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走后,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
王平摊开左手,掌心的灰蓝色符文在暮色中流转着微光,那温凉的触感下,藏着一股越来越躁动的力量。
他试着再次催动印记,这一次,周围的情绪碎片不再是模糊的杂音 —— 隔壁伤员的烦躁里,混着对矿难的恐惧;走廊护士的疲惫下,压着对未知危险的不安;甚至窗外飘来的城市喧嚣中,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与矿洞深处同源的绝望气息。
“嗡 ——”
符文突然发烫,王平猛地闭眼,脑海中闪过一串破碎的画面:燃烧的矿道、扭曲的面孔、还有那个 “外来者” 手中罗盘转动时,刻在盘面的诡异纹路。这一次,他看清了罗盘中心的图案 —— 和自己掌心的符文,竟有七分相似!
剧烈的眩晕袭来,王平扶住额头,喉头涌上腥甜。黄曼推门进来时,正看到他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丝。
“你又强行催动印记了?” 她快步上前,指尖搭上他的脉搏,语气里带着责备,“秦主管说过,这权柄还未稳定,过度使用会造成能量反噬,耗尽你的生机。”
王平摆摆手,喘着气问:“五十年前的矿难,巡夜司当年有没有介入?”
黄曼动作一顿,眼神黯淡下来:“我查过旧档案,当年哭山矿难被定性为‘意外坍塌’,卷宗里只字未提异常能量。但……”
她压低声音,“魏子腾偷偷翻了司里的加密库,发现有一批五十年前的档案被人为销毁了,销毁人署名是‘清砚’,可查不到任何相关记录。”
“清砚……” 王平默念着这个名字,掌心符文突然轻轻震颤,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三天后,王平正式出院,刚走出医疗部大门,就被魏子腾拉到了角落里。“平哥,出事了!”
小伙子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递过来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这是我从我爷爷的旧物里翻出来的,你看这上面的人!”
照片是黑白的,画面里是一群穿着民国时期工装的矿工,站在矿洞门口合影。而在人群后方,一个穿着西装、手持罗盘的男人,侧脸轮廓竟和王平记忆中那个 “外来者” 隐隐重合!
更让人心惊的是,男人胸前别着一枚徽章,图案正是缩小版的 “引” 字符文。
“我爷爷当年是哭山矿区的账房先生,侥幸逃过了矿难。” 魏子腾声音发颤,“他日记里写过,矿难前三个月,来了个‘上面派来的顾问’,说是考察矿产,却总在深夜往矿洞深处跑,还和当时的矿主秘密见面。”
王平指尖抚过照片上的罗盘,掌心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这一次,他没有主动催动力量,而是符文自发共鸣,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 那是五十年前的记忆碎片:
矿主和 “顾问” 的密谋、被锁在矿道深处的矿工、罗盘转动时引发的能量崩塌,还有最后,“顾问” 带走了一个散发着黑气的盒子,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三百怨魂,够炼一炉‘执念丹’了。”
“执念丹……” 王平咬牙,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他终于明白,那场活祭不是为了收集能量,而是为了炼制某种邪物。
就在这时,秦月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急促:“王平,立刻来司务处!刚接到报案,城西废弃工厂出现大量执念聚集,能量特征和哭山矿洞完全一致!”
城西废弃工厂里,黑雾弥漫,无数扭曲的人影在雾中嘶吼。
这些执念不同于哭山的冤魂,它们更加狂暴,像是被强行剥离后的情绪碎片,漫无目的地攻击一切活物。王平刚踏入工厂,就感觉到掌心符文传来强烈的排斥感,像是遇到了同源的邪恶力量。
“小心!” 黄曼手持符箓,挡住一道扑来的黑气,“这些执念被人刻意打散后重新聚集,像是…… 在做实验。”
王平凝神,催动符文。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引导,而是顺着符文的指引,将自身意识沉入执念海洋。瞬间,无数痛苦的嘶吼涌入脑海:“为什么要骗我们?”“我的孩子还在等我回家!”“那盒子里的东西,吸走了我们的魂魄!”
突然,一道熟悉的罗盘纹路在黑雾深处闪现。王平猛地睁眼,只见黑雾中心,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正手持罗盘,操控着四散的执念。那人转过身,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满了和符文同源的纹路。
“你是谁?” 王平喝问。
面具人轻笑一声,声音沙哑如铁器摩擦:“五十年前,我炼出了第一炉执念丹;五十年后,有了你的权柄雏形,正好能炼出更完美的‘成品’。” 他抬手转动罗盘,“归墟?不过是我当年留下的棋子。真正的计划,从五十年前就开始了。”
罗盘转动的瞬间,无数执念疯狂涌向王平,像是要将他吞噬。王平只觉得脑袋要炸开,体内能量剧烈波动,符文开始发烫,像是要脱离掌心。他想起黄曼说的能量反噬,想起那些被当作祭品的冤魂,突然握紧拳头,逆转符文力量 —— 不再引导,不再审判,而是将自身与执念共鸣。
“你们的痛苦,我来承载;你们的怨恨,我来引渡!”
灰蓝色符文光芒大盛,王平周身形成一道巨大的能量漩涡。那些狂暴的执念被漩涡卷入,在符文的净化下,渐渐变得平静,化作点点白光消散。而黑雾中心的面具人,看到这一幕,面具下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不可能!你怎么能完全掌控‘引’字权柄?!”
王平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随着执念的净化,掌心符文变得越来越凝实,而脑海中,关于五十年前的真相也越来越清晰 —— 那个 “顾问” 就是面具人的前身,而当年销毁档案的 “清砚”,竟是巡夜司的创始人之一!
就在符文即将彻底净化黑雾时,面具人突然抛出一个黑色盒子。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比哭山矿洞更浓郁的黑气涌出,里面竟封印着三百个残缺的魂魄,正是五十年前被炼药后剩下的残魂!
“既然得不到你的权柄,那就同归于尽!” 面具人狂笑,“这些残魂加上这里的执念,足以引发能量爆炸,整个城西都会化为废墟!”
王平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盒子里的残魂传来的绝望与不甘。这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掌心符文按在黑色盒子上。“我承诺过,要让你们解脱。”
符文与盒子剧烈共鸣,一道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残魂们在白光中凝聚成形,化作五十年前的矿工模样,对着王平深深一揖,然后渐渐消散。而面具人在白光的冲击下,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正是巡夜司那位头发花白的老研究员之一!
“你……” 黄曼震惊不已。
老研究员咳出一口黑血,眼神怨毒:“五十年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十年!当年‘清砚’夺走了我的执念丹,让我只能靠残存能量苟活,如今连这最后的机会都被你破坏……”
话没说完,他就被符文的净化之力彻底吞噬,化作飞灰。
工厂的黑雾散去,阳光重新照射进来。王平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淋漓,掌心符文黯淡了许多,显然能量透支严重。黄曼连忙上前扶住他,发现他嘴角的血丝越来越多。
“能量反噬太严重了。” 黄曼眉头紧锁,“你强行共鸣三百残魂,差点被执念反噬心智。”
王平虚弱地笑了笑:“至少,真相又揭开了一角。” 他看向巡夜司的方向,眼神复杂,“巡夜司内部,藏着的秘密,恐怕比归墟还多。”
就在这时,魏子腾发来一条信息,附带着一张老照片:“平哥!我找到‘清砚’的照片了,你看!”
照片上,“清砚” 穿着巡夜司的制服,胸前徽章正是 “引” 字符文,而他的侧脸,竟和王平有几分相似!
王平看着照片,掌心符文突然轻轻发烫,像是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渊源。他终于明白,自己与这 “引” 字权柄的羁绊,或许从五十年前就已经注定。
而巡夜司、归墟、五十年前的活祭、还有那个神秘的 “清砚”,这一切背后,似乎还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一个牵扯到权柄传承、执念炼制的惊天秘密。
王平缓缓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丝。
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 —— 为了哭山的三百冤魂,为了被掩盖的真相,也为了弄清楚自己与这 “引” 字权柄的真正联系。
归墟也好,巡夜司的内鬼也罢,那些欠下的血债,终究要一一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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