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明白了。”
鳍涛缓缓开口，“请给我们一段时间商议此事，毕竟这件事也不是儿戏。”
陆燃颔首，转身离开。
之后几天，云澜商街依旧热闹非凡，万族汇聚的盛景初现，甜小冉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始终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陆燃则按捺下心中的些许期待，耐心地处理着行宫日常事务，同时等待着三族经过内部激烈讨论后的最终答复。
直到数日后的一个中午，阳光透过行宫的舷窗，洒下温暖的光斑。
陆燃刚起床，神清气爽地舒舒服服穿戴整齐，正准备去用餐，便有一名训练有素的女仆前来轻声通报：
“少爷，海鲸族、圆鳍族、海螺族的三位族长，此刻已在云澜商街的休息区等候，言明有要事需当面告知您。”
“知道了。”
陆燃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是一动。
信步朝云澜商街的方向走去。
如今的瀚海行宫，在经过数次升级后，规模实在庞大得惊人，内部结构复杂如同迷宫。
从位于核心区域的寝殿步行到位于外围交界地带的商街，即便以他远超常人的脚力快步行走，也需花费不少时间。
穿过一道道宏伟的廊道，越过一个个功能各异的区域，陆燃一边走着，一边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
“看来有空真得去交易区或者深海市场看看，能不能弄些便捷的代步工具了，总靠两条腿走来走去，实在太耽误事。”
当他终于踏入被柔和规则光芒笼罩的云澜商街区域时，喧嚣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几日前并无二致。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那片特意开辟的静谧休息区。
还是那张熟悉的、由巨大白色珊瑚打磨而成的圆桌，三道凝实而强大的虚影已然在座。
鳍涛、波波熊、螺音，三位族长早已抵达，并且显然已经内部商议完毕，此刻正静静地等待着陆燃的到来。
见到陆燃的身影出现在休息区的入口，原本静坐在白色珊瑚座椅上的三位族长立刻站起身来。
它们那庞大的虚影微微前倾，做出了各自种族表示敬意的姿态，能量波动中透露出明显的恭敬。
陆燃快走几步，脸上带着温和而从容的笑意，虚抬了下手，语气亲切：“三位族长不必多礼，快请坐。”
他率先在那光滑的珊瑚圆桌旁落座，目光平静而坦诚地看向对方，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们经过数日深思熟虑后最终的决定。
鳍涛、波波熊与螺音互相交换了一个无比凝重的眼神，那眼神中承载了全族上下所有的期盼与挣扎。
它们缓缓重新坐下，最终还是由最为年长、也最擅言辞的鳍涛长老代表三者开口。
它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仿佛将全族命运放在天平上称量过后、破釜沉舟般的郑重：
“陆燃先生，”鳍涛巨大的发光眼紧紧盯着陆燃，“经过这几日反复的、慎重的考虑，以及与族内所有长老、核心成员的激烈商议…”
“我们海鲸族、圆鳍族、海螺族，最终达成一致决议——我们愿意，签订您所出示的那份【永恒圣约契约之卷】！”
这个答案，虽然在陆燃的预料之中，但亲耳听到对方以如此郑重的姿态确认，他心中还是微微一定。
他脸上露出沉稳的微笑，点了点头，并未立刻取出卷轴，而是依旧安静地坐着，他知道，对方必然还有话要说。
果然，鳍涛深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空气，仿佛要平复内心澎湃的情绪，它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仿佛窥见了某种神迹般的震撼：
“不瞒您说，陆燃先生，这几日，我们并不仅仅是在族内闭门讨论。”
“我们…也在这云澜商街，乃至行宫规则允许我们活动的有限区域内，细细地、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
它的话语一出，旁边的波波熊和螺音脸上也立刻浮现出深有同感的、甚至更加浓烈的惊异之色。
“我们…看到了那些身着奇特衣袍、专注于各种仪器与材料的蜥蜴人学者，”鳍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也看到了那些气息阴冷、甲壳狰狞，却恪尽职守担任着行宫外围与商街护卫之责的…海噬鬼！”
“蜥蜴人族...”
波波熊族长忍不住瓮声瓮气地插话，粗犷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俺们族里最古老的壁画上记载过它们！”
“据传闻，它们那一支不是早在无数个潮汐轮回之前，就因为不肯屈服，而被‘海渊之眼’那群杂碎给灭族了吗？它们的城市和知识都被埋葬在了深渊里！”
“没想到…没想到竟然在您这里，看到了活生生的蜥蜴人！”
“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准确描述。
鳍涛接过话头，它的语气同样充满了惊奇与探究：“而且，我们观察到的那些蜥蜴人，他们并非奴隶或囚徒！他们穿着整洁的研究员衣袍，甚至…甚至能得到您麾下那些人类女仆发自内心的尊重与配合！”
“显然，他们在您这里的地位非同一般，生活得…安宁且有尊严。”
这对于一个传闻中被灭族的文明遗民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还有那些海噬鬼！”
波波熊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带着浓浓的匪夷所思，“这帮家伙在深海里是出了名的混乱、嗜杀、难缠！它们只信奉最原始的弱肉强食，几乎无法与任何秩序阵营沟通！”
“可在您这里，陆燃阁下，他们居然…居然穿戴整齐，行动间颇有章法，一丝不苟地巡逻、站岗，维持着商街的秩序？”
“这…这简直是颠覆了我们所有认知的奇迹！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位族长的语气中，充满了亲眼目睹“不可能”变为“现实”后所带来的巨大冲击。
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蜥蜴人和海噬鬼的存在，更是一种超越种族隔阂、超越历史仇恨、超越生物本性的……秩序与融合的可能性！
这亲眼所见的景象，比任何言语上的承诺与保证，都更具有说服力。
一个能够容纳并善用如此迥异种族、并能将混乱的海噬鬼驯化为恪尽职守的卫士的行宫，其主人所拥有的力量、智慧与气度，恐怕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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