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土产收购站的大门,外头的北风跟刀子似的,直往领口里灌。
陈放没在大街上瞎溜达,辨明了方向,直奔县医院。
这时候的县医院,也就是几排红砖大瓦房。
门口停着几辆漆皮斑驳的救护车,还有两辆领导才有资格坐的小吉普。
一进门,那股特有的来苏水味混合着煤烟气扑面而来。
走廊里光线昏暗,墙围子刷成惨淡的绿色,看着就让人心里头发紧。
挂号处排着长龙,有抱着孩子急得满头大汗的妇女,也有断了腿哼哼唧唧的老农。
陈放没去排队,径直找到了急诊科的诊室。
诊室门虚掩着,里头坐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大夫,正皱着眉头给一个满头是血的小伙子缝针。
听见动静,大夫头也不抬地吼了一嗓子:“排队去!没看见正忙着吗?”
陈放也不恼,反手把门关严实了,挡住了外头嘈杂的人声。
他没说话,几步走到桌边,把孙茂林那张条子轻轻拍在桌案上。
刘青山手里的动作一顿,刚要发火,眼角余光瞥见了信纸上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还有落款处那个熟悉的签名。
他推了推眼镜,手里的持针钳子却没放下,狐疑地打量了陈放一眼。
“孙胖子的……远房侄子?”
孙茂林在县里那是出了名的人精,八面玲珑,什么三教九流都认识。
刘青山跟他那是多年的酒肉交情,这胖子有没有侄子,他能不知道?
“是。”
陈放面不改色,从兜里掏出一包还没拆封的“大前门”,顺手放在了桌角最显眼的位置。
“远房的,刚认没多久。”
这话里有话。
刘青山也是从人精里打滚出来的,一听就明白。
什么远房侄子,这分明是孙胖子新结交的“关系户”。
“行。”
刘青山手脚麻利地给那小伙子打了个结,剪断缝合线。
“既然是老孙让来的,那就不是外人。“
“伤哪了?我看看。”
“没伤我身上。”
陈放声音压低了些,“伤的是我家里的狗。”
“它跟狼王拼命的时候,胸口让狼爪子给豁开了,有点发炎。”
刘青山正在洗手,听见这话,手里的肥皂“滋溜”一下滑了出去。
他猛地转过头:“你说的……是条狗?”
在这个人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年代,为了条狗,托关系走后门。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陈放迎着刘青山的目光,眼神平静。
“没有它那一嘴,我现在八成已经在狼肚子里发酵了。”
刘青山盯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看了几秒。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唉……有些东西,人还不如狗啊。”
刘青山突然叹了口气,擦干手,拉开身后的药柜,从最里面的格子里抠出一个小纸盒。
“青霉素粉针,八十万单位的。”
他拿了两支,又扔出来一包注射用水和一副玻璃注射器。
“这玩意儿是管控药,得亏你来得巧,前天刚到了一批。”
“要是上礼拜来,天王老子也拿不出来。”
陈放接过来,扫了一眼生产日期,天津制药厂的,正经好货。
“怎么用知道吗?”刘青山一边“唰唰”开单子一边随口问。
“皮试不好做,我会先少量推一点观察反应。”
陈放把药小心收好,“肌肉注射,一天两次。”
刘青山笔尖一顿,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行啊,还是个练家子。”
“去交费吧,一共两块三。”
两块三,听着不多,可那是两只老母鸡的钱,够一家人吃顿好的了。
但陈放掏钱的时候,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
出了医院,陈放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趟供销社。
这回没找孙茂林,就在大厅里买了一包红糖,还有两斤散装的高粱酒。
红糖是给狗补气血用的,高粱酒是给伤口消毒用的。
等办完这一切,日头已经偏西了。
陈放背着背篓,领着四条狗,专门挑了条偏僻的山道走。
刚翻过一道山梁,视野豁然开朗。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长白山脉,林海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壮阔得想让人吼两嗓子。
陈放停下脚步,把背篓放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个牛皮盒子。
打开防尘盖,他举起那架墨绿色的62式望远镜,凑到眼前。
原本在视线尽头模糊不清的林子,瞬间被拉近到了眼前!
8倍的放大倍率,加上极高的透光率,让眼前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甚至能看清千米之外,一只站在枯树梢上的乌鸦,正歪着脑袋梳理羽毛。
那漆黑的眼珠子,透过镜片仿佛在跟他对视。
好东西!
有了这“千里眼”,往后进山,那就等于是开了天眼!
回到前进大队知青点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烂白菜帮子煮土豆的味儿。
陈放推门进去,院子里正蹲着几个知青在吸溜粥。
看见陈放回来,原本热闹的院子稍微静了一下。
陈放没搭理他们,径直走到墙角的狗窝旁。
黑煞正趴在干草堆上,听见脚步声,费力地想要抬起头,尾巴在地上轻轻扫了扫。
它胸口的纱布已经渗出了血迹,精神头看着比早上更萎靡了些。
陈放蹲下身,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
当那两支装着白色粉末的玻璃安瓿瓶,还有那一副亮闪闪的玻璃注射器摆在磨盘上的时候。
院子里那帮知青的眼睛都直了,嘴里的粥都忘了咽。
“这……这是盘尼西林?”
识货的李建军当下就结巴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我的乖乖,这可是救命的药啊!”
“陈放,你……你哪弄来的?”
“买的。”陈放惜字如金。
他去厨房要了碗开水,把注射器拆开,扔进搪瓷缸子里煮沸消毒。
随后,他用镊子夹起滚烫的针筒,熟练地组装好。
拿起一支药水,大拇指在瓶颈处轻轻一弹。
“啪”的一声脆响,玻璃瓶颈应声而断。
针头吸入蒸馏水,注入药粉瓶。
轻轻摇晃,直到粉末完全溶解成透明的液体,再重新抽回针管。
他竖起针管,排空里面的空气,推出一滴晶莹的药水挂在针尖上。
“忍着点,伙计。”
他轻声安抚着,一只手按住黑煞的后腿肌肉,另一只手快准狠地扎了下去。
黑煞浑身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呜”的一声低鸣。
但它没有挣扎,只是把下巴埋进了两只前爪里。
随着药液缓缓推入,陈放能感觉到手底下那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打完针,拔针,用酒精棉球按压。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比卫生所的赤脚医生还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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