旧牢固，打开柜门，里面空荡荡的，散发着淡淡的木头清香。
可到了最后一处房源，姜熙瑶刚跨进门便皱起了眉。
这也是一栋石库门房子，却比前两处拥挤了太多。
原来这房子回收后，街道办分给了三户居民，如今屋里被木板、布帘隔出了三个“小隔间”，各自圈着一小块领地。
客堂里堆满了各家的杂物，煤球炉、腌菜缸、破旧的木箱、孩子的玩具挤在一起，走路都得侧着身子。
空气中混杂着煤烟味、饭菜味、汗味和老房子的潮湿气息，让人有些憋闷。
姜熙瑶捂着鼻子往里走，看到一户人家的孩子正趴在床边写作业，床尾紧挨着旧衣柜，大人坐在床沿上择菜，稍一转身就会碰到孩子的后背。
原本的两房一厅被隔得支离破碎，穿堂风被彻底阻断，屋里又闷又暗，墙角甚至长了些青黑色的霉斑。
老式木窗的薄纸破了几个洞，阳光勉强透进来，却驱不散屋里的阴暗，大白天各家都开着昏黄的灯泡，光线昏沉得让人难受。
“这房子之前住了三户人家，共用一个厨房和卫生间，”
丁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厨房在客堂另一头，三家轮流用，卫生间还是后来加的，在后门廊下，狭小得很。”
姜熙瑶只站了片刻便退了出来，眉头始终没舒展开。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拥挤嘈杂、毫无隐私的居住环境，更何况各家共用厨房卫生间，平日里的摩擦和不便可想而知。
相比之下，前两处带院子的房子虽有些陈旧，却胜在独立清净、格局规整，正是她心里想要的样子。
姜熙瑶看向顾北泽，顾北泽点点头。
“丁同志，”姜熙瑶转头看向丁旺，语气笃定，“前两处带院子的，我都要了。麻烦你帮忙跑一趟手续，房款我们尽快凑齐。”
丁旺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应道：“好嘞！姜同志放心，我这就去办，保证把产权手续办得妥妥当当！”
顾北泽对丁旺说：“丁同志，麻烦你回去准备材料，我们凑完钱就去房管局办手续。”
丁旺点点头，“好嘞。”
一下午，姜熙瑶他们拿完钱去房管局，签字、交款，流程不算复杂，等红色的产权本拿到手时，姜熙瑶指尖都透着股兴奋。
一出房管局的大门，她便忍不住拉着顾北泽的胳膊晃了晃，嘴角扬得老高，眼里亮闪闪的全是笑意。
顾北泽见状，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声音带着几分宠溺：“这下满意了？”
“那当然！”姜熙瑶仰头笑，语气里满是雀跃，“又拿下两套好房子，还是这么合心意的沪式老宅，怎么能不满意？”
顾北泽望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笑了，点头道：“这沪式房子是真有味道，青砖黛瓦、天井客堂，格局规整又透着股烟火气，很有设计感。”
“何止有设计感呀，”姜熙瑶凑近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说，“往后这房子，可值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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