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坚强的尖啸与墨渊预警禁制的反馈,如同冰锥刺破了凹洞内短暂的宁静。散修团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连日的休整与疗伤积累起的些许松弛感荡然无存。
“上方!至少五个,不,更多!”墨渊压低声音,快速分析着禁制传来的紊乱波动,“不是修士的灵力,是混沌生物的暴戾气息,混杂着岩石和金属的质感……行动迅捷,善于攀附!”
赤焰已经抄起断斧头,侧身贴在凹洞内侧,仰头盯着洞口上方被灰雾笼罩的岩壁,肌肉贲张,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钱多多则手忙脚乱地将剩余的符箓和几件低阶法器摆在身前最顺手的位置。云逸也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体内平衡种子缓缓加速运转。
苏婉清怀抱那新生的、流淌着七彩微光的瑶琴,深吸一口气。琴身的悸动与她心脏的跳动仿佛融为一体,碎片融入带来的奇异感知,让她对周围环境的“声音”异常敏锐。她能“听”到,上方岩壁传来密集而轻微的“咔嚓”声,像是利爪扣入岩石的摩擦,还夹杂着湿滑粘液拖曳的响动,以及一种低沉、充满食欲的“嘶嘶”声。
“来了!”苏婉清低语,指尖下意识地抚过琴弦。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如同弹丸般,从上方灰雾中骤然弹射而下,直扑凹洞入口!它们并非飞行,而是凭借惊人的弹跳力和对悬崖陡壁的恐怖附着能力!
借着洞内微弱的光线和洞外灰蒙蒙的天光,众人看清了来袭者的模样——那是一种形似放大版蜥蜴与甲虫混合体的生物,约莫半丈长,通体覆盖着暗沉如铁锈的厚重骨甲,骨甲缝隙中渗出粘稠的暗绿色液体。四肢粗短,却长着堪比精钢钩镰的利爪,深深嵌入岩壁。头部扁平,口器裂开至耳根,布满层层叠叠的细密利齿,滴落着腥臭的涎水。最骇人的是它们那双复眼,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光点在灰暗中闪烁,充满了纯粹而原始的猎杀欲望。
“是‘峭壁猎食者’!一种群居的、以峭壁生物和坠落物为食的混沌掠食兽!皮糙肉厚,爪牙锋利,且擅长配合围猎!”墨渊迅速报出信息,同时激活了凹洞入口处仅存的几道防御阵纹,一层淡金色的光膜亮起。
最先扑下的三头猎食者狠狠撞在光膜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光膜剧烈震荡,光芒迅速黯淡。这些畜生的冲击力大得惊人!
“不能让它们进来!洞内狭窄,施展不开!”赤焰怒吼一声,竟不待光膜破碎,直接一步跨出,断斧头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横扫向最近一头正用利爪撕扯光膜的猎食者!
“铛!”
火星四溅!斧刃与骨甲碰撞,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那猎食者被巨力劈得向后翻滚,骨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渗出更多暗绿色液体,却并未被劈开!它甩了甩头,发出愤怒的嘶吼,翻身爬起,毫发无损般再次扑上!
“好硬的壳!”赤焰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暗暗心惊。他现在的力量虽未完全恢复,但这畜生的防御也着实变态。
此时,另外两头猎食者和后续又扑下的几头,已经将摇摇欲坠的防御光膜彻底撕碎,争先恐后地挤向洞口!
“苏姑娘!”云逸喊道。
苏婉清早已准备。她没有选择复杂的曲调,而是将手指猛地按在琴弦上,然后向外一拨——正是她刚刚有所突破、融合了“混沌回响”与宁心之意的“混沌宁心调”的第一个音节!
“铮——嗡!”
奇异的琴音响起,不再是纯粹的清越或尖锐,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与扩散感,仿佛不是从琴弦发出,而是从整个洞窟、从岩壁、从灰雾中同时响起!琴音中蕴含的,不再是简单的驱散或混乱,而是一种更高级的、带着“梳理”与“定义”环境能量的道韵!
琴音所及,冲在最前的几头峭壁猎食者动作骤然一滞!它们那暗红色的复眼中,混乱的凶光出现了短暂的迷茫和不适,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与它们熟悉的混沌噪音截然不同的“有序杂音”干扰了猎杀本能。就连它们身上散发的暴戾气息,似乎都被琴音压制、冲淡了一丝!
更奇妙的是,凹洞内壁那些古老的刻痕,再次与琴音共鸣,散发出淡淡的青灰色光晕。光晕流转,竟隐隐与琴音形成某种协同,将苏婉清的音律效果放大了些许范围,同时为音波覆盖的区域增添了一层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秩序场”,进一步削弱了猎食者与混沌环境的联系!
“有效!”钱多多眼睛一亮,趁机将几张“爆裂符”和“金光符”扔向洞口外挤作一团的猎食者。
轰!嗤!
火光与锐金之气在狭窄的洞口爆发,虽然没能重创皮糙肉厚的猎食者,但也炸得它们嘶吼连连,攻势为之一乱。
赤焰抓住机会,断斧头不再是横扫,而是凝聚气血于斧刃一点,化作一道赤红厉芒,如同凿子般狠狠刺向一头被琴音和符箓干扰、动作稍缓的猎食者相对脆弱的眼部复眼!
“噗嗤!”
这次终于见了红!斧尖贯入复眼,腥臭的体液喷溅!那猎食者发出凄厉惨叫,疯狂挣扎翻滚。
墨渊也没闲着,他手中扣着的几枚阵旗迅速飞出,并非布置大阵,而是精准地射向洞口外岩壁的几处关键点,临时构建了一个小型的“错乱重力场”。挤在洞口的猎食者们顿时感觉身体一轻一重,方向感错乱,有的甚至失足向下方滑落,引得一阵惊慌嘶鸣。
云逸则守在苏婉清侧前方,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将恢复不多的平衡之力凝聚于双眼,平衡视野全力开启,捕捉着这些猎食者能量运转的核心弱点,以及它们与周围混沌能量交互的节点。他快速将观察到的信息通过神识分享给同伴:“攻击它们颈下第三片骨甲缝隙!那里能量流转最不畅!同时注意它们甩尾时露出的泄殖腔,是弱点!”
有了明确弱点指引,赤焰和钱多多的攻击效率顿时提升。赤焰斧法一变,更加刁钻狠辣,专攻颈下缝隙和眼睛。钱多多也换了符箓,几张“冰锥符”和“腐蚀符”配合着射向那些难以攻击到的死角。
苏婉清的琴音持续不断,她渐渐掌握了这种新力量的运用窍门。不再追求威力最大化,而是以“干扰”、“削弱”、“引导”为主,如同无形的手,不断撩拨、扰乱着猎食者群体的协同和自身状态,为同伴创造机会。她怀中的瑶琴七彩纹路随着弹奏微微闪烁,琴音与碎片残留的法则韵律交织,让她的音律带上了更奇异的穿透力和环境适应性。她甚至能隐隐通过琴弦的反馈,“预判”到某头猎食者下一步扑击的方位和力度!
战斗在狭窄的凹洞入口和陡峭的岩壁上激烈展开。猎食者数量占优,悍不畏死,爪牙锋利,骨甲坚硬。但散修团凭借苏婉清新生的琴音控场、云逸的弱点洞察、墨渊的阵法辅助、赤焰的强攻和钱多多的骚扰,硬是顶住了这波凶猛的袭击。
不断有猎食者被击伤、击退,从岩壁上跌落,坠入下方墨色的海水中,溅起粘稠的浪花。但灰雾中,仍有新的嘶鸣声传来,似乎还有更多猎食者被此地的战斗和血腥味吸引。
“不能恋战!它们的数量可能远超我们想象!”墨渊喊道,“必须突围,离开这里!”
“往哪走?下面是大海,上面是更多的畜生!”钱多多一边扔符一边叫苦。
苏婉清指尖一顿,琴音转为一段短促而高亢的旋律,然后通过琴弦的共鸣,指向凹洞深处那条之前被她琴音和刻痕共同“点亮”的、与碎片指引方向一致的岩壁缝隙——那缝隙之前被藤蔓和岩石遮掩,此刻在青灰色光晕映照下,隐约可见内部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流动,通向未知的深处。
“那里!琴音和刻痕共鸣显示,那后面可能是一条通往岩层内部的天然甬道!”苏婉清急促道。
云逸的平衡视野也确认了那缝隙后方的能量流动相对稳定,且与碎片指引的大方向吻合。
“赤焰大哥,开路!墨渊,断后!苏姑娘、钱多多,跟我进缝隙!”云逸当机立断。
赤焰怒吼一声,断斧头舞成一片赤红风暴,将堵在洞口的两头猎食者强行劈开,清出一条短暂通路。墨渊则洒出一把阵旗,在洞口处布下最后一重爆裂和迷雾混合的临时阵法,延缓追兵。
云逸护着苏婉清和钱多多,迅速冲向凹洞深处那道岩壁缝隙。缝隙果然比看起来宽敞,勉强可容人弯腰钻入。内部黑暗潮湿,但空气流通,并无憋闷之感。
赤焰殿后,一斧劈飞一头试图追入缝隙的猎食者,也闪身钻了进来。墨渊紧随其后,在进入缝隙的瞬间,激发了洞口最后的阵法。
“轰隆!”
爆炸声和猎食者愤怒的嘶鸣被隔绝在身后。缝隙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瑶琴上微弱的七彩纹路和苏婉清指尖偶尔流转的音波灵光,提供着些许照明。
众人不敢停留,沿着狭窄曲折的缝隙,向着深处,也向着瑶琴共鸣指引的、那峡湾最幽暗的核心方向,快速潜行。
身后,猎食者的嘶鸣和抓挠岩壁的声音渐渐远去,但谁都知道,危险并未远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凹洞外的灰雾中,几道身着万草堂服饰、气息远比冯执事深沉晦涩的身影,悄然浮现。他们冷漠地扫了一眼狼藉的战场和残留的猎食者尸体,目光落在了那条被暴力破开的岩壁缝隙上。
“追踪印记到此为止,被混沌能量和刚才的战斗严重干扰。”一人声音干涩平板,“但‘种子’共鸣的方向没有错。他们进去了。”
为首一人,面白无须,眼神却空洞得如同深潭,缓缓开口,声音毫无起伏:“跟上。‘主上’需要那枚碎片,还有……那个能引动‘种子’共鸣的‘容器’。”
几道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滑入岩壁缝隙,循着散修团残留的微弱气息和灵源种籽碎片那独特的“回响”,追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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