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北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血淋淋的现实。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明白。他选择了背叛，就要承担后果，这是……咎由自取。”
只是不久前，他还在感慨文明社会的崩塌和人性的脆弱，转眼间，自己的存在本身，竟已能轻易决定他人的生死。
命运的无常，让他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唏嘘和沉重感。
“不，你不明白，白小北。”余扬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紧紧锁住他，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我说的是，你可以拒绝！拒绝夏清元！拒绝那些实验！拒绝成为所谓的‘救世主’！”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白小北愣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余扬。
余扬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那些人的死活，那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义务去承受那种非人的痛苦！”
这些天，看着白小北在病床上沉睡的苍白面容，他想了太多太多。他甚至疯狂地想过，带着白小北离开这里，隐姓埋名，消失在茫茫废土之中。
什么军队，什么责任，什么人类的未来……都去他的！
只要他和白小北两个人能活着，能相守，就够了！
这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底疯长。
看着余扬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焦灼和挣扎，白小北的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反手轻轻握住了余扬那只因用力而青筋微凸的大手，掌心传递着微弱的暖意。
“从我体内的丧尸病毒消失，奇迹般活下来的那一刻起，这就已经是我的责任了，余扬。”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我知道你的心意，知道你担心我，怕我受苦……我真的，真的很高兴你这么在乎我。”
他的眼神温柔而明亮，“但是，我不能退缩。那么多人在绝望中挣扎，那么多像左队长一样的人，他们需要这个希望。而我，恰好是那个希望的火种。”
余扬深深地望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睛，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动摇的痕迹。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那些激烈的挣扎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痛楚的平静。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自嘲的苦笑：“就当我……刚才脑子不清醒，说了胡话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情绪拉回现实的轨道：“现在唯一对我们有利的是，那个叛徒传出去的消息并不明确。他只是报告说‘春城社区已经能消灭病毒’，并没有明确指出拥有抗体的人就是你。这给了我们宝贵的缓冲时间。对方就算想动手，也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具体目标。”
白小北松了口气，随即问道：“那……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余扬沉吟道：“暂时留下。一是你和太佑谦的身体都还需要时间恢复，贸然移动风险太大。二是我需要些时间，去部署一些事情……”
他看了看腕表，“马首长找太佑谦，想搞一场什么‘鼓舞士气’的慰问演唱会，现在应该也快回来了。”
他的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就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太佑谦操控着轮椅，像一阵风似的滑了进来，动作带着一种急切的流畅。
金发财在门口探着脑袋，一脸无奈地解释：“扬哥，这位我们真不敢拦啊！”
太佑谦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床上醒来的白小北。
他什么话也没说，驱动轮椅迅速滑到床边，张开手臂，将白小北紧紧、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那拥抱的力道之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惶恐和后怕。
白小北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感到一阵暖流涌入心间。他抬起虚弱的手臂，一下下，温柔地抚摸着太佑谦柔软的发顶，无声地传递着安抚。
余扬和夏清元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没有打扰这温情的一刻，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冰冷的空气让头脑更加清醒。
夏清元看着余扬紧绷的侧脸，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刚才在病房里的沉默，是彻底明白了白小北对于整个人类的重要性，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之前的提议，你认真考虑一下。”
“没人能想到白小北真的就是那个‘救世主’。春城社区鱼龙混杂，防御力量有限，根本守不住这个惊天秘密。不用严刑逼供，只需要一包过期的饼干，或者是一块可口的肉，就能让某些人把白小北的事情卖得一干二净！寻求北城官方的庇护和力量，是目前最明智、也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余扬的脚步顿住了。
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夏清元，反问道：“那你觉得，如果我们回去北城，回到那些人的掌控下，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对自由地为白小北进行实验吗？他们当初把你赶出来的时候，态度可是相当的‘坚决’。”
夏清元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以他们一贯的作风和对‘不可控因素’的忌惮，大概率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他们更可能把白小北当成最高级别的战略资源，层层封锁，由他们‘信任’的团队接手。”
余扬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我很清楚白小北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更明白现在的局势和之前完全不同。他不再是一个个例，而是整个人类对抗丧尸病毒的抗体‘培养皿’。“我不会再用之前想的那种简单的保护方式来对待这件事。想要真正保护好他，北城无疑拥有最强大的防御力量和资源。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和北城谈判，去谈条件。白小北不是一件物品，他要有最基本的人权，我绝不允许他像过去那些实验体一样，毫无人权地被绑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被当成无限索取的血肉机器！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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