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手中那薄如蝉翼的妖刀,距离苏筱筱因极致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皮肤仅有寸许,冰冷的刀气已然刺得她生疼。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静心却手腕一翻,刀光倏忽消失。
“或者,”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那暴戾之气似乎瞬间收敛,却又转化为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残忍玩味,“我们换个奖励方式!”
只见静心眼中闪过一丝诡异而贪婪的光芒,他脸上那暗沉蠕动的疤痕骤然活跃起来。下一刻,他的身体内部传出令人牙酸的“咕噜”声和骨骼错位的爆响!
“嗤啦——!”
那身崭新的锦斓袈裟首先承受不住,被一股疯狂膨胀的力量猛然撑破,化作片片碎布飘散。静心的躯体如同发酵的面团,又像是充气的皮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剧烈膨胀、变形!皮肤被拉伸得近乎透明,其下不再是血肉,而是翻滚蠕动的、难以名状的暗红色肉块!
转瞬之间,一个巨大无比、几乎塞满了整个正殿空间的肉球赫然出现!这肉球表面凹凸不平,流淌着粘稠的暗光,并且仍在挤压着殿墙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先前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地面、光洁的窗棂,瞬间被这恶心的肉壁所覆盖、玷污。那尊刚刚恢复慈悲的佛像,也被这巨大的肉球挤到墙角,金身再次被莫名的粘液所污染。
苏筱筱、青玉、橙馨、宽袍四妖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就被这庞大的肉球彻底压在底下,只能发出沉闷而凄厉的哀鸣,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肉球的表面一阵剧烈蠕动,猛地裂开无数张大小不一的嘴!这些嘴遍布肉球,不断开合,露出细密尖锐的牙齿,发出层层叠叠、混合着静心原本声音与无数诡异杂音的诵经声:
“南无——尔等废物体内的妖力……便化作老衲吞噬金蝉子的第一口给养吧!”
“善哉——今日老衲便以妖骨为基,以尔等血肉筑菩提法座!”
“我佛慈悲——助我修行!”
所有嘴巴同时开合,诵经声、咀嚼声、吸吮声、四妖绝望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曲亵渎佛门的恐怖合唱!
“不~~~~~~~~~!主人……饶……”苏筱筱等人的哀嚎迅速变得微弱,她们的形体、妖力、乃至神魂,都被那无数张蠕动的嘴贪婪地吞噬、撕扯、融化,最终彻底消融在那庞大的肉球之中,成为了静心的一部分养料。
片刻之后,肉球开始迅速收缩,粘稠的物质回流,扭曲的形态重塑。眨眼间,静心再次恢复了人形,站在大殿中央。那身锦斓袈裟竟也诡异地恢复如新,完好地披在他身上,仿佛从未被撑破过。他依旧是那副宝相庄严、法力平和的高僧模样,只是脸上那几片用特殊材料填补的疤痕,颜色似乎更加暗沉,蠕动的迹象也愈发明显,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狰狞。他微微阖目,仿佛在品味刚才的“给养”,周身流转的法力波动似乎又壮大精纯了一分。
殿内死寂,唯有那残留的、过于刻意的整洁,此刻彻底被一种深沉的邪异所取代。
就在这时,正德寺紧闭的殿门缝隙里,忽然毫无征兆地渗入一阵阴冷的风。这风盘旋着,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积灰混合着某种檀香腐朽的气味,吹动了静心的袈裟下摆。
静心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或者说邪光)暴涨,霍然转向风吹来的方向。他鼻翼微动,嗅到了那丝与殿内残留檀香截然不同的异样气息。
“谁?”他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和磁性,但在这平和下却蕴含着冰冷的警惕和杀意,“谁在那里给本座装神弄鬼?”
随后,他又突然合十双手,脸上露出那悲天悯人的慈悲微笑,仿佛刚才吞噬四妖的根本不是他: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不愿现身——”他宽大的袖袍之中,暗红色的妖火无声无息地凝聚,周围的温度悄然升高,“那老衲只能亲自为您念段《往生咒》超度了。”
话音未落,他脸上的慈悲瞬间化为雷霆震怒,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裹挟着磅礴的妖力威压冲向那阴风起处:
“滚出来!尚可留个全尸!”
那阵阴风似乎被他的喝声所慑,骤然一滞,随即更加浓郁地盘旋起来。在扭曲的光线与浮动的尘埃中,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风中析出,仿佛是从另一个空间渗透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一张如同深埋地底终年不见天日、刚刚浮出水面的白玉般的脸,泛着冰冷而滑腻的瓷釉光泽。他头上戴着一顶造型奇诡绝伦的乌纱描金镂空蟋蟀冠;胭脂色的薄唇紧闭着,但那唇角却诡异地裂至耳根,当他无声地咧开嘴,露出并非人类牙齿,而是口腔内第二层细密如虫颚般的可怕结构;他身上那件华贵到极致却又阴森无比的绛紫蟒袍,细看之下,其上游走的云纹竟似是用无数人的发丝精心绣成,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的,是枯枝般干瘦的手指,指端戴着长长的、镶嵌着幽绿翡翠的金属甲套,甲面上浮刻着某种散发着不祥与污秽气息的密咒。
来者,正是上一世恨死了瑭瑄宗,于此界被玉帝收编的掌印大太监高景仁。然而在凡间,他有一个更令人胆寒的名字:纳垢(Nurgle)。
他站定,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看向静心,裂至耳根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绝非善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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