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你们有没有那种感觉？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虽然风景优美）晃荡了大半天，连个鬼影都没看到，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全世界遗忘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的动静，然后就看到一个陌生人被一群“愤怒的小鸟”（或者更糟的东西）追得抱头鼠窜，向你所在的方向夺命狂奔？
那一刻，你是该庆幸终于见到了活人，还是该骂娘这活人给你带来了新的麻烦？
没错，就在我林小凡靠着溪边树洞据点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清晨继续探索，正感慨这外层秘境大得离谱、安静得诡异时，就遇到了上述的经典桥段。
清晨的秘境外层，薄雾如轻纱般在林间流淌。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和雾气，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飘浮的、散发着微光的孢子。我保持着“千丝领域”的警戒范围，沿着昨天规划的另一个扇形方向小心前进。脚下的腐殖土踩上去软绵绵的，混合着露水和草木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伤势基本痊愈，灵力也恢复到了八九成。更重要的是，心态调整过来了。独自行动虽然孤独，但也有好处——不用看李菲菲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不用应付柳如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我甚至开始有点享受这种“荒野独行侠”的感觉了，当然，前提是别碰到太离谱的玩意儿。
我今天的探索重点，是寻找类似昨天那个温泉小营地的人造痕迹，以及用空冥草感知更细微的空间能量异常。外层区域的空间稳定性，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微妙。通过空冥草的反馈，我能察觉到空气中偶尔会掠过一丝极其短暂、难以捕捉的“涟漪”，就像是平静湖面被微风拂过，转瞬即逝。这大概就是韩立师兄提过的“空间紊流”雏形？虽然目前还很微弱，但总让人觉得不太踏实。
“要是有本地图就好了……” 我一边用灵丝拨开一丛叶片边缘锋利如刀、碰一下就可能割伤手的“刀锋草”，一边嘀咕。昨天那块玉简里的地图太简陋，几乎没什么参考价值。
就在我绕过一片开着幽蓝色花朵、散发出诱人甜香（“千丝领域”警告：致幻，强效）的花丛时，异变突生！
“啊——！滚开！别追了！”
尖锐中带着惊慌的女声从右前方传来，紧接着是密集的“嗡嗡”声，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立刻停下脚步，闪身躲到一棵足够粗壮的古树后面，将“千丝领域”的感知全力朝那个方向延伸过去。
只见约莫三十丈开外，一片相对稀疏的林地里，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娇小身影，正踉踉跄跄地向前奔跑，不时惊慌地回头张望。在她身后，紧追着一大团黑黄相间的“云”——那是一大群个体足有拳头大小、尾部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变异毒蜂！每一只毒蜂的口器都如同细长的钢针，振翅声汇合在一起，形成了令人牙酸的噪音。
被追赶的女子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量不高，甚至比陈芸还要娇小一些。她穿着一身内门弟子常见的浅绿色束腰长裙，但此刻裙摆和袖口都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沾满了泥土和草叶。一头乌黑的长发原本大概梳着双丫髻，此刻也散乱不堪，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苍白的小脸上。她容貌清秀，眉眼纤细，此刻因为惊恐而瞪得大大的杏眼里蓄满了泪水，鼻尖通红，嘴唇紧紧抿着，一边跑一边挥动着手里的一柄……呃，一把看起来像是用来修剪花枝的、闪着微光的银色小剪刀？试图驱赶靠近的毒蜂，但效果显然微乎其微。
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大概在炼气六层左右，此刻却紊乱不堪，脚步虚浮，显然已经消耗不小，而且似乎还中了毒？我注意到她裸露的手腕和脖颈处，有几处红肿的包，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着不正常的青绿色。
“是青云宗的同门？看服饰像是灵植堂或者丹堂的弟子？” 我心中飞快判断。她修为不高，独自出现在这里，还被这么一大群一看就不好惹的毒蜂追杀，处境岌岌可危。
救，还是不救？
救吧，我自己也才炼气期（表面），对付这么一大群变异毒蜂风险不小，而且谁知道救了之后是福是祸？万一是坑呢？修仙界人心叵测啊。
不救吧……眼睁睁看着一个同门师妹（大概率）被毒蜂蜇死，良心有点过不去。而且，她可能掌握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境信息。
就在我犹豫的两三秒间，情况更加危急！那女子脚下一绊，“哎呀”一声扑倒在地！身后的毒蜂群发出兴奋的嗡鸣，如同发现了绝佳目标的猎食者，猛地加速扑下！
“算了！死就死吧！就当还陈芸和姜灵儿的人情了！” 我一咬牙，从树后闪身而出，同时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硬刚？开玩笑，我这小身板进去就得被蜇成筛子！用符箓？李菲菲给的攻击符箓不多，而且范围攻击容易误伤那女孩。用“虚空剑丝”？消耗太大，对付这么多目标杯水车薪。
有了！毒蜂……昆虫……驱虫！
我猛地想起《万物杂论》里一段冷僻记载，以及昨天探索时注意到的一种特殊植物！那是一种叶片呈锯齿状、开着不起眼小白花、被我下意识避开的灌木，因为它会散发一种人类几乎闻不到、但对许多昆虫有强烈刺激和驱散作用的气味！
“千丝领域”瞬间锁定三十丈外那片灌木丛的位置！就是现在！
我将精神力催动到极致，十指连弹，数十道比头发丝还要细、凝练到极致的灵力丝线，如同无形的琴弦，以惊人的速度穿越林间空地，精准地附着在那片驱虫灌木的每一片锯齿状叶片上！
然后，以特定的频率，剧烈震动！
嗡——！
不是毒蜂的嗡鸣，而是叶片高频震颤发出的、人耳几乎听不到的细微声响！与此同时，那片灌木丛如同被无形之手疯狂摇晃，大量无色无味的气味分子被急速抖落、扩散开来，顺着清晨林间流动的微风，朝着毒蜂群的方向飘散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毒蜂群即将扑到倒地女孩身上的瞬间，那股对人类无害、却对昆虫如同“生化武器”般的气味飘然而至！
效果立竿见影！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只毒蜂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一滞，翅膀胡乱拍打，发出混乱的嘶鸣！紧接着，整个蜂群都骚动起来！它们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再也不顾地上的“猎物”，惊恐地调转方向，互相冲撞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嗡嗡乱叫着朝来路仓皇逃窜！几个呼吸间，那团令人头皮发麻的“黑黄云”就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渐渐远去的嗡鸣声。
林地间恢复了安静，只有倒地女孩压抑的、带着后怕的抽泣声，以及叶片停止震动后的余音。
我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这波操作看似轻松，实则对精神力和微操精度要求极高，距离这么远同时精确操控数十片叶子以特定频率震动，差点把我刚恢复的识海又掏空一半。
“咳咳……这位师姐，你没事吧？”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保持着安全距离，开口问道。同时，“千丝领域”依旧谨慎地笼罩着周围，防备可能还有其他危险。
那女孩似乎被吓傻了，愣了好几秒，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银色小剪刀。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到我站在不远处，先是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待看清我身上虽然破旧但确实是青云宗杂役\/外门式样的灰袍，以及我年轻（且人畜无害？）的脸后，警惕才稍稍放松，但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惶恐。
“多、多谢这位师兄出手相救……” 她声音细细的，带着哽咽，连忙向我行了一礼。动作间牵动了身上的蜂蜇伤，疼得她小脸又是一白，倒吸一口凉气。
“举手之劳。” 我摆摆手，目光扫过她手腕和脖颈的红肿，“你被蜇了，那些毒蜂的毒性不弱，得尽快处理。” 我一边说，一边从陈芸给的储物袋里找出一个小玉瓶，里面是通用的解毒散，对大多数虫毒都有效。“我这里有解毒散，你先敷上。另外……你有清水吗？清洗一下伤口。”
女孩看着递过来的玉瓶，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犹豫，最终还是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谢师兄……我、我叫周小婉，是灵植堂的弟子。” 她证实了我的猜测。她自己也从腰间一个小巧的荷包（似乎是储物袋）里取出一个水囊和干净的帕子，走到一边，背对着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我则走到一旁，假装观察四周环境，实际仍保持着警惕。趁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快速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周小婉的灵植堂师妹。她身形确实娇小，大概只到我肩膀，此刻背影看起来更是单薄。浅绿色的衣裙料子不错，但显然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那把银色小剪刀被她放在一边，剪刀刃上流转着淡淡的木属性灵气，看来是一件专门用于灵植修剪或采集的低阶法器。
片刻后，周小婉处理完伤口，走了回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不少。她再次向我道谢，眼神里多了几分信任和依赖——在这种绝境下遇到肯出手相助的同门，很容易产生这种情绪。
“周师妹不必客气。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还被那些毒蜂追赶？” 我切入正题，这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周小婉闻言，眼圈又有点红，带着委屈和后怕说道：“我是和几位师兄师姐一起传送进来的……可是传送完成后，就发现只剩我一个人了。我试着用联络玉符，但没有反应。我想着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师兄师姐们来找我，或者想办法出去……结果，不小心闯进了一片‘蜜源花’的花田……”
她顿了顿，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毒蜂消失的方向：“那些花能分泌一种对毒蜂有致命吸引力的花蜜。我以为附近没蜂巢，就想采集一些蜜源花的样本，结果……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那么大一群毒蜂！我吓得赶紧跑，它们就一直追……幸好遇到了师兄你。” 她说着，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蜜源花……变异毒蜂……” 我点点头，这倒是解释得通。“你说传送后就落单了？我也是。而且我发现，这外层区域的空间，似乎有点不太稳定，偶尔会有很细微的空间波动。” 我抛出一点信息，想看看她的反应。
周小婉果然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对对！师兄你也感觉到了？我昨天就发现了好几次！有时候走着走着，身边的景色会突然模糊一下，或者感觉脚下的地面软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正常！我还以为是中毒产生的幻觉呢！” 她脸上露出忧色，“师兄，你说这秘境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我听堂里的师兄说过，灵源秘境一直很稳定的，不该有这样频繁的空间紊流才对。”
空间紊流！她用了这个词，看来灵植堂的弟子对秘境常识也有一定了解。
“可能只是外层区域的正常现象？或者……这次开启确实有些特殊。” 我含糊道，没有透露石室和“虚空石”的事情。“周师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在原地等待同伴，还是尝试寻找出路？”
周小婉咬了咬嘴唇，显得很纠结：“我……我想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同门，或者找到通往中层的入口。我听说中层有固定的几个出口节点，或许能从那里出去或者遇到更多人。可是……我一个人，实力又弱……” 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眼神怯怯地看向我，意思很明显。
我心中苦笑。这是想跟着我啊。带个拖油瓶？还是个受伤受惊的拖油瓶？风险无疑增加了。但反过来想，她对秘境了解可能比我多一点（至少知道中层出口节点），而且是灵植堂弟子，说不定对秘境植物有独特见解，能避开类似“蜜源花”这样的坑。而且，多个同伴，在这空旷的秘境里，心理上也能稍微缓解孤独和压力。
权衡利弊，我叹了口气：“我要往那个方向继续探索，顺便寻找一位失散的同伴。如果你愿意，可以暂时跟我一起行动，但事先说好，遇到危险我未必能完全护住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另外，如果找到你的同门或者安全的出路，你可以随时离开。”
周小婉闻言，眼睛顿时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愿意愿意！谢谢师兄！我一定听你的话，不添乱！我、我认识很多灵植，可以帮忙辨认哪些有用哪些危险！我还会一点简单的治疗法术！” 她急切地表露自己的价值。
“那好，我们先离开这里，那些毒蜂说不定还会回来。” 我指了指她来的方向，“你记得蜜源花田的大致方位吗？我们最好绕开那片区域。”
周小婉连忙点头，指了一个方向。我们稍微休整了一下，周小婉服下自己带的解毒丹药，我又给了她一点补充灵力的药散。然后，我们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警戒队形，开始朝着远离毒蜂区域的方向前进。
有了同伴，气氛似乎没那么压抑了。周小婉虽然胆小，但话不少，大概是为了缓解紧张，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跟我说起灵植堂的趣事，以及她听说过的关于灵源秘境的传闻。从她口中，我得知中层区域确实有数处相对固定的空间节点连接着出口，但通常有实力较强的守护妖兽或者考验。另外，秘境中偶尔会发现上古修士遗留的洞府或药园，那是最大的机缘所在。
“师兄，你真的只有炼气三层吗？” 走了一段，周小婉忽然小声问道，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刚才你赶走毒蜂的手法……好厉害，我都没看清你怎么做到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不动声色：“一点取巧的小把戏而已，主要靠对植物的了解。修为低，总得多想点办法保命。” 我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周师妹，你们灵植堂这次进来的人多吗？有没有听说其他堂口有什么特别安排？”
周小婉果然被带偏了思路，想了想说：“我们堂来了十几位师兄师姐，主要是采集几种秘境特有的稀有灵植种子和样本。其他堂口……器堂好像有人要寻找某种特殊的炼器材料，阵堂似乎要检查维护秘境里的古阵法节点？我也只是听说啦……”
阵堂检查古阵法节点？我心中一动，这和柳如丝让我留意的“特殊气息”以及我遇到的石室、祭坛，会不会有联系？
我们边走边聊，主要是周小婉在说，我在听，同时“千丝领域”和空冥草的感知全开，不敢有丝毫松懈。和周小婉同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因为她需要时间恢复，而且对环境的警惕性远不如我。但我发现，她在辨认植物方面确实有一手，几次提醒我避开了有毒或带有攻击性的灵植，还帮我找到了几株不错的、有凝神静气效果的一阶灵草。
这波交易，暂时看来不亏。
夕阳的余晖开始给秘境镀上一层金边时，我们找到了一处位于岩壁下的、干燥背风的小山洞，决定在此过夜。我负责布置预警和简单的防护（用石块和藤蔓遮掩洞口），周小婉则用她的小剪刀法器，熟练地采集了一些附近可食用的菌类和清甜多汁的藤茎作为晚餐。
篝火再次燃起，映照着两张年轻的脸庞。周小婉经过一天的休整和服药，气色好了很多，蜂毒也消退了大半。她小口吃着烤熟的菌类，时不时偷偷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我的信赖。
“林师兄，” 她忽然轻声开口，“等出去以后，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
“同门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我打断她，不想再听感谢的话，“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我守前半夜，你好好恢复。”
周小婉点点头，乖巧地缩到山洞内侧铺好的干草上，很快就因为疲惫和放松沉沉睡着了。
我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听着火堆噼啪的轻响，望着洞外逐渐浓重的夜色和秘境中开始活跃的点点灵光（某些夜光植物或昆虫），心中思绪起伏。
遇到了一个落单的同门，获得了一些情报，暂时有了个伴儿。但前方的路依然迷茫。李菲菲，你到底在哪儿？这秘境深处，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风波？
摸了摸怀里冰冷的“虚空石”碎片，我感受到空冥草传递来的、一如既往的宁静。
至少今夜，我不再是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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