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邪思索着如何打开局面时，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邀请，通过加密线路传到了他的私人手机上。
信息来自秦凰，内容简洁到近乎冷漠：“今晚十点，夜色酒吧，吧台。”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如同上级对下属的命令。但李小邪知道，这位盟友绝不会无的放矢。他回复了一个“好”字，便开始着手安排。
夜色酒吧并非什么顶级的销金窟，它隐匿在一条不算繁华的街巷深处，装修带着上世纪末的复古格调，灯光永远暧昧不明，音乐是慵懒的爵士蓝调。这里是某些需要避开耳目进行交易或谈话的人偏好的场所。
晚上十点整，李小邪推开酒吧那扇沉重的木门，混杂着烟酒与旧皮革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的目光扫过略显空荡的卡座，最终定格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与平日里那个穿着深色西装套裙、气场迫人的商业女王截然不同。她今晚穿着一件款式简洁的黑色丝质吊带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裸露的肩颈线条优美，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她微微侧身坐着，一只手肘支在吧台上，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却没有点燃，只是任由淡淡的烟草本香在指间缭绕。另一只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则随意地夹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皱巴巴、印着“黑兰州”字样的硬壳烟盒。
李小邪走过去，自然地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对酒保打了个手势：“一杯冰水，谢谢。”
秦凰没有转头看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慵懒而带着距离感的姿势，直到酒保将冰水放在李小邪面前转身离开，她才仿佛不经意般，将指间那个“黑兰州”烟盒滑到吧台桌面一个不易察觉的木质纹理凹陷处，如同放置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鬼手那边刚递过来的消息，”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一丝酒吧环境赋予的沙哑，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铺垫，“冥王在清河市至少有三个临时安全屋，大概率都设在西边那片待拆迁的老城区。”
她端起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威士忌，轻轻晃动着琥珀色的液体：“那片地方，七成以上的住户都搬走了，断水断电是常事，监控探头十个有八个是坏的，鱼龙混杂，管理混乱。正常人都避之不及，也只有他那种‘见不得光’的老鼠，才会觉得那里是安乐窝。”
这番话，解释了安全屋选址的逻辑，也点出了搜查的难度。
接着，她又从随身那个小巧的手拿包里，取出一张打印出来的、有些模糊的黑白监控截图，推到李小邪面前。截图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小烟酒店门口拍的，主角正是伪装后的冥王（平头、假痣），他正将钞票递给店主。
“仔细看，”秦凰用涂着暗红色蔻丹的指甲，精准地点在截图冥王的左手上，那里，虎口位置有一道不甚清晰但形状独特的闪电状疤痕，“这道疤，算是他的一个标志。另外，注意他付钱的习惯——总是用右手，左手大多数时候都藏在口袋里或者刻意避开正面镜头。可能是无意识的习惯，也可能左手藏着东西或者有旧伤。”
她的观察细致入微，提供了极具辨识度的生理特征。
最后，她的指尖再次敲了敲那个被放在暗格里的“黑兰州”烟盒：“这个牌子的烟，不算常见，劲儿大。根据有限的信息分析，可能是他用来接头或者缓解压力的东西。有个不太确定的规律，每周三晚上八点左右，他可能会去拆迁区里一个叫‘老杨烟酒店’的地方买两包。那家店，是那片区域少数还在顽强营业的铺子之一。”
拆迁区、三个可能的安全屋、左手虎口的闪电疤痕、周三晚八点老杨烟酒店、“黑兰州”香烟……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秦凰冷静的叙述中，被串联成了一条条清晰可循的线索。这已不再是模糊的方向，而是可以立即着手侦查的具体路径！
李小邪没有立刻去拿那张照片，而是先伸手，拈起了那个皱巴巴的“黑兰州”烟盒。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将烟盒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那股浓烈而独特的烟草原始气味。辛辣，粗粝，带着西北的风沙感，确实像冥王那种人会选择的类型。
秦凰侧过头，挑眉看他，昏黄灯光下，她卸去职场妆容的脸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慵懒的风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怎么？怕我下毒？”
李小邪放下烟盒，迎上她的目光，脸上浮现出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哪能啊秦总。我就是觉得……”他顿了顿，目光在她那身与平日迥异的装扮上扫过，语气真诚了几分，“你递烟盒的样子，比穿西装训人的时候，顺眼多了。”
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甚至有一丝逾越界限的冒险。秦凰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地飞了他一个白眼，一把将那个“黑兰州”烟盒从暗格里抽回来，塞进手包，动作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与她平日运筹帷幄的形象形成有趣的反差。
“再贫嘴，下次情报收费。”她冷哼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掩饰着某种微妙的情绪。
李小邪见好就收，拿起那张监控截图，仔细地收好，脸上的笑容收敛，变得认真起来：“谢了，秦总。这份情报，很及时，也很关键。”
秦凰放下酒杯，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波动从未发生：“我只是不希望我的投资打水漂。冥王这种藏在暗处的毒蛇，越早清除越好。需要什么支援，或者查到确切位置，可以直接联系我。有些‘清洁’工作，我的人做起来，比你们更方便。”
她这话暗示着，如果需要动用非常规手段彻底解决问题，她可以提供助力。
李小邪点点头，将杯中的冰水一饮而尽，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明白。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他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秦凰没有回应，只是重新点燃了那支一直夹在指间的细长香烟，淡淡的烟雾升起，模糊了她此刻的表情。
李小邪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夜色酒吧。门外，清凉的夜风拂面，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那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似乎因为秦凰送来的这份“礼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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