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晨雾浓稠如化不开的墨，将整个朱雀大街浸染得朦胧而神秘。李长安裹紧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锦盒的边角，那是用暗纹绸布精心包裹的压缩饼干，此刻在他怀中微微发烫。朱漆大门足有两丈高，历经岁月打磨的门板上，鎏金兽首衔环泛着冷冽的光，门前石狮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威风凛凛地蹲踞两侧，仿佛在审视每一个前来求见的人。昨夜通过系统兑换的长安市井情报网传来的信息，此刻正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 房玄龄偏好清淡饮食，府中老管家嗜茶如命，这些细节或许就是打开相府大门的钥匙。
“小哥通禀一声，我乃西市李记杂货铺掌柜，特来向房大人进献好物。” 李长安陪着笑，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塞进门房掌心，银子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门房掂了掂分量，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算计，却仍板着脸，鼻孔里哼出一声：“相爷从卯时起便召见六部官员，这会儿正在书房拟写《贞观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他斜睨着李长安，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只误入相府地界的蝼蚁。
就在李长安准备再套套近乎时，一辆青布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的声响，缓缓停在府门前。车帘掀开，露出个身着灰布长衫的老者，鬓角霜白，腰间挂着的青铜钥匙串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 正是情报网中提到的房府老管家。李长安心头一震，快步上前，衣摆扫过阶前的青苔：“刘伯留步！小人久闻房大人夙兴夜寐，为社稷操劳，特寻得一物，定能为大人分忧！” 他双手捧起锦盒，动作郑重，打开盒盖时，金属扣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此乃行军圣物‘玄甲粮’，出自漠北荒原的不传之秘。您看这质地，巴掌大的分量能抵三碗粟米，即便埋在沙中月余，取出仍可食用，最适合大人这样日夜操劳，常常顾不上饭食的人。”
老管家布满老茧的手接过饼干，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放在鼻下轻嗅，干裂的嘴唇撇出一抹不屑：“不过是块硬邦邦的面饼，比我老家的麸饼还难掰，有何稀奇？” 说着，还用力掰了掰，饼干却纹丝不动。
李长安早有准备，脸上笑意不减，从袖中 “唰” 地抽出个粗陶碗，朝躲在街角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立刻提着铜壶奔来，壶嘴还冒着滚滚白烟。“刘伯您瞧好了！” 李长安将饼干掰成小块，动作利落，“这玄甲粮遇水则化，百味自显。” 滚烫的热水浇下，刹那间，浓郁的麦香裹挟着肉蔻、丁香的异域气息扑面而来，在晨雾中弥漫开来。老管家的喉结剧烈滚动，袖口下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然已被这奇异的香气勾出了馋虫。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闷雷般由远及近，八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马蹄踏碎满地晨雾。为首之人身着金线绣云纹的蜀锦长袍，腰间羊脂玉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 正是周明远。“好你个李长安！” 他猛地勒住缰绳，马匹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竟敢打着献宝的幌子，来相府攀龙附凤！” 他居高临下，折扇重重敲在马鞍上，“房府是国之肱骨的居所，容不得你这等市井奸商玷污！”
李长安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行礼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粗麻绑带：“周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小人献物，全凭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倒是公子带着家丁，在相府门前喧哗，不知是何居心？”
“你！” 周明远恼羞成怒，面红耳赤，“来人！给我砸了他的妖物，把这骗子轰出去！” 话音未落，四个家丁已拔出环首刀，刀刃在晨光中泛着森冷的光，刀刃上还刻着周氏家徽。
千钧一发之际，房府大门 “吱呀” 一声洞开，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飞檐下栖息的麻雀。老管家拄着枣木拐杖跨出门槛，灰白的胡须气得直颤：“在房府门前动刀动枪，当我大唐律法是摆设？”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长安身上，“你，带着东西随我进来。其他人，即刻离开！”
穿过九曲回廊时，李长安注意到廊下悬挂的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尖声学舌：“退下！退下！” 转过雕花屏风，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破旧风箱在艰难喘息。老管家轻叩门环：“老爷，西市来了个献物的。”
“进。” 屋内传来低沉的应答。李长安推门而入，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房玄龄伏在案前，一袭素色长衫洗得发白，发间束着的玉簪已有些裂痕，案头堆满文书，最上方还压着半卷未写完的《唐律疏议》，墨迹未干。
“小人李长安，见过房大人。” 李长安行完大礼，双手捧起陶碗，碗中压缩饼干羹还在冒着热气，表面浮着几颗嫩绿的葱花，“大人为国事殚精竭虑，这玄甲粮方便快捷，最适合深夜充饥。”
房玄龄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盯着李长安看了半晌，才接过汤碗。他轻抿一口，喉结微动，眉头微微舒展：“滋味倒是新奇，且省时省力。只是……” 他放下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商贾重利，你如此费心，所求为何？”
李长安挺直脊背，朗声道：“回大人！如今突厥犯边，粮草转运艰难。这玄甲粮轻便耐储，遇水成羹，若能装备军队，必能解燃眉之急！小人虽为商贾，却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房玄龄闻言，手中的狼毫在砚台边顿了顿，墨汁晕开一朵小小的乌云。他盯着李长安看了许久，眼中赞许之色一闪而过：“你这商贾，倒是有些见识。” 他拿起案头的象牙镇纸，轻轻敲了敲文书，“此物关乎军事，本相需与兵部商议。你且留下样品，若真有奇效……”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长安一眼，“大唐的城门，永远为有能之人敞开。”
退出相府时，日头已升至中天。李长安摸了摸怀里被汗水浸湿的锦盒，望着远处巍峨的宫墙，心中既有得偿所愿的欣喜，又有前路未卜的忐忑。这只是开始，还有两位宰辅府要闯，而五姓七望的暗箭，不知何时就会射来。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既然已经踏入这风云变幻的棋局，便只能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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