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怕。
怕手术台上的意外,怕术后无穷无尽的并发症,怕机器在他身体里成为新的弱点。
更怕最终只是徒劳地延长痛苦。
但比起在绝望中空等,这至少是一个可以抓住的希望。
“这个方案……以前就讨论过的,对吧?”
时明玺嗯了一声,那个时候,人工心脏不在备选里。
一是时家的继承人,不能这么没有尊严地活着。二是匹配者都不止一个,这个人工心脏的方案当然就算不上备选。
时明玺的呼吸沉了沉:“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尊严。”
秦也感叹科技的发达,眼神清亮了些:“那……女儿的病呢?连人工心脏都能量身定制了,她的病,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有没有什么还在实验中的新药?基因疗法?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的呢?”
“一直在找。叶菱和时鹰的一部分精力,都在搜寻全球所有相关的研究和临床试验,哪怕是最早期的学术线索。”
“我捐了很多钱,想要深入接触神经保护剂研究项目组,但是得到的结论也都差不多。”
“她的基因突变位点太特殊,临床表型进展速度远超那些研究设定的入组标准。有一个团队直言,就算破例让她入组,药物起效的速度也绝对追不上她神经退化的速度。”
“发病年龄太小,进展太快,远水救不了近火。”
“最好的情况,也只是找到可能减缓某个次级症状的药物,无法逆转进程。”
时明玺没有隐瞒,也没有给她虚假的希望。
秦也听完,身体彻底软了下来,难过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甚。
之前秦也的精神无力承受,将所有重压扭曲成对时先生的恨意,这是自时昑确诊以来,他们第一次真正静下心谈时昑的方案。
说得越具体,答案越清晰。
夜色深浓,人也恍惚。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有一个人,能让秦也在日后岁月里日日不得安睡,如山的愧疚永不得消减。
那就是时昑了。
第二天,秦也去买了三个运动相机。
很小的方块,可以别在衣领,粘在床头,或者握在手里。
她开始记录时昑的所有画面。
治疗的、吃饭的、洗漱的、玩耍的、睡着的。
时昑状态稍好的时候,可以在秦也的搀扶下,在特制的软垫轮椅里坐一会儿。
秦也推着她,在玖园里探险。
她们发现主楼东侧回廊的转角,每天下午三点,会有一小片非常标准的菱形的阳光。又发现温室角落有一株不起眼的蕨类,新生的卷芽像婴儿紧握的拳头,毛茸茸的。
时昑看得很仔细,秦也就把相机凑近,配合着她的视角。
她们发现厨房后门通向一个小天井,傍晚时分,会有不怕人的麻雀跳下来啄食江阿姨撒的小米。
时昑不让出声,秦也就屏住呼吸,和她一起透过玻璃门偷看,看麻雀灵巧地跳动,然后倏地飞走。
秦也第一次知道,这座她曾觉得空旷冷清的玖园,原来有这么多活着的有趣。
镜头偶尔也会扫到时明玺。
他穿着深色的中式家居服,脸色依旧不好,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紧绷感,似乎在日复一日的家庭陪伴中,稍稍沉淀了下去。
外界只知道时先生的女儿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所有的窥探、算计和幸灾乐祸,都暂时被这更具话题性的“豪门悲剧”所吸引,反而无人深究时明玺本人越发深居简出的真正原因。
玺玉集团在前段时间的重创后,获得了些许喘息之机。玺玉稳住了基本盘,一些蛰伏的对手也在观望,风暴眼暂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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