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血肉的堤坝与钢火的曙光
北境传来的噩耗，如同严冬的寒风，瞬间冻结了长安城刚刚因获得“火蛇炮”实物而升起的些许暖意。兀术获得了西方更先进的火器，甚至还可能有“顾问”协助，这意味着帝国在北方最大的敌人，其战争形态正在发生质的跃升。
李瑾的命令被以最高优先级执行。北境都督萧琰调集了最精锐的“夜不收”部队，配合深入草原的内线，对黑狼部可能的武器藏匿点和训练营展开了疯狂的侦察与破坏行动。数场小规模但极其惨烈的突袭在草原深处爆发，帝国付出了不小代价，确实摧毁了几个疑似仓库和营地，也击杀、俘获了数名疑似西方“顾问”的人员。但兀术显然也早有防备，真正核心的武器和人员被转移隐藏起来，损失有限。
这次突袭行动，更像是一次迟滞和警告，未能从根本上消除威胁。所有人都明白，下一次兀术的大举进攻，必然会带着这些新获得的“利齿”。
压力，如山般压向了格物总院“火器研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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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习所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却也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奋斗之火。那门被拆解分析的“火蛇炮”，此刻不再是单纯的学术研究对象，而是化作了悬在帝国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清晰倒影，提醒着他们差距与紧迫。
李昊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这里。他不再仅仅是协调者，而是成为了所有攻关小组的核心枢纽。材料组昼夜不停地尝试优化“赤星铁”的熔炼与锻造工艺，目标是尽快造出能够承受更强装药、足够长度的炮管坯料。工艺组的镗床在反复的失败与改进中发出刺耳的尖鸣，金刚石和刚玉镶嵌的镗头消耗速度惊人，但内壁的光洁度和直线度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基于对“火蛇炮”结构的研究，设计组同步开始了帝国第一门真正意义上的“野战炮”设计。他们借鉴了其炮架结构、闭锁原理和瞄准方式，但根据帝国自身的材料特性（“赤星铁”的强度与重量比）和工艺水平（镗削能力），进行着适应性修改。图纸在沙盘上被反复推演、修改、争论。
最激进的尝试，来自于火药组。在分析了“火蛇炮”随附的发射药包成分（虽然无法完全复制，但分析出了大致成分比例和颗粒特征）后，几位大胆的年轻博士提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既然“赤星铁”强度更高，是否可以尝试增大装药量，并设计一种更适合高速发射的、带有锥形弹尾的“长杆弹”，以追求更高的初速和穿甲能力？
这个想法遭到了许多老成持重的工匠反对，认为太过冒险，一旦炸膛后果不堪设想。但李昊在仔细听取了双方意见、并亲自验算了初步的膛压估算（使用日益成熟的“格物符演”进行近似模拟）后，决定给予有限支持。
“在严格控制安全条件、使用最优化‘赤星铁’短管进行试验的前提下，可以尝试。”李昊拍板，“我们需要知道‘赤星铁’的极限在哪里，也需要探索火器威力的新边界。但不能冒进，必须步步为营。”
于是，在总院最偏僻、防护最严密的试验场，代号“雷火”的极限装药与新型弹丸试验，在无数双紧张的目光下，悄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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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研习所争分夺秒的同时，北境的萧琰，也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兀术显然被帝国的突袭行动激怒了，同时也急于测试和整合新获得的武力。他开始频繁地派出小股携带新式“手铳”和少量“野战炮”的骑兵，对铁山关外围的哨所、巡逻队甚至靠近边境的村镇，发动闪电般的袭击。
这些袭击规模不大，但战术迥异于以往。敌人往往在较远距离先用“野战炮”轰击制造混乱，然后骑兵快速逼近，用射程和精度都优于唐军“手铳”的新式火器进行攒射，得手后便迅速远遁，绝不做过多纠缠。
唐军一时间难以适应这种新的战法，外围损失不小，士气也受到了打击。萧琰被迫收缩了部分外围防线，加强重点区域的防御，并尝试组织了几次伏击，取得了一些战果，但总体上依旧处于被动。
更让萧琰忧心的是，通过审讯俘虏和战场缴获的零星武器残骸分析，兀术获得的这些火器，其工艺水平确实超过了黑狼部原有的粗劣仿制品，虽然可能仍不及“萨拉森”正规军的制式装备，但对唐军已形成了明显的技术压制。
北境的防线，如同正在被新技术洪水不断冲击的堤坝，虽然主体尚存，但已被侵蚀得千疮百孔，随时有局部崩溃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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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焦灼中一天天流逝。帝国上下，从朝堂到边关，再到格物总院那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都弥漫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窒息感。
终于，在兀术获得新武器约三个月后，“火器研习所”迎来了第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成果。
经过无数次失败和改进，第一根采用优化后“赤星铁”配方、经过新型水力镗床精细加工、长度达到五尺、内壁光滑笔直的合格炮管，被成功制造出来！虽然其长度和口径尚不及“火蛇炮”，但材质和工艺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几乎与此同时，“雷火”试验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严格的安全措施下，使用短管进行的极限装药和锥形弹试验表明，“赤星铁”确实能够承受远超旧式铸铁数倍的膛压，新型弹丸的初速度和穿透力有了质的飞跃，虽然稳定性仍需改进，但其展现出的巨大潜力令人振奋。
基于新炮管和部分“雷火”试验数据，设计组加班加点，终于完成了帝国第一门“制式野战炮”——被命名为“靖北一型”的初步设计图纸。它重约八百斤，炮管长六尺，口径介于“手铳”与“火蛇炮”之间，采用改进的闭锁机构和简易瞄准具，炮架设计充分考虑了野战机动性。
当李昊将这份还散发着墨香的图纸，连同那根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合格炮管样品，一起呈送到李瑾面前时，这位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皇帝，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久违的亮光。
“好！好！好！”李瑾连说三个好字，手指抚过冰凉的炮管，“立刻投入试制！朕要尽快看到实物，看到它在靶场上的表现！”
帝国的钢火，在至暗的时刻，终于淬炼出了一缕刺破阴霾的曙光。但这缕曙光，是否足以照亮北境那已被鲜血浸透、且即将迎来更猛烈风暴的战场？兀术整合了新力量后的下一次全力进攻，又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降临？
“靖北一型”的诞生，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更加残酷竞赛的起点。帝国的工匠与学者们，用智慧与汗水锻造的锋芒，即将迎来血与火的真正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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