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N · 涅盘”的巨大成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和工作量。品牌运营、新系列研发、渠道拓展……无数事务如同潮水般涌来，温婉再次进入了以工作室为家的状态，常常伏案至深夜。
这晚，时针已划过十一点，工作室的灯大多熄了，只有温婉办公室的窗口还亮着，像黑夜中孤独的星。她正对着一叠设计草图凝神思考，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铅笔，眉宇间带着专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温婉头也未抬，以为是值班的助理。
门开了，带来的却不是助理熟悉的声音，而是一阵若有似无的、勾人食欲的食物香气，以及一个低沉熟悉的嗓音：
“还没忙完？”
温婉猛地抬起头，只见凌云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多层保温食盒。他穿着舒适的深色羊绒衫和长裤，似乎是刚从家里过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气息。他的伤显然已无大碍，行动间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你怎么来了？”温婉有些诧异，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家休息。
凌云走进来，将食盒放在她办公桌的空位上，动作自然地打开盖子。最上层是熬得奶白的鱼汤，中层是几样清爽的小菜，底层是软糯的鸡丝粥，都是清淡却营养、适合宵夜的菜式。
“琛琛睡下了，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他语气平常，仿佛这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吃点东西再忙，你晚上没吃多少。”
温婉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食物，又看看他平静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拒绝的话。这种场景，在过去几个月里，似乎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他从最初笨拙的煎糊牛排，到后来精准拿捏她口味的外卖，再到如今这明显是家里厨师精心准备、却又符合她深夜饮食偏好的宵夜……他正在以一种无孔不入的方式，将他的关心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而她，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
习惯了他偶尔的“顺路”接送；
习惯了他恰到好处的“投喂”；
习惯了她深夜加班时，他或是在客厅安静等待，或是像现在这样，带着温暖的食物突然出现；
甚至习惯了她疲惫时，身后那道沉默却令人安心的目光。
这种习惯，像温水煮青蛙，等她惊觉时，已然难以戒断。
她放下铅笔，默默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温度恰到好处，味道清淡鲜美，熨帖着她空乏的胃和疲惫的神经。
凌云没有打扰她用餐，只是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她放在那里的设计杂志翻看着，姿态放松，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地盘。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她细微的进食声和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一种奇异的、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的静谧氛围在空气中流淌。没有尴尬，没有刻意的交谈，却也不让人觉得不适。
温婉吃着东西，眼角的余光能瞥见他安静的侧影。曾几何时，她无比抗拒他的靠近，恨不得将他彻底驱逐出自己的世界。可现在，当他真的这样安静地存在于她的空间里，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甚至……有一丝隐秘的安心。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心慌。
她快速吃完了宵夜，合上食盒盖子，试图打破这种过于“家常”的氛围。“我吃好了，谢谢。时间不早了，你……”
“我等你一起回去。”凌云合上杂志，抬眼看她，语气自然得不容置疑，“这么晚，不安全。”
又是这个理由。温婉想反驳说公司有保安，路程也不远，但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沉静的眼睛，却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安全的问题。
这是一种姿态，一种他单方面宣布的、不容拒绝的陪伴。
她沉默地重新拿起铅笔，对着草图，却有些难以集中精神。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像一块磁石，不断干扰着她的注意力，提醒着她他那不容忽视的存在。
原来，习惯一个人的存在，比恨一个人，更加可怕。
恨意可以随着时间淡去，可习惯，却会在失去时，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空洞与……戒断般的困难。
她终于画完最后一笔，放下工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走吧。”她站起身。
凌云也随之起身，拿起空了的食盒，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寂静的工作室大楼，融入城市的夜色中。他的车就停在楼下，司机早已等候。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温婉的心绪有些纷乱。
她意识到，凌云正在用他固执的方式，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独立空间，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依赖。
而这种依赖，对于决心要“顺其自然”、牢牢掌控自己人生的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她必须更加警惕才行。
可是，当习惯已成自然，戒断，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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