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烛火摇曳,娇声软语不绝于耳。
十名女子轮番承欢,或娇或媚,李枕纵情声色,直至东方既白,方沉沉睡去。
翌日辰时,李枕入宫觐见六国国君偃林。
殿中香烟袅袅,偃林端坐于木榻之上。
李枕将自己欲前往涂山氏国,游说涂山氏国的国君,劝其退出武庚与三监之盟。
以及促成六国与涂山氏国联手压制淮夷诸国小邦的设想,和盘托出。
偃林闻言,眉头紧锁,久久未语。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此事关乎六国存亡,非我一人可决。”
“这样吧,三日后,我召集群臣、诸邑尹、宗老于朝堂共议。”
“先生若志在成事,便当庭陈策,自取众信如何?”
李枕深知此事牵动各方利害,非一言可定,遂拱手应道:
“君上明断,枕愿三日后于朝堂之上,尽陈利害,以求共识。”
......
接下来的三日,李枕便暂居府中,表面上过得颇为悠闲。
或在池边垂钓,或于庭中饮酒,兴致来时便召青丘舞姬献舞,丝竹宴饮。
看似耽于享乐,实则心中反复推演着朝会上的说辞与可能遇到的各种诘难。
三日后,清晨。
晨光微熹,寝卧内尚余温香。
李枕自榻上醒来,素缳与绛烟仍蜷伏于侧,发丝散乱,玉体横陈,睡颜恬静。
枕坐起身,揉了揉额角,扬声唤人。
“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女闻声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伺候他起身。
素缳与绛烟也被惊醒,连忙披衣下榻,一同服侍李枕盥洗更衣。
今日是朝会之日,需着正式礼服。
素缳与绛烟为他穿上玄端深衣,系好绅带。
洗漱完毕,李枕在堂前简单用了些粥饭与腌菜,便起身出门。
府门外,桑仲已带着十名甲士等候。
李枕登上马车,在清晨微凉的薄雾中,直向宫城辚辚而去......
......
马车在宫城前停下,李枕下车,由侍者引着,穿过重重宫门,步入朝会的大殿。
殿内已然聚集了不少人。
香烟自青铜鼎中袅袅升起,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此时朝会未始,贵族们已陆续入殿,三三两两聚于殿中,或低声议论,或执礼寒暄,衣袂窸窣,玉佩轻响。
李枕甫一现身,便引来数道目光。
宰臣孟涂正与大贞柏衍低声说着什么,一抬眼瞧见李枕进来,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率先迎了上来:
“李邑尹来了!”
师氏偃疆、大贞柏衍、史官杜谦等人也纷纷含笑望来,点头致意。
以他们几人为核心,周围还聚拢着不少明显是偃林继位后提拔起来的新贵或亲附者,此刻也都随着向李枕拱手招呼,气氛颇为热络。
李枕脸上笑容温煦,一一拱手还礼。
他与孟涂等人寒暄几句,目光便转向大殿另一侧。
那边,以宗老偃益和族尹偃宗为首,也聚集着一群人。
李枕迈步走了过去,先来到闭目养神的宗老偃益面前,拱手含笑:
“宗老安好。”
偃益眼皮微抬,目光浑浊却锐利,在李枕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微微颔首,抬手还了一礼,声音平淡无波:
“李邑尹客气了。”
语气听不出喜怒,既无亲近之意,也无失礼之举,那份刻意保持的距离感,清晰地表明了他与李枕并非同一路人。
虽无失礼之处,却明明白白地划清了界限。
李枕不以为意,又转向一旁的族尹偃宗,同样拱手笑道:“偃宗族尹,久违了。”
偃宗的反应则直接得多。
他袍袖微拂,勉强抬手回了一礼,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哼”声,随即便将头偏向一旁。
以偃益、偃宗为首的贵族、邑尹,看向李枕的目光也多带着冷淡,甚至隐隐的敌意,无人主动上前搭话。
更有甚者,直接背过身去,连表面礼节都懒得维持。
李枕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回了孟涂等人所在的这一侧。
孟涂凑近些,笑着说道:“先生莫要介怀,那些人非独厌你,对待我等同样也是这副嘴脸。”
“自君上继位,裁撤旧吏、擢用新人,他们便觉失势。”
“如今见你风头更盛,自然咬牙切齿。”
李枕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新旧更替,利益冲突,古今皆然。
俗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君继位,自然得腾出一些空缺,提拔自己的心腹上来。
那些被新君踢出权力核心的前朝老陈,可不就会看新君面前的这些贵族不顺眼吗。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他李枕原来是宰臣,深受国君的信任。
无论什么事,国君都会只跟他们这个核心小圈子商量。
新君继位,把他们这些人全给踢出去了,让他李枕一夜间从绝对的权力核心圈内的人,变成了边缘人。
他但凡有点事业心,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要是新君的这个权力核心圈,每次做的决定还都不符合他李枕的意,那心里必然就会更不舒服了。
特别是他李枕,更是不受旧贵族的待见。
因为邑尹有两种,一种是私邑,一种是公邑。
公邑有‘治邑之权’,无“世袭之资”。
简单来说就是授官不授爵,赐权不赐产。
李枕的桐安邑如果是公邑,旧贵族们也不会在意。
因为公邑邑尹的食邑是因“官”而来,偃林死后,下一任国君要是免了李枕的邑尹之职,食邑也会被收回。
正常情况下,因为宗法贵族制度的原因,国君任命的邑尹都是默认为公邑。
除非这个邑尹立下“开国之功”,又或者是平定内部叛乱的“定国之功”,又或者立下颠覆国运级的大功。
比如击退了外敌入侵、拓土千里,甚至在商周鼎革之际,帮他保住了方国的存续。
国君为了拉拢这个人才,才会以极大的魄力,极大的能力,压住所有老牌贵族的反对,打破宗法惯例,赐封私邑。
巧了,李枕就是在商周鼎革之际来到六国的。
更巧的是,考核的几项内容,无论是四季二十四节气之说,还是轮作换种,以及帮六国扛住周室的压力,保存六国国祚。
几乎每一项,都符合册封私邑的标准。
偃林同时还是一个能压得住老牌贵族的君主,这才有了李枕的桐安邑,以及世袭私邑的贵族特权。
公邑的邑尹只有官属性,国君可以随意罢免,说免就免。
新君上位,想要你给他的心腹腾位置,他就能把你给免了,让他的心腹来做这个邑尹。
私邑就不一样了,私邑不仅是‘官’,还是‘爵’,等同于现在周室的卿大夫,附带宗族属性。
简而言之就是,李枕不仅是桐安邑的邑尹,还是李氏宗族的宗主。
私邑属性的桐安邑邑尹,跟宗族宗主的身份绑定。
被罢免的可能性,几乎等于没有,只能由李枕的子嗣来继承。
这种邑尹之位是完全世袭的,由李枕的嫡长子继承,和君主的更替无关。
随意罢免,会引发其他贵族的恐慌和反抗。
因为私邑属性的桐安邑就是李枕家的,你随意免掉他的职位,等同于强抢李枕的家产。
大家都是拥有私邑的贵族,你今天可以强抢李枕的家产,明天是不是也可以来抢我家的。
除非李枕犯下谋逆、通敌、不纳贡赋、抗拒征兵等重罪。
君主才有权力联合其他贵族“盟誓定罪”,废掉李枕的李氏宗主之位,甚至收回封邑。
但这种情况极少,且往往需要“盟誓定罪”,不是君主一人说了算。
很多时候,哪怕是李枕真的犯下了能够被免职的大罪。
因为在这个宗族制度的时代,私邑邑尹身份带着宗族属性这一点。
多半也只会“盟誓定罪”,废掉李枕的李氏宗主之位,然后免掉李枕的邑尹之职。
最后由李枕的嫡长子,或者是有资格继承,且听话的李枕的子嗣继续来做桐安邑的邑尹。
就如同杞国,哪怕是杞国都被周室给灭了,周室完全可以封自己姬姓宗室去做杞国国君。
可周室还是找了个夏后裔,姒姓东楼公,来做杞国国君。
周室这种情况其实有权册封姬姓宗室去做杞国国君,周公东征灭掉的那些方国中,没少册封姬姓宗室去代替。
可因为政治需要,杞国国君还是给了姒姓东楼公。
连周室在灭了人家国的情况下,都得顾虑政治影响。
只是君主更替的话,就更没有可能敢在宗族制下去动私邑邑尹的身份了。
李枕的私邑,等同于一个外来户野人,在六国这块大蛋糕上,直接切走了一块,还是永久性拿走的那种。
加之他现在又入了偃林的权力核心圈,老牌贵族能看他顺眼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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