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的质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那片由禅念构筑的精神世界的根基之上。
那尊宝相庄严的巨大佛陀,脸上的慈悲开始扭曲。
金色的光芒急剧收缩,暴露出其下混杂着贪婪、愤怒、痴愚的无数信徒念头。
“你……你不是求道者!”
宏大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尖锐的嘶鸣,充满了惊恐与错乱。
“你是……道之贼!”
“说对了。”李闲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恶劣的匪气,“小爷我就是来抢的。
你们用这套虚头巴脑的东西,骗了那么多香火功德,今天也该轮到我来收点利息了。”
他双手那个古怪的印诀一变,精神力如同一张大网,朝着那即将崩溃的禅念集合体猛地罩了下去!
“你讲‘空’,可我身后是尸山血海,万军枯骨,这,空不空?”李闲的声音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煞气,直冲佛陀幻象,“你讲‘因果’,我便是这百万军魂前来讨债的恶果!以我三军神主之名,敕令——尔等虚妄,皆为军前尘,给我散!”
一声断喝,并非从口中发出,而是在这片精神空间内轰然炸响!
那尊巨大的佛陀虚影,仿佛被戳破的气球,在一声不甘的尖啸中,轰然爆碎!
无数金色光点涌入李闲的识海,却并未被粗暴吞噬。
在‘药石之心’的临时感悟下,那些关于‘空’的禅理,仿佛变成了一味味药材,被李闲的精神力细细“品尝”、“炮制”,剔除其度化人心的毒性,只留下对规则本身的理解。
一幅幅画面随之闪过:身穿灰袍的僧人在云雾缭绕的山崖上打坐,月光下的茶农小心翼翼地采摘着嫩芽……《云雾培元法》的种种诀窍如烙印般刻入脑海。
在那崩溃的禅念中,李闲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缕源自别处的、充满刚正怒意的因果线。那条线,与他之前言语中提及的‘戒律堂首座’遥相呼应,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看来,这趟浑水比想象的更有趣。
“戒律堂首座么……有意思。”
李闲咂了咂嘴,将这最后一点有用的信息记下,随即,精神大网一收,整个黑暗虚无的空间彻底崩塌。
……
魏长风和牛疙瘩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李闲闭目盘坐,面色平静,但眉心偶尔会微微蹙起,仿佛在品味着什么极致的滋味。
他身上那股外放的鲜活气息确实收敛了,却非消散,而是如百川归海般内蕴于身,化作一种外人难以看透的、近乎于“道”的深沉与“空寂”。
净尘看着李闲身上那股深沉的“空寂”禅意,嘴角的冷酷笑意越来越浓。
成了!在他看来,这狂徒的心神,正在被问心禅茶的佛法意志所同化。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斩断所有尘缘俗念,要么变成一个痴傻的废人,要么……就会跪在自己面前,恳求剃度,皈依我佛。
到那时,地契、账册,乃至他身后那几个同党,都将成为无妄寺的囊中之物。
就在净尘几乎要宣告胜利的瞬间——
李闲的眼皮,动了一下。
随即,他那双漆黑灵动的眸子,猛地睁开!
之前那丝丝缕缕的禅意,在他睁眼的刹那,便如冰雪遇骄阳般,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比先前更加旺盛、更加狡黠、更加……嚣张的勃勃生机!
“哈啊——”
李闲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僵在原地的净尘脸上,懒洋洋地抱怨道:“大师,你们这茶舍的蒲团也太硬了,坐得我腰酸背痛,回头必须得换,换成塞满天鹅绒的大软垫。”
他说话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他不是在提建议,而是在下达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
净尘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眼珠子瞪得滚圆,仿佛白日见鬼。
“你……你……”他指着李闲,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你的心神……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好着呢!”李闲拍了拍胸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就是喝杯茶,还能出什么事?倒是大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便秘了?”
魏长风和牛疙瘩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侯爷没事!
侯爷赢了!
“不过……”李闲话锋一转,眉头皱了起来,他端起面前的空茶杯,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脸嫌弃地说道,“说实话,这茶……不怎么样。”
“什么?”净尘下意识地反驳。
这可是无妄寺的至宝,蕴含高深佛法的灵茶,他竟然说不怎么样?
“劲儿太小了,跟喝白水似的,解渴还行,品不出什么味儿来。”李闲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行,作为这家铺子的新东家,我必须得亲自为产品质量把关,这种货色,以后不能再拿来当招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将桌上那把古朴的紫砂壶提了起来。
净尘心中警铃大作,刚想开口阻止。
李闲已经提起茶壶,姿态娴熟地给自己续了一杯。
净尘的瞳孔猛地一缩,因为李闲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竟与他之前的演示分毫不差,完美复刻了他数十年苦练的茶道!
不,甚至更过分,李闲的动作里没有丝毫禅意,只有一种将他人之物夺走后、肆意把玩的冰冷掌控感。
这无声的模仿,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侮辱性——你的‘道’,我不仅破了,还顺手拿来用了。
“来,净尘大师。”
李闲脸上挂着和煦灿烂的笑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刚才你请我喝茶,现在轮到我这个东家,回敬你一杯了。你也忙活半天了,润润嗓子。”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净尘死死地盯着面前那杯茶。
茶汤依旧碧绿,清澈见底,可在他眼中,这哪里是什么甘露,分明是一杯能将他毕生修为、所有心智都彻底摧毁的剧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茶的威力。
李闲能安然无恙,这本身就是一件颠覆他认知的事情。现在,这个怪物竟然反过来要请他喝?
“怎么?大师不给面子?”李闲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还是说,你自己也知道,这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净尘的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喝?他不敢。
不喝?那就等于当众承认了自己设局害人,承认了无妄寺所谓的“问心禅茶”,就是一个卑劣的陷阱。
“大师,请用茶。”李闲的声音变得幽幽的,他学着净尘之前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与我这东家有缘,此茶,便是忠心。若无缘……那这间铺子,你恐怕就管不下去了。”
“噗通!”
一直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的钱四,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这他妈的反转也太快了!
前一刻还是待宰的羔羊,下一刻就变成了手握屠刀的猎人!
净尘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灰,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看着李闲那张带笑的脸,那笑容在他眼中,比最狰狞的恶鬼还要可怕。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对方不仅破了他的局,还把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话术,原封不动地奉还了回来,变成了一柄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我……我不喝!”净尘猛地一咬牙,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
“哦?不喝啊。”李闲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
他也不生气,只是慢悠悠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又是一口饮尽,然后将空杯在桌上轻轻一顿,笑道:“也对,自己做的毒药,哪有自己喝的道理,行了,既然你当众承认这茶有问题,那咱们就该算算这下毒谋害房东的账了。”
他也不生气,只是慢悠悠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又是一口饮尽。
然后,他当着净尘的面,又提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倒了第三杯。
随即心念一动,功德微不可察地消耗了一丝,矮几上凭空浮现出七只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空杯,一字排开。
面不改色,将所有空杯一一斟满,一直到第九杯。
矮几上,九只茶杯,一字排开,热气袅袅。
净尘的禅心,彻底崩溃了。
他看着那九杯茶,如同看到了九重地狱。
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两步,对着李闲,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他那颗高傲了数十年的头颅。
“贫僧……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
他双膝一软,竟是再也站立不住,整个人瘫跪在地,头颅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地面上,用一种混杂着哭腔的、颤抖到极致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贫僧……参见……东家。”
“哎,这就对了嘛!”
李闲“啪”地一下打开折扇,得意洋洋地摇了起来,对着门外已经完全石化的魏长风和牛疙瘩挤了挤眼。
“都听见了吧?以后,我就是这儿的老板了。”
“见了我,都得叫一声,东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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