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
当真是个蠢货。
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二皇子那是什么人?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他哪里是想帮平阳出气,分明是想借平阳的手,挑起靖安王府和皇室的矛盾,若是程知意真的一尸两命,萧晏定会发疯。
到时候,萧晏与皇帝离心,手握重兵却心怀怨怼,朝局必定大乱。
而二皇子,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好狠毒的心思。
好深沉的算计。
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算计在内,全然不顾念半点骨肉亲情。
“传哀家懿旨。”
太后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再无半点犹豫。
“宣平阳即刻进宫。”
“无论她在做什么,哪怕是绑,也要给哀家绑来!”
张嬷嬷心头一凛。
“太后,这会儿宫门已经落锁了……”
“哀家的话,你听不懂吗?”
太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拿哀家的凤印去开门!”
“是!”
公主府内,一片愁云惨雾。
平阳醒来后,便一直缩在床上发抖。
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虽然已经被清理干净,但那股子血腥味却像是刻在了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公主,喝点安神汤吧。”
贴身宫女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劝道。
“滚!”
平阳一把打翻药碗,滚烫的药汁泼了宫女一身。
“都给本宫滚出去!”
“那是鬼!那是鬼来索命了!”
她抱着被子,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点金枝玉叶的模样。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人大力踹开。
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太监,李公公。
“李公公?你……你想干什么?”
平阳惊恐地往床角缩了缩。
李公公手里拿着拂尘,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
“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宣您即刻进宫。”
“进宫?这么晚了……我不去!我不去!”
平阳尖叫起来。
“母后是不是要罚我?我不去!我要见皇兄!”
李公公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这可由不得殿下。”
他一挥手。
“带走。”
几个嬷嬷立刻上前,不顾平阳的挣扎与尖叫,架起她便往外拖。
“放肆!你们这群狗奴才!我是公主!我是公主!”
平阳的骂声在夜空中回荡,却显得那般无力。
一路疾驰,马车直接驶入了宫门。
平阳被拖进慈安宫正殿时,整个人已经瘫软如泥。
殿内没有点太多灯,显得有些昏暗。
太后坐在高位上,整个人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跪下。”
这一声,不高不低,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冷意。
平阳身子一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母后……母后饶命……儿臣知错了……”
她一边哭,一边往前爬,想要去抱太后的腿。
“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儿臣没想真的杀人……都是那个程氏,是她太嚣张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平阳脸上。
打得她身子一歪,嘴角瞬间渗出血来。
这一巴掌,不是太后打的。
而是张嬷嬷奉命动的手。
平阳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
从小到大,母后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如今竟然让人打她?
“蠢货!”
太后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悔改,还在攀咬旁人!”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哀家不知道吗?”
“你以为你是在替自己出气?”
太后从袖中掏出那枚玄铁令牌,狠狠砸在平阳面前。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令牌砸在金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弹跳了几下,停在平阳膝边。
平阳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东西……她见过。
那日在醉仙楼,许先生拿给她看过的,说是能调动绝顶高手的信物。
怎么会在母后手里?
“这……这……”
平阳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
太后猛地一拍扶手。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那些刺客到底是谁的人?”
平阳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隐瞒。
“是……是二皇兄……”
她哆哆嗦嗦地招了。
“二皇兄说,只要除了程氏,靖安王府就会大乱,到时候……到时候就能帮我出气……”
“二皇兄还说,这令牌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让我千万小心……”
太后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冷。
果然。
果然是老二。
好一招借刀杀人。
若非程知意机警,若非那丫头留了个心眼把这令牌捡了回来。
只怕到现在,她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这只是女儿骄纵惹出的祸事。
到时候,靖安王府和皇室反目成仇,萧晏为了报复,定会与朝廷离心。
大周的江山,都要被这群不肖子孙给毁了!
“把他给哀家叫来。”
太后闭上眼,声音疲惫到了极点。
“把皇帝也请来。”
“今夜,咱们就把这笔账,好好算一算。”
张嬷嬷心头巨震。
请皇上?
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二皇子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偏殿里。
程知意靠在软塌上,听着正殿那边传来的动静。
虽然听不真切,但那偶尔传来的怒喝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足以说明一切。
她端起手边的安神汤,轻轻吹了吹浮沫。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一局,她赌赢了。
太后是个聪明人,更是个狠人。
她最容不得的,就是被人当傻子耍。
二皇子千算万算,算准了平阳的嫉妒,算准了萧晏的软肋。
却唯独漏算了她程知意。
漏算了她这个在泥潭里摸爬滚打,为了活命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
“娘子。”
翠桃悄悄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
“刚才看见李公公带着人往乾清宫去了。”
“怕是要请皇上。”
程知意点了点头,抿了一口汤药。
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
“这就对了。”
“闹得越大越好。”
“只有闹到了皇上面前,这事儿才算是铁板钉钉。”
“二皇子想把自己摘干净?做梦。”
她放下药碗,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中。
雨停了。
但宫里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萧晏。
这一份大礼,你可还满意?
我不仅保住了孩子,还替你拔除了一颗毒瘤。
这靖安王妃的位置。
除了我,还有谁配坐?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和让人安心的沉稳。
是萧晏。
他显然是接到了消息,匆匆赶来的。
朝服都未换,下摆还沾着雨水。
看到程知意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他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怎么在这儿?”
他大步走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是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么晚了,谁让你乱跑的?”
程知意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王爷……”
这一声唤,千回百转,委屈至极。
萧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
“别怕。”
“本王来了。”
“谁欺负了你,本王替你讨回来。”
程知意埋首在他怀里,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
嘴角那一抹算计的笑意,悄然隐去。
只剩下一片柔顺与依赖。
“妾身不怕。”
她轻声道。
“只要王爷在,妾身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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