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高坡边缘，风从裂隙吹来，带着焦土和混沌的气息。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掌心一块碎裂的面具残片。雷嗔坐在不远处，手臂搭在膝盖上，呼吸沉重。幽瞳靠在石堆旁，银发贴着脸颊，指尖微微颤抖。
他抬起手，将那块残片扔进储物戒里。
“走。”他说。
雷嗔抬头：“去哪？”
“雾柳集。”夜澜转身迈步，“灵草不能断。”
铁无锋还在镇上等消息。净魔丹耗尽，防线已破，再拖下去，不只是战局崩溃，而是整个联军都会被混沌侵蚀。他不能等。哪怕刚经历一场硬仗，哪怕体内灵力只剩三成，他也必须动。
脚下一踏，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掠出。
半个时辰后，雾柳集外巷口。
铁无锋站在黑市据点门前，身后是五名弟子，个个手握兵刃，目光紧盯着门内。灰袍头目坐在案后，手指敲着桌面，嘴角挂着冷笑。
“你们盟主不来，你一个炼器的，能做主？”
“这批货，我们全要了。”铁无锋声音低沉，“价格翻倍。”
“翻十倍也没用。”头目站起身，“东西已经有人订了，定金都付了。”
“谁订的？”
“你管不着。”头目挥手，“滚出去，别坏了规矩。”
铁无锋眼神一冷，拳头攥紧。他身后的弟子立刻上前半步，气氛瞬间绷紧。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脚步声。
一人走来，墨色长袍随风轻扬，右脸半遮冰纹残片，步伐平稳，却让整条街的空气都沉了下来。
是夜澜。
他走到铁无锋身边，没看那头目，而是扫了一眼仓库角落堆着的麻袋。鼻尖微动，闻到一丝腐味——那是混沌残留的气息，极淡，但逃不过他的感知。
“你收这些草，不是为了卖。”夜澜开口。
头目眯眼：“你说什么？”
“你混入劣质药材，想让我们炼出毒丹。”夜澜抬眸，“你是冥主的人。”
话音落下，头目脸色变了变，随即大笑：“好啊，果然有点本事。那你猜对了又如何？你能挡住冥主大人布下的局吗？”
他猛地掀开斗篷，露出腰间短刃。刀柄刻着扭曲纹路，正是幽冥殿制式武器。
“我奉命行事，断你补给，乱你军心。”他狞笑，“你们前线刚败，后方就得断药。这盘棋，你们早就输了。”
夜澜没动怒，反而笑了下。
“所以你们觉得，卡住几筐草药，就能压垮我们？”
“不止是草药。”头目冷哼，“你们以为只有这一处黑市在动手？中州七镇，全在我掌控之下。你们买不到一株寒髓芝，找不到一根霜纹藤。等你们的人一个个倒下，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铁无锋听得拳头咯吱作响：“你们这是要断所有人的生路！”
“生路？”头目嗤笑，“这世道，强者才有资格谈生路。你们算什么东西？一群残兵败将，还妄想守住裂隙？”
夜澜终于动了。
他一步踏前，右手抬起，冰雷双脉同时震动。空气中温度骤降，一道雷光缠绕掌心，凝成枪形。
“你说错了。”他声音平静，“我们不是残兵败将。”
“我们是杀回来的人。”
话落，枪影一闪。
头目反应极快，挥刀格挡，却被一股巨力震退三步，虎口崩裂。他还没站稳，夜澜已欺身而近，左掌拍出，寒气如网罩下，瞬间冻结地面。
头目跃起，袖中甩出黑雾，弥漫四周，试图遮蔽视线。
夜澜闭眼，意识沉入玄灵幻天塔第六层。
洞察天机。
刹那间，前方三丈处有微弱灵波波动——那人正借雾掩护，绕至左侧偷袭。
他睁眼，反手一枪横扫。
轰！
黑雾炸开，头目被抽飞撞墙，口中喷血。他挣扎着爬起，眼中惊惧浮现。
“你怎么……看得见？”
“你不够快。”夜澜缓步逼近，“也不够强。”
头目咬牙，猛然捏碎一枚符令。地面震动，四周屋顶跃下十余人，个个面无表情，动作僵硬，竟是傀儡修士。
“杀了他！”头目嘶吼。
众人扑上，刀剑齐出。
夜澜不动，左手结印，冰雷枪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十字轨迹。枪影所过，傀儡尽数断裂，零件散落一地。
他再抬手，枪回掌心。
“铁无锋。”他侧头，“守住仓库，别让他们烧了货。”
“明白！”铁无锋立刻带人冲向后院。
夜澜再次看向头目。
对方正欲逃窜，身形刚动，却被一道雷光钉住右腿，跪倒在地。
“你想跑？”夜澜走过去，枪尖抵住他咽喉，“告诉冥主，他的每一步我都看得清楚。”
头目喘着粗气，忽然咧嘴笑了：“你以为……抓了我就有用？这只是开始。你们拿回这些草，又能撑几天？下一次，我们会毁掉所有药田，屠尽所有采药师。你们……救不了所有人。”
夜澜俯身，盯着他眼睛：“你说得对。”
头目一愣。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夜澜声音低沉，“但我们一定会救下该救的人。而你们——”
他枪尖一转，贯穿对方肩胛，将其死死钉在地上。
“一个都别想逃。”
他直起身，环视四周。街边已有百姓探头张望，药坊掌柜躲在门后，手里攥着账本，嘴唇发抖。
夜澜没理会他们，转身走向仓库。
铁无锋正在清点麻袋，一袋袋打开查验。看到夜澜过来，他抬头：“都是干净的，没被动过手脚。”
“挑最完整的装走。”夜澜下令，“剩下的分给本地药铺，标明用途，限价出售。”
“你信他们？”铁无锋皱眉。
“不信。”夜澜淡淡道，“但他们需要活下去。我们也一样。”
铁无锋沉默片刻，点头：“好。”
两人带着弟子开始搬运。灵草一袋袋装入储物戒，动作迅速。街面恢复安静，只有风吹过巷口的声音。
夜澜最后看了一眼被钉在地上的头目。
那人还在笑，嘴里念着什么。
他走近，听见了。
“你们……守不住的……”
夜澜没回应，转身走向街心。
月牙状发簪在远处屋顶闪了一下。
他知道幽瞳在看着。
他抬起手，摸了摸脸上伤疤。
然后，对着铁无锋说：
“准备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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