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光城堡的地心深处,GSY核心实验室的“琉璃之心”,此刻仿佛化作了另一座奇异的殿堂。没有复仇的硝烟,没有罪证的冰冷,只有无数全息光屏悬浮空中,流淌着瀑布般的代码与复杂得令人眼晕的数学模型。空气中弥漫着设备低沉的嗡鸣与能量流转的细微声响,如同宇宙诞生前的低语。
顾司衍抱着星尘,坐于主控台前那张符合人体工学的琉璃座椅上。他褪去了西装,仅着一件深灰色高领羊绒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少了几分商场的冷厉,多了几分属于学者与引导者的沉静专注。星尘则换上了一套迷你版的GSY实验室工装,胸前那枚“首席解密官”勋章在幽蓝的光线下熠熠生辉,琉璃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好奇与兴奋。
巨大的弧形主光屏上,不再是楚昊然那些不堪入目的具体行径,而是被抽象化、数据化后的行为轨迹图。无数光点在京都地图上闪烁、移动,形成疏密不同的集群,尤其集中在几个高端酒店区域。
“星尘,”顾司衍低沉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引导式的平静,“看这些光点。坏蛋叔叔每次去做坏事,都会在时间和空间上留下痕迹,就像小偷会留下脚印。”
他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划,一道泛着幽蓝光泽的复杂全息公式随之浮现,结构精妙,符号严谨,充满了数学之美:
【p(Abnormal behavior) = p(time) x p(Location) x p(history)】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数学工具,叫做贝叶斯概率。”顾司衍的指尖点向公式的第一个变量,“p(time),时间规律。比如,坏蛋叔叔是不是总喜欢在特定的时间,比如……”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数据流,“晚上九点前后,出去做坏事?”
星尘睁大了眼睛,小脑袋凑近光屏,努力理解那些跳动的数字和图表。他伸出小手指,指向时间分布图上那个明显凸起的峰值,奶声奶气却异常准确地复述:“晚上九点!爸爸,这里的β分布峰值在21:00!”他用了刚刚从爸爸那里学到的新名词,虽然还不完全理解其深奥的数学含义,但已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顾司衍熔金色的瞳孔中掠过一丝激赏的光芒。他揉了揉儿子的发顶,毫不吝啬地夸奖:“没错。β分布可以帮助我们描述这种时间上的偏好和不确定性。星尘观察得很准。”
他的指尖继续滑动,指向第二个变量:“p(Location),地理位置。他是不是总爱去那几个固定的‘老地方’?”地图上的光点集群随之高亮,尤其是洲际酒店顶层的区域,光芒刺目。
“还有这里,和这里!”星尘的小手在地图上飞快指点,逻辑清晰,“他喜欢高的地方,能看到好多灯灯的地方!”孩童的直觉,有时比复杂的算法更能直指核心——楚昊然那俯瞰众生般的虚荣与阴暗。
“对。”顾司衍颔首,最后指向第三个变量,“p(history),历史行为置信区间。就是他过去做这些坏事的频率和模式,这能让我们更相信未来的预测。”旁边展开楚昊然过去数月的行为序列图,其糜烂的规律性一目了然。
他将三个变量在公式中关联起来,整个模型开始动态运行,光屏上模拟出未来数日楚昊然行为的概率云图,高风险区域与时间点被清晰地标注出来。
“所以,嫖娼概率,”顾司衍用最冷静的学术语言,为儿子拆解着最肮脏的人性,“等于时间规律,乘以地理位置,再乘以历史行为的置信区间。我们用贝叶斯模型不断更新证据,调整概率,再用蒙特卡洛方法进行大量随机模拟……”他简化了深奥的概念,“就像扔很多很多次骰子,看看最可能出现哪种结果。”
星尘听得似懂非懂,但那双琉璃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他忽然从爸爸腿上溜下来,跑到旁边一堆为他在实验室特制的、内嵌基础传感元件的琉璃积木前,小手飞快地搭建起来。不一会儿,一个造型稚拙却结构稳定的“临时服务器”雏形便出现了,几处关键连接点甚至模仿着光屏上数据流的走向。
“爸爸!”星尘仰起小脸,指着自己的“作品”,又指向光屏上那个在21:00异常活跃的概率峰值,语气带着完成重大发现的骄傲,“用星星的服务器,算坏蛋叔叔!β分布峰值在21:00!他晚上九点最可能去做坏坏事!”
孩子的语言天真直白,却精准地概括了贝叶斯模型的核心预测。他将冰冷的数学与正义的审判,用最纯粹的童心和创造力连接了起来。
顾司衍看着儿子那副“快夸我解决了难题”的小模样,冷硬的唇角无法抑制地扬起一抹极深的、真实的弧度。他走下控制台,单膝蹲在星尘和他的琉璃积木服务器前,大手覆在儿子忙碌的小手上。
“非常棒的模型架构,首席解密官。”他的肯定郑重其事,如同在评估一项顶尖科研成果,“你的服务器抓住了关键时序特征。接下来,我们需要林叔叔帮你把数据流接入,进行蒙特卡洛模拟,验证你的预测。”
神经共生链接那头,他传递去的不再是面对污秽数据时的冰冷杀意,而是如同发现璞玉般的欣慰与骄傲。他能“感知”到星尘那小脑袋瓜里正飞速运转的逻辑思维,虽然稚嫩,却已初具锋芒。
“嗯!”星尘用力点头,对“蒙特卡洛”这个听起来像游戏名字的步骤充满期待。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无声滑开,颜清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已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软缎长裙,外罩一件薄绒披肩,显然是经过休息,气色恢复了许多。她看着实验室中央那对沉浸在“学术”世界里的父子——高大的男人耐心地蹲着,与小小的儿子一起摆弄着稚拙的琉璃积木,讨论着精深的概率模型——这一幕奇异又温馨,瞬间冲散了她心底因清晨那场“数据风暴”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
她没有立刻走近,只是倚在门框上,琉璃色的眼眸温柔地凝视着他们。阳光透过特殊的采光系统,为顾司衍专注的侧脸和星尘兴奋的小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
顾司衍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到来,抬头望去。目光交汇的刹那,他熔金色的瞳孔里冰雪消融,只余下深沉的、只为她一人流淌的暖意。他朝她伸出手。
颜清璃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去。她没有打扰正在兴头上的星尘,只是将手放入顾司衍等待的掌心。他的手指立刻收拢,将她微凉的指尖包裹在温热的掌心里,轻轻一带,让她坐在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妈咪!”星尘看到颜清璃,立刻献宝似的指着自己的琉璃积木服务器和光屏上的概率云图,“星星和爸爸在算坏蛋叔叔什么时候最坏!用贝……贝叶斯!还有蒙特卡洛!”
颜清璃俯身,仔细看着儿子搭建的“服务器”和光屏上那些虽然抽象却目标明确的模型,心底柔软成一片。她伸手,轻轻拂过儿子因忙碌而微红的脸颊,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宝贝真厉害。用智慧和规律去对付坏人,是最有效、也最优雅的方式。”
她的话,不仅是对儿子的鼓励,也是对顾司衍这种引导方式的无声赞许。他没有让仇恨污染孩子的世界,而是将复仇化为了一场充满挑战与趣味的“解密游戏”,用最顶级的智慧,去碾压最肮脏的罪恶。
顾司衍接收到她目光中的认可与温情,手臂自然地环上她的腰肢,将她揽近。他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带着一丝欠了她许久、终于能在此刻放松的慵懒:“看来,我们家的数学启蒙课,效果显着。”
他的气息温热,拂过她敏感的耳廓。颜清璃耳根微热,嗔怪地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目光却依旧流连在儿子和那片象征着智慧与胜利的数据星河上。
“下一站,”顾司衍抬眸,望向光屏上已然成型的预测模型,熔金色的瞳孔中计算的光芒再次凝聚,冰冷而笃定,“该为我们的预测,搭建一个足够坚固的‘琉璃终端’了。”
星尘闻言,立刻举起小手,琉璃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小战士般的火焰:“星星的服务器!最坚固!”
窗外的阳光透过实验室特殊的琉璃穹顶,洒下一片辉煌。在这由智慧、爱与温暖构筑的堡垒里,一场针对腐朽人性的精准算法围猎,已然完成了最关键的理论奠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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