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靴跟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刀，钉在了巨大的作战地图前。
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戳在李家坡的位置上，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铁：
“航空侦察反复确认：山下旅团开战即遭重创！重装备、通信能力瞬间瘫痪！从黑石坳的伏击点到李家坡的包围圈——仅仅十公里！”
话音未落，他倏然转身，冰冷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筱冢义男，随即狠狠掠过满座屏息的参谋。
“这意味着什么？”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入空气，
“山下，从一开始就在李云龙的陷阱里！ 而我们引以为傲的航空兵和侦察兵，集体失明！”
“李——云——龙！”
他几乎是咬着这个名字，
“他洞悉了我们的优势，并找到了致命的应对方案！一天！仅仅一天！他打掉了山下旅团，撕碎了建制！而我们的空中之眼，却连八路军的炮口都没能捕捉到！”
筱冢义男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重拳击中，颓然跌坐回椅子，脸色铁青：
“山本君……你是说，李云龙这一切……针对我们的空中力量？”
“正是如此，将军阁下！”
山本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不可能让几千人凭空消失！但能在夜间瞬间合围山下，证明他的部队就潜伏在咫尺之遥的阴影里！”
这残酷的分析如同兜头浇下的冰水，让筱冢义男眼底的狂怒暂时冻结，但绝望的火焰仍在深处疯狂燃烧。
他猛地一挥手，像要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无形重压：
“够了！现在！告诉我该怎么办！李云龙刚吞掉我一个旅团，气焰必定滔天！不立刻摁死他，蝗军将血流成河！”
“不！绝不立即硬碰硬，绝不！”
山本一木断喝，眼中闪烁着毒蛇般冷酷的算计光芒。
“司令官阁下，当务之急——止损！重整！”
他的手指如鹰爪般扣向地图另一处：
“命令吉野旅团！立刻！停止一切行动！以最快速度，撤回蒙疆军驻地！
李云龙刚刚经历血战，部队必然疲惫不堪，需要时间消化战果、处理俘虏伤员。
但，以李云龙那条饿狼的秉性，他绝不会就此停下！他必定挟裹着大胜的凶焰，疯狂寻找下一个猎物！
吉野旅团一旦被他咬上……”
山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
“后果，将是第二个山下！必须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脱离接触，向安全区靠拢！”
筱冢义男死死盯着地图上吉野旅团的位置，指关节捏得发白。
山本的警告如同丧钟敲响。
他沉重地、艰难地点下头：
“发报！命令吉野旅团，放弃所有任务！全速撤回驻地！违令者，军法从事！”
“哈依！”
通讯参谋领命飞奔而出。
山本一木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森冷：
“第二步，才是关键——必须彻底终结‘添油战术’！”
他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直刺筱冢义男。
“司令官阁下，李云龙已经证明，在特定战场，他拥有吞噬整支旅团的力量！ 在掌握绝对优势之前，任何进入平安县境的部队，都可能成为他砧板上的鱼肉！”
筱冢义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之前的分散兵力，无异于给李云龙送上一盘盘美餐，但是，两个旅团，已经超过了，对李云龙的最高估计。
“你的方案？”
他声音嘶哑。
“集结！力量！雷霆！一击！”
山本一木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带着毁灭性的决绝。
“我们需要时间！从其他方向，抽调至少两个——最好是三个！齐装满员、重火力加强的精锐旅团！甚至一个整编师团！配属最强大的炮兵、工兵！确保绝对的、压倒性的制空权！”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
“对付李云龙这种狡猾凶残的野兽，只能用重锤！ 必须一击碎骨！ 任何分散、试探、添油，都是在为他送上新的勋章！我们必须集结足以将其彻底碾碎的绝对力量！”
山本的分析冷酷如手术刀。
筱冢义男听着，眼中的绝望与怒火，渐渐被一种冰封般的、蕴含着毁灭风暴的凝重取代。
他明白了。
山下旅团的覆灭是血写的警告。
深吸一口气，他霍然起身，再次走向那幅巨大的华北地图。
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太行山脉，最终死死钉在标注着李云龙活动区域的那片刺眼红色上。
眼神，锐利如淬火的钢刀。
“山本君，你的建议…很好。”
筱冢义男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那沉稳之下，是冻结一切的杀意，
“山下的血债，必须用李云龙的血来偿还！帝国的耻辱，必须用彻底的、毁灭性的胜利来洗刷！”
“立刻拟定详细计划！协调方面军司令部，请求一切必要增援！情报部门全部动起来！我要知道李云龙每一支部队、每一次呼吸！”
“我们，需要时间集结力量。”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仿佛凝聚着千钧之力，然后——
“啪！”
手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拍在地图上李云龙的名字上！地图剧烈震颤！
“但下一次，”
筱冢义男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宣告，
“下一次！我要让李云龙和他的独立纵队，从太行山上——彻底抹掉！”
山本一木深深鞠躬，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哈依！司令官阁下英明！‘雷霆’计划即刻启动！情报网将张开。李云龙……”
他抬起头，眼中是捕食者锁定猎物般的寒光：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作战室内，绝望的阴霾被一种更可怕的、无声咆哮的肃杀所取代。
筱冢义男的恨意，已化作对李云龙刻骨的诅咒，和一个正在加速凝聚、足以摧毁一切的——毁灭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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