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第一个周六，杭州萧山国际机场的国际出发大厅里，星野雨第三次检查小星的行李箱。
“泳衣带了，防晒霜带了，防蚊贴带了，常备药带了...”她一边清点一边自言自语，眼眶红红的，“还有毛毛，不能忘了毛毛。”
小星抱着她的安抚玩偶毛毛，穿着可爱的草莓图案连衣裙，小脸上写满了兴奋：“外婆说带我去迪士尼！还有环球影城！还要去海边捡贝壳！”
林小凡蹲下身，最后一次帮女儿整理头发上的蝴蝶结发卡：“在日本要听外婆的话，按时吃饭睡觉，每天都要跟爸爸妈妈视频，知道吗？”
“知道啦！”小星用力点头，然后伸出小拇指，“拉钩！”
父女俩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小星认真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星每天都会想爸爸妈妈的！”
星野雨终于忍不住，抱住女儿哭了起来：“妈妈会想死小星的...一个月见不到小星...”
这是小星幼稚园毕业后的第一个暑假，也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这么久——整整一个月，她要去东京外婆家过暑假。这个计划是半年前就定下的，星野雨的父母特意从欧洲调整了工作安排，空出整个七月来陪外孙女。
“小雨，别这样，”林小凡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小星是去玩，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知道...”星野雨擦擦眼泪，在女儿脸上亲了又亲，“就是舍不得嘛...”
广播里开始通知飞往东京的航班登机。星野雨的父母——星野先生和夫人已经等在一旁了。星野夫人走过来，温柔地说：“小雨，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小星的。你们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
星野先生也说：“是啊，自从有了小星，你们好久没有独处的时间了吧？”
这句话提醒了林小凡。是啊，五年来，他们的生活几乎完全围绕着女儿转。偶尔的二人约会，也总是心系家里的小宝贝。这次小星离开一个月，确实是难得的二人世界机会。
“爸爸妈妈，小星就拜托你们了。”林小凡郑重地说。
“放心吧。”星野先生拍拍女婿的肩膀。
最后的告别时刻到了。小星一手牵着外婆，一手抱着毛毛，回头对父母挥手：“爸爸妈妈再见！我会想你们的！”
“我们也会想小星的！”星野雨用力挥手，眼泪又涌了出来。
直到女儿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星野雨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个方向。林小凡搂住她的肩：“走吧，她一个月后就回来了。”
回家的路上，车里异常安静。平时后座总是有小星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声响。星野雨一直看着窗外，手里紧紧攥着小星早上落下的一个小发夹。
“小凡老公，”她突然轻声说，“家里会不会太安静了？”
林小凡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这五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家里有小孩子的吵闹声、笑声、偶尔的哭声。现在突然安静下来，确实有点不习惯。
回到家，这种感觉更明显了。小星的玩具整齐地收在箱子里，但客厅里她常坐的小椅子空了，电视机旁她最爱看的绘本也不在了。整个家突然显得空旷了许多。
“我...我去做饭。”星野雨走进厨房，习惯性地拿出三个碗，然后又放回去一个，“啊...忘了只有两个人了。”
林小凡跟着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妻子：“我们可以点外卖。你想吃什么？好久没吃那家很辣的川菜了，以前有小星在不能吃。”
这句话让星野雨稍微振作了一些：“对哦！小星不能吃辣，我们好久没吃重口味的东西了！”
两人点了麻辣香锅、水煮鱼、辣子鸡，全是小星在的时候绝对不会点的菜。外卖送到后，他们坐在餐桌前，看着满桌红彤彤的菜肴，突然相视一笑。
“感觉像是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林小凡夹了一块辣子鸡，“那时候我们经常这样吃。”
“是啊，”星野雨也笑了，“那时候你还是个游戏宅，整天就知道打游戏。”
“你现在不也是整天忙着网店的事？”林小凡反击。
“那不一样！”
吵吵闹闹中，晚餐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吃完饭，两人习惯性地准备收拾小星的餐具，然后同时愣住——啊，今天不用了。
晚上七点，平时是小星洗澡的时间。星野雨习惯性地走进浴室，看到空荡荡的浴盆，又退了出来。
“小凡老公，我们去看电影吧？”她突然提议，“好久没去看电影了！”
“现在？”林小凡看了眼时间，“可是...”
“可是什么？又没有小星要哄睡觉！”星野雨已经拿起包包，“快走快走，我记得最近有部喜剧片很好看！”
两人真的去了电影院。买票时，林小凡习惯性地说：“两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然后自己笑了，“不对，两张成人票。”
电影院里，他们像年轻情侣一样买了爆米花和可乐。电影很搞笑，星野雨笑得前仰后合，完全忘了之前的伤感。林小凡看着妻子开心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真的是五年来他们第一次毫无牵挂地约会。
电影结束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平时这个时候，他们早就陪小星睡下了。
“要不要打游戏？”林小凡提议，“你好久没玩了。”
“好啊！”星野雨眼睛一亮，“我要用雨凡的账号！好久没上了！”
两人打开电脑，登录《星界旅者》。星野雨的账号已经一年多没登录了，装备都落后了。林小凡耐心地教她最新的玩法和技能，两人组队打副本，配合得依然默契。
“小凡老公，左边有敌人！”
“收到，我来处理！”
“哇！小凡老公好厉害！”
熟悉的对话，但这一次，不再有小星在旁边问“爸爸妈妈在玩什么”。星野雨突然停下操作：“小凡老公，你说小星现在在干什么？”
林小凡看了眼时间：“日本快十二点了，应该睡了吧。”
“不知道她习不习惯外婆家的床...”星野雨担心地说，“她认床的。”
“放心吧，有毛毛在，她应该能睡着。”林小凡安慰道，但其实他自己也有点担心。
仿佛心有灵犀，星野雨的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视频请求。接通后，屏幕里出现小星红扑扑的小脸，她躺在星野夫人怀里，看起来刚洗过澡。
“妈妈！爸爸！我到外婆家啦！”小星兴奋地说，“外婆家好大好漂亮！我的房间有好多娃娃！还有一只真的猫咪！”
“猫咪？”星野雨惊讶地问。
“嗯！外婆养的，叫小玉，白色的，好软好软！”小星把镜头转向旁边，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正优雅地舔爪子。
看到女儿开心的样子，星野雨终于放心了：“小星要早点睡觉哦，明天才有精神玩。”
“嗯！外婆说明天带我去吃好吃的蛋糕！爸爸妈妈晚安！”小星对着镜头亲了一下，然后视频就挂断了。
放下手机，星野雨叹了口气：“她好像完全不想我们...”
“这样不是很好吗？”林小凡搂住妻子，“说明她在外婆家很开心。难道你希望她哭着找爸爸妈妈？”
“也不是...”星野雨靠在他肩上，“就是有点失落嘛。”
“我懂，”林小凡轻声说，“但是小雨，这是我们难得的二人世界。小星不在，我们可以做很多平时做不了的事。”
“比如？”
“比如...”林小凡想了想，“明天周日，我们可以睡懒觉，不用一大早起来做早餐。然后去逛商场，不用迁就小星的儿童区。晚上可以去酒吧坐坐，好久没去了。”
星野雨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哦！我们可以过成年人的生活！”
第二天，他们真的睡到了上午十点。这是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在七点前被小星叫醒。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卧室，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感觉像是偷来的时间。”星野雨伸了个懒腰。
早餐是林小凡做的西式早餐——培根、煎蛋、烤吐司，配手冲咖啡。平时有小星在，他们只能吃中式的粥和包子，因为小星不喜欢西式早餐。
“好久没喝咖啡了，”星野雨满足地抿了一口，“平时只能等小星睡了才能喝。”
“今天想做什么？”林小凡问，“完全自由的一天。”
星野雨想了想：“我想去逛那些很贵的精品店！平时带着小星，根本不敢进去，怕她碰坏东西。”
“好，那就去逛。”
两人真的去逛了杭州最高档的商场。星野雨试了很多漂亮的衣服，有些甚至不适合带孩子的妈妈穿——比如露背的连衣裙，比如高跟鞋。林小凡耐心地陪着她，给她意见，就像他们刚恋爱时那样。
“这件好看吗？”星野雨转了个圈，裙摆飞扬。
“好看，”林小凡由衷地说，“像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穿的那条裙子。”
星野雨脸红了：“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林小凡微笑，“你穿着黑色蕾丝裙，在秋叶原的街道上，回头对我笑。”
两人对视，眼中都有温柔的光。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忙碌的父母，而是一对相爱多年的夫妻。
下午，他们去了一家安静的茶馆。平时带着小星，他们只能去吵闹的亲子餐厅。现在可以悠闲地品茶，聊天，看窗外的风景。
“小凡老公，你有没有觉得，有了小星之后，我们都忘了怎么当夫妻了？”星野雨突然问。
林小凡想了想：“不是忘了，只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父母这个角色上。”
“但是小星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离开我们，”星野雨轻声说，“到时候，我们又变回两个人。我不想那时候才发现，我们已经不会相处了。”
“所以这个月是很好的练习机会，”林小凡握住她的手，“重新学习怎么当夫妻，而不仅仅是父母。”
晚上，他们去了酒吧。这是小星出生后他们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坐在吧台前，点了鸡尾酒，听着爵士乐，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
“还记得我们在东京的那家酒吧吗？”星野雨问，“你紧张得一直喝水。”
“记得，”林小凡笑了，“那时候我日语不好，你一直在旁边翻译。”
“现在你中文说得比我好多了。”星野雨也笑了。
两人聊了很久，聊恋爱时的趣事，聊刚结婚时的甜蜜，聊有了小星后的忙碌与幸福。时间仿佛倒流了，他们又变回了那对沉浸在爱情中的年轻人。
深夜回家，星野雨在家庭日记上记录：
“小星去日本的第一天。送她时哭得很厉害，但回家后发现，二人世界也有二人世界的好。”
“和小凡老公像回到了恋爱时期，去看电影，去打游戏，去逛商场，去酒吧...做所有有小星在时做不了的事。”
“视频看到小星在外婆家很开心，有猫咪陪，有好多玩具。她似乎完全不想我们，这让我既失落又欣慰。”
“小凡老公说得对，小星总有一天会长大离开。我们要学习在当好父母的同时，也要当好夫妻。这个月是很好的练习。”
“空巢期提前到来了。寂寞，但也有甜蜜。因为身边还有最爱的人，可以一起重新发现世界，重新发现彼此。”
写完日记，星野雨走到小星房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小床收拾得整整齐齐，玩具都收在箱子里。她轻轻关上门，回到卧室。
林小凡已经躺下了，看到她进来，张开手臂。星野雨钻进他怀里，轻声说：“小凡老公，虽然想小星，但这样也很好。”
“嗯，”林小凡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找回两个人的节奏。”
夜深了，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房间。这个家里少了一个小宝贝，多了几分安静，但也多了几分夫妻间的亲密。
他们知道，一个月后小星就会回来，家里又会充满欢声笑语。但在此之前，他们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二人世界，重新点燃爱情的火花。
因为爱，就是在不同的生命阶段，都能找到与彼此相处的最佳方式。
而今天，他们开始了重新学习的第一课——在为人父母的同时，也要记得如何做一对相爱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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