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七玄门，蝉鸣裹着松涛声漫过青瓦白墙。韩石蹲在杂役处的老槐树下，手里捏着半块烤红薯，望着远处主峰飘来的青烟——那是宗门厨房开饭的信号。张铁拎着两个陶碗跑过来，碗里盛着稠稠的粟米粥，碗沿还沾着点油花。
“阿石哥！快吃！”张铁把碗塞给他，“我今日去膳堂帮厨，王胖子给了我两碗粥。对了，你听说了吗？宗门要办小比了！”
韩石抬头，见张铁的眼睛亮得像星星。这憨直少年自入门后便总爱凑到他身边，说什么“阿石哥肯定能行”，可韩石心里清楚，自己炼气一层的修为，在外门弟子里连中游都算不上。
“小比？”韩石放下红薯，“什么时候？”
“下月初三！”张铁掰着手指头数，“宗门公告贴在演武场了，说外门和记名弟子都能参加，前十名有奖励！丹药、灵石，听说还有低阶法器！”他压低声音，“我听王胖子说，内门的齐师兄都报名了，说是要‘指点后辈’。”
韩石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记得墨渊说过：“宗门小比，表面是练兵，实则是筛选。前十名能进内门当执役，后十名……要么去矿洞挑石，要么被赶下山。”可他只是个伪灵根杂役，连基础的“御风术”都练不熟，拿什么去和炼气三层的弟子比？
“阿石哥，你去嘛！”张铁拽他的衣袖，“我陪你一起。咱们就算拿不到名次，也能见识见识内门弟子的手段。再说了……”他挠了挠头，“我昨日偷听到，墨老偷偷给你留了本《炼气诀》残卷，说是等你修为到了炼气二层才能看。要是小比能进前十，说不定墨老一高兴，就提前给你了！”
“墨老？”韩石心头一动。自那日墨渊指点他炼丹后，便再没见过人。他摸了摸怀里的《低阶灵草图解》，那本残卷是他用十块灵石从藏经阁换的，可墨渊说的“残卷”，莫不是更珍贵的东西？
“阿石哥？”张铁见他发愣，“你到底去不去？”
韩石望着远处演武场的青石板，那里曾有过他第一次挥柴刀的影子。他想起墨渊说过的话：“修仙路，最怕‘等’。等机缘，等资源，等别人施舍……可你若连试都不敢试，便永远是原地踏步。”
“好。”他点头，“我去。”
七月的演武场，烈日烤得青石板发烫。韩石站在人群最末排，望着前方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外门执事正拿着名册点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腰间别着那把用了三年的柴刀——这是他唯一的“法器”。
“张铁！”执事喊道。
“到！”张铁蹦起来，冲韩石比了个手势。
“韩石！”
韩石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到。”
执事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皱了皱眉：“杂役弟子？也配参加小比？”周围传来哄笑，几个外门弟子交头接耳：“听说他是墨老捡回来的，伪灵根，连灵气都存不住。”
韩石攥紧柴刀，指节泛白。他知道，这是宗门的规矩——杂役弟子本无资格参加内门小比，若不是张铁求了王胖子说情，他连场边都站不上。
“都安静！”执事敲了敲锣，“小比分三轮：第一轮混战，取前二十；第二轮擂台，取前十；第三轮挑战，决前三。前两名进内门当执役，第三名赏十块下品灵石，第四到第十名各赏五块灵石、三瓶聚气散。”
人群骚动起来。聚气散是外门弟子最想要的丹药，能加速灵气吸收；灵石更是硬通货，五块下品灵石足够买半个月的灵米。
“阿石哥，咱们第一轮尽量别被打淘汰。”张铁凑过来，“我看前排那几个炼气三层的，眼神都不对。尤其是那个穿蓝衫的，上次在药田抢我凝露草的就是他！”
韩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个穿月白锦袍的青年站在最前面，腰间挂着青锋剑，正是内门弟子齐云霄。他今日穿了身素色劲装，发间束着玉冠，整个人如同一柄未出鞘的利剑，连空气都带着压迫感。
“齐师兄也来？”张铁倒吸一口凉气，“他可是炼气后期，咱们……”
“他是来‘指导’的。”韩石低声道，“墨老说过，真正的强者，从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第一轮混战在演武场中央展开。数十个弟子被传送到一片空旷的石林中，规则是“存活到最后者晋级”。
韩石躲在一块半人高的青石后，屏住呼吸。他能感觉到石锁在怀中微微发烫——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带着石锁，不知是否能有帮助。
“嘭！”
一声闷响从左侧传来。韩石探头望去，见个炼气二层的弟子被飞剑刺穿胸口，鲜血溅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眼。凶手是个穿灰布衫的瘦高个，正甩着带血的短刀大笑：“老子第一轮就进前十，内门的齐师兄肯定得夸我！”
韩石皱起眉。这瘦高个的修为不过炼气二层，却敢下死手——看来小比中的“公平”，不过是宗门的一面之词。
“小心！”
张铁的提醒在耳边炸响。韩石猛地回头，见三个炼气三层的弟子正朝他逼近。为首的是个方脸男子，腰间挂着个青铜铃铛，每走一步，铃铛便发出刺耳的声响。
“杂役也配参加小比？”方脸男子冷笑，“正好拿你立威！”
韩石攥紧柴刀，退到石林边缘。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在翻涌——炼气一层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对抗三个炼气三层的联手。可他想起墨渊说过的话：“修士的战场，从来不是靠修为，而是靠脑子。”
“阿石哥，我来拖住他们！”张铁抽出柴刀冲上去，“你找机会跑！”
“别傻了！”韩石拉住他，“他们人多，你跑不掉的。”
方脸男子的铃铛突然炸响，刺耳的声音让韩石头晕目眩。他踉跄一步，趁机摸出怀里的石锁。石锁表面的纹路泛起幽蓝，竟让他混乱的神识稍微清明了些。
“他们的灵气波动……”韩石盯着方脸男子，发现对方的灵气如潮水般汹涌，却在靠近他时突然变得滞涩——这是石锁的“过滤”效果？他不确定，但此刻他感觉到，自己能清晰地捕捉到三人的灵气轨迹。
“就是现在！”韩石大喊。
张铁会意，挥刀砍向左侧的灰衣弟子。韩石则借着石锁的感知，绕到方脸男子身后，用柴刀狠狠劈在他的膝盖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响让方脸男子惨叫一声。另外两人回援，却被张铁死死缠住。韩石趁机又补了两刀，方脸男子的裤腿被划开几道口子，鲜血直流。
“你……你竟敢伤我！”方脸男子捂着膝盖后退，“我要告诉王管事，你敢在小比里下死手！”
“我也是被你逼的。”韩石冷笑，“要么一起死，要么你认输。”
方脸男子盯着韩石怀里的石锁，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你……你身上有古怪！”
“认输，或者死。”韩石举起柴刀。
方脸男子咬了咬牙，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药瓶：“我跟你拼了！”他拔开塞子，一股腥臭的黑雾涌出。
“毒雾！”张铁大喊，“阿石哥快躲！”
韩石屏住呼吸，拉着张铁退到石林另一侧。黑雾在两人原先的位置弥漫，腐蚀着青石板，发出“滋滋”的声响。
“算你走运。”方脸男子捂着伤口，“今日我不跟你计较，下一轮别让我碰到！”
说完，他捂着膝盖踉跄着离开。韩石望着他的背影，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能感觉到，石锁的温度比刚才更高了，像是在“庆祝”他的第一次胜利。
“阿石哥，你好厉害！”张铁拍着他的背，“刚才那招……你是怎么躲开毒雾的？”
“运气好。”韩石扯出个笑容。他知道，这不是运气——石锁的感知，让他提前察觉了毒雾的扩散方向。
第一轮混战结束，韩石和张铁都晋级了前二十。看着高台上公布的名单，张铁兴奋地拽着韩石：“阿石哥，咱们进前二十了！下一轮擂台赛，咱们一定能进前十！”
韩石望着名单最末的“韩石”二字，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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