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迦音和倪小鱼轻手轻脚地回到了睡觉的地方，陈二对刚才二人所做的事毫无察觉，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倪小鱼躺下来，他的心怦怦跳着。
刚才在货舱，柱子发现了他们并让他们赶快回去。
他正要拉着曲迦音赶紧走，却听她压低声音说：“柱子哥，你有机会摆脱陈鳌的。”
此言一出，倪小鱼和柱子都微睁大了眼睛。
曲迦音说：“柱子哥，你对这批货，还有之前的货都很熟悉，待县尊彻查时，你完全可以戴罪立功。”
“县尊……他……”柱子没有继续往下说。
曲迦音看穿柱子的顾虑：“我知道，你担心县尊查不到那么深，恐怕自己暴露，遭到陈鳌的毒手。等我们回到珠玉村，会向县尊禀明这艘船上的所见所闻，待他捉拿陈鳌时，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这样可以争取从轻发落。”
柱子缓缓摇头：“你们已经上了这艘船，要如何回去呢？虽然有逃生的小船，但一旦被发现很快就会被追上的。”
曲迦音说：“柱子哥，我们有回去的办法，也一定会回去找县尊的。时间紧急，我们先回去，明日吃饭休息时寻机会再聊。”
柱子点点头，看他们往回走，而后锁上了门。
倪小鱼轻声问曲迦音：“我们可以逃出去吗？”
曲迦音转头对他轻声说：“当然可以。”
倪小鱼依然有些担忧：“可是我们没有更快的船，是被卖到那边再找机会回去吗？”
曲迦音微笑道：“不必，你只要跟着我，具体细节等我们逃出去再说。”
倪小鱼感到了些许安心，重重点头：“好，我跟着你。”
第二日曲迦音和倪小鱼帮柱子搬东西，趁着无人在拐角，柱子低声提醒二人。
“到了白鸟礁，会有番国的船，交易就在那附近进行，对方是南洋贵族，会亲自上船验货和看人。他们也会带来自己的货，双方谈妥之后，他们就会带着货物和人离开。”
柱子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说：“在此之前，陈鳌会让你们换上衣服装扮一新，骗你们说要开始祭祀，但实际上是为了南洋人上船做准备。”
曲迦音听着，脑中已经有了想法，她要和倪小鱼逃出去，也要留下陈鳌走私的确凿证据。
这一日，陈大陈二从桅杆上下来，都说看到了远处的白鸟礁。
说完他们还意味深长地瞥了曲迦音和倪小鱼一眼。
倪小鱼故作天真地问：“是因为那边有白鸟吗？”
陈大说：“是的，礁石上常有成群白鸟栖息，远远看去，那片礁石也像白鸟一样。”
陈二说：“没错，如果海潮变浅了，是巨大的白鸟，海水深了就是一只小一些的白鸟，等船开近了，你就知道了。”
陈二没有说出口的是，等近了之后，倪小鱼何止会知道，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地方。
那会是他们离故乡最近的地方。
陈大陈二相比其他人来说和曲迦音与倪小鱼的年龄更接近一些，但他们自小跟着陈鳌，早已利欲熏心。
南洋那些人，不仅热衷大明的丝绸和瓷器，还喜爱汉人奴仆。
之前他们出海都只带一个孩子，这次是两个。
曲迦音和倪小鱼对于南洋人来说是炙手可热的货物，能卖上不少价钱。
不过相比起来，倪小鱼因为是男孩会成为劳工或者学徒，价格大概在十五匹绸缎或者三箱瓷器，折银不超四十两。
而曲迦音就不同了，这姑娘不但容貌清秀，还聪慧识字，她的价格翻上一倍都不止。
之前陈鳌就许诺，这次出海成功后会给陈大和陈二多分钱。
陈二早就规划好要买什么了，他问陈大要买什么，陈大神秘一笑，他准备攒攒钱为日后成家做准备。
随着白鸟礁在海平面上逐渐清晰，陈鳌对倪小鱼和曲迦音的态度越发和煦起来。
陈鳌让手下人给他们备上好吃的，但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倪小鱼有点食不下咽。
曲迦音凑过去对他说：“我们要多吃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倪小鱼点点头，在陈鳌让人发毛的目光中把食物塞到嘴里。
海上航行的日子很辛苦，但这两个孩子样貌没受到什么影响，陈鳌很满意自己对他们“最后一程”的养育。
至于回到珠玉村之后的说法，他早就想好了，就说在倪小鱼到了祭祀海神的时候，海神于滔天巨浪中现身。
而后倪小鱼为了珠玉村自愿跳入大海，但海神仍然没有平息愤怒。
所有人都听见海神叫嚣着——
船里除了他的新郎还有他的新娘！
于是曲迦音也跳入了海中。
回去之后只需要对倪小鱼的祖母多加照拂就好了。
当然，希望海漕会的船回去之后，那个老太婆还活着。
陈鳌说：“倪小鱼，曲迦音，你们待会儿打扮一下，我们要向海神祈祷了，让海神看到我们的诚意，保佑珠玉村的人出海平安。”
“放心，只是走个过场，不会真的把你们沉海的。”陈鳌补充道。
在船上煞有介事的仪式结束之后，陈鳌突然一改和煦的面容，让陈大和陈二把倪小鱼和曲迦音的手绑了起来，并关进库房。
倪小鱼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不是说不把我们祭祀海神吗？你骗人！”
陈鳌笑着说：“自然，不会把你们给海神的，因为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南洋。”
曲迦音瞪着他：“你骗人，骗人的人要被海神惩罚！”
陈鳌忍不住大笑：“好！那我等着海神来救你们。”
他端详着曲迦音的脸，又带着暧昧的笑说：“那边不像珠玉村那么穷，会有你们的好日子的。”
不久，远方海面出现了一艘装饰华丽，颇具异域风情的大船。
正是南洋人的船。
船上载着他们特产的香料以及宝石。
船靠近之后几个人登上了海漕会的船，他们都是异国的装扮。
为首的男子头戴金冠，披着丝绸披肩，穿着颜色鲜艳的筒裙，脚踩木屐，手持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
他身边的女子穿着短上衣和花长裙，盘起的发髻插带着金饰，手臂和手腕上也有金饰。
他们身边的几个男女也是类似打扮，不过衣饰相对简朴，身上的饰品也没有那么贵重。
陈鳌和麻脸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跟他们打招呼。
麻脸会说的南洋话更多，他殷勤地递上货物清单，并引着他们去看货品。
麻脸脸上堆出前所未有的谄媚笑容：“丝绸……有的，瓷器也有……还有漂亮的女孩，温顺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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