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首1》
星漩噬骨，鲸涛碎舰，
孤舟一叶悬残念。
墨茧焚身照夜白，
雷殛渊裂丹心现。
四灵血铸青编契，
万法归墟赤帝炎。
莫道牺牲空付海，
重光刺破旧苍天。
*********
《卷四·首2》
法则崩流处，孤旌入杳冥。
身焚补天裂，雷寂醒龙庭。
镜溯洪荒秘，舟犁混沌腥。
归墟旋不止，万古一灯青。
*********
冲出了“鬼哭峡”那令人窒息的狭窄与喧嚣，外界并非预想中的海阔天空，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宏大的死寂。
渔船在汹涌的波涛上剧烈地起伏，仿佛一个刚刚跑完马拉松的虚弱者，船体各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船上没有人关心这艘船的命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正前方的景象牢牢攫住，呼吸为之一窒。
那便是归墟。
它并非地图上的一个点，而是横亘于天地之间的一种“现象”。
一个巨大到无法用常理衡量的漩涡，静静地悬浮在远方的海平面上。
它的边缘吞噬着光线，呈现出一种凝聚了世间所有色彩终点的极致幽暗，仿佛星空本身在这里塌陷出了一个窟窿。
海水无声地、顺从地向那中心流淌、坠落，没有惊涛骇浪的轰鸣，只有一种沉默的、足以碾碎灵魂的引力，连人的视线都仿佛要被拉扯进去。
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偶尔有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太古的微弱流光一闪而逝，更添其神秘与恐怖。
它缓慢地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牵动着周围的一切——海水、云雾，乃至空间本身，都呈现出细微的扭曲感。
这便是万流归终之所，天枢核心的隐匿之地。
它壮丽、恢弘，却更令人从心底感到渺小与敬畏。
“我们……到了。”苏清漪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亘古的寂静。
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抱着怀中那散发着四色光华的青铜匣。
匣中的四灵信物似乎与远方的归墟产生了某种玄奥的共鸣，光晕流转，微微震颤。
然而，希望之门近在眼前，通往希望的道路却被钢铁与恶意彻底封锁。
几乎是在渔船冲出海峡的同时，刺耳的雷达警报声（虽然设备大部分失灵，但基础的声纳和雷达预警尚在挣扎）就在简陋的驾驶舱内尖啸起来。
林星遥只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从侧翼和后方快速合拢、密密麻麻的光点，心就沉到了谷底。
“他们来了。”她的声音干涩，“全方位，我们被包围了。”
不需要她提醒，所有人都能看到。
左侧，三艘线条冷峻、涂装暗沉的驱逐舰如同浮出海面的巨兽，冰冷的炮塔在稀薄的天光下反射着幽光。
右侧，是数艘体型稍小但速度更快的导弹艇，它们灵巧地占据着射击阵位。
而正后方，那艘最为庞大、宛如移动城堡的旗舰，更是带来了令人绝望的压迫感——那是隗的座舰，寻山会海上力量的绝对核心。
这支钢铁舰队，组成了一张毫无死角的巨网，而他们这艘伤痕累累、渺小如粟的渔船，便是网中唯一的猎物。
海浪在舰船的碾压下翻涌，与远方归墟那诡异的平静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渔船在这庞大战阵面前，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
就在这时，一个经过扩音装置放大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海浪与风声，回荡在每一寸空气里。
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直抵人心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冰冷、威严，不容置疑。
“守脉人，苏清漪。”
声音的主人是隗。
他并未现身，可能仍在那艘旗舰的深处，但他的意志已然笼罩了这片海域。
“交出四灵信物，臣服于我。这是你们，以及你们所珍视的那个脆弱世界，唯一的生路。”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劝慰，只有赤裸裸的宣判和命令。
他精准地点明了关键，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声音中蕴含的精神威压，让孙砚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林星遥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负隅顽抗，唯有与此残骸，一同葬身这终末之海，化为归墟的尘埃。”
威胁如同冰冷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心头。
“水鬼”双手死死握着舵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浑浊的眼睛扫过四周的钢铁巨舰，又看了看前方那诡异的归墟，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妈的，这排场，够意思。”
“礁石”依旧沉默，但他已经将背上那支特制的强弩取下，检查着弩箭，眼神如同瞄准猎物的毒蛇，冷静得可怕。
陆深强撑着从甲板上站起，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左肩处的漆黑似乎因为隗的声音而躁动了一下，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剑，尽管他知道，在这种级别的对抗中，短剑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他的目光扫过舰队，最终落在归墟上，眼神锐利如初。
孙砚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和硝烟味道的空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
他看向苏清漪，看到她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
他又看向林星遥，看到她对自己投来一个尽管担忧却充满信任的眼神。
“钥匙……”
孙砚低声重复着隗的话，目光落在苏清漪怀中的青铜匣上。
这就是他们一路奋战至此的意义，是希望，也是招致毁灭的根源。
苏清漪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与他对视。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如磐石。
绝不交出信物。
绝不屈服。
绝不后退。
这无声的交流，已然代表了整个团队的最终抉择。
渔船在包围圈中孤独地颠簸着，像一粒即将被惊涛骇浪吞噬的尘埃。
一边是代表人类科技与扭曲野心极致的钢铁洪流，一边是象征着宇宙法则与古老神秘的归墟之门。
他们被夹在中间，前是未知的终极秘境，后是绝境的冰冷炮口。
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也被拉长。
只有归墟那沉默的旋转，和舰队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在死寂的海面上构成一曲诡异的终末序曲。
终极决战，一触即发。
那压抑到极致的平静，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毁灭性的风暴。
（第151章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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