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俩的对话，经常是林彦说十句，林正才不耐烦吭一声。
说到最后，林彦也累了，手里的茶杯也见了底。
他放下杯子，偷偷指了一下厨房的方向，终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见你不是偷偷买了条——”
林正心口一跳，慌得用力撑起沙发扑过来。
一把捂住了林彦的嘴。
“都怪你！我本想给她的。”
他恼怒极了，怕静之发现，又不得不压低声音。
林彦拨下他的手，“怕什么。”
林正忍了又忍，终于爆发了。
他苦恼垂下头，右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轻轻摸着那个小盒子，“她本就跟我说了不急的。”
“我没有把握……”
“想说的话还被你打断了，你说你……”
林彦抱着翘起二郎腿的膝盖，心不在焉又打断他的话:
“没把握就换一个，别看你们现在处得好，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腻了。”
“不会腻！”
林正瞬间握紧拳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跟她的情况！”
外头的吵架声渐渐大了起来，静之这回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
端起糖醋排骨，静之故意加重脚步。
还斗嘴的林正一下安静下来，一瘸一拐来到她旁边，话也不说，跟她端碗拿筷。
“林老先生，饭好了，过来一起用一点吧？”
林彦抚了抚衣摆，放下二郎腿站了起来，“劳烦你们了，我开玩笑的，县里还有事情，下次再来看你们。”
林正布筷的手一僵，眼神不自觉的落在林彦走出去的背影上。
“阿正……”
静之接过他手里的筷子，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你出去送送吧，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好歹也是你爷爷。”
林正抬眼看她，她往后门扬了扬下巴，又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催促他。
林正抿抿唇，不情不愿挪着步子出去了，那步伐比起初生的企鹅也没快上多少。
他还以为这么慢出去，就遇不上林彦了，结果刚一出门，就被藏在门边儿的老头子绊了一跤。
林正:“……”
他就不该出来。
林彦一把拖住他的胳肢窝把他扶正，叹了一声，“功夫跟警惕心比起八年前，是退步不少了，我看你先别搞学校，先把自己锻炼好吧。”
林正一下推开他，转头看着屋里的静之，“她也是这么建议的，我已经跟嘉乐谈过了，我们打算先把武馆开起来。”
“呵。”林彦乐了，“不愧是我未来孙媳妇儿，跟我想的一样。”
林正斜眼过去，“我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我也有自己的主见，我和她会好好生活，让汗水镇越变越好，离开这儿的话，请你不要再提。”
林彦好笑看着他，凑头过来，看好戏一般笑着:
“不提可以，我孙媳妇儿你可看好了，听说有个国际刑警追她，那人拿着兵马俑图，听说已经在回总部的路上。”
“那图可不得了，我看他要升官了，有钱有权又长得帅，阿正你……”
林正眉头压得都快跟眼角粘在一起了，“阿之喜欢我，她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静之偷偷从门后伸出半个脑袋，“我真的不是……”
林彦侧头看她一眼，呦了一声，“那你可顶住了，他的外号叫螺旋蟒，瞅准了罪犯就不松口，程放天被他追了好几个国家，都被撵回老家了，我看啊，等他升了官，就会回来缠你的。”
留下一句让人心生不安的话，老头就被他的勤务兵接走了。
*
饭桌上林正一手捏住筷子食不下咽，另外一手紧紧牵住静之的左手，像是怕她被人抢走了。
阿梅嚼着饭，目光在沉默的两人脸上流连着。
“那个……”
刚吭一声，一对小情侣不约而同的叹出一口气。
“你俩不是吧？”阿梅咬着筷尖说:“怕啥呀，他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月时间，要不你俩生米煮成熟饭吧？”
“噗。”
静之手里的汤匙一下落回碗里，她抽了张纸，蹭了蹭嘴角的汤，无语看向阿梅:“说什么呢？”
林正垂着眸子没有笑，好像真的认真在考虑这个建议。
静之一把将手抽回，红着脸嗔他:
“你不许想，腿瘸着，明天还得去劳动，身体又营养不良……总之不行。”
看着林正委屈巴巴又不敢说话的样子，阿梅憋住笑，慢慢放下筷子，“姐夫真可怜，姐……要不你想想招儿，给人家一点安全感吧？”
静之:“……”
要什么安全感，她一个洁癖，都让他睡到她床上去了。?_?
阿梅说:“姐夫可是要劳动三个月呢，一天工作八个小时，又不能时时看着你，谁知道来福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他趁我也不在的时候，进来家里勾搭你呢？”
“咔啦。”
林正手里的筷子掉地上了。
静之扭头过去，便看到了他魂不守舍的脸。
显然是把阿梅的假设听进去了。
静之对他说:“你不信我？”
林正慢慢转头过来，“我是不信他，我爷爷虽然老惹我，但他从不说谎，我怕来福骚扰你。”
静之咬了咬唇，牵住林正慢慢走向楼上。
阿梅呆呆看着两人的背影，脑子里已经在猜测小侄子\/女的性别了。
“姐。”
“嗯？”静之停下脚步。
“……怀个孕也行，我在妇产科待过，我会照顾你……哎呀！”
瞅着少只拖鞋的静之，林正默默的把自己浮动的小心思缩了回去。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让林正坐在床边歇着，静之蹲在梳妆台底下翻找着东西。
半天以后，她拿出一个跟林正家类似的铁盒子，坐到他身边来。
“这些东西，我本不想让你看的，我也没有给阿梅看过，原本我觉得很丢脸的，现在我看正好能让你安心。”
她掰住饼干盒一角，轻轻一用力，盒子盖子便掀开了。
里面的零碎东西，在林正看来，陌生中又带着一点熟悉。
她将东西都倒在床边的桌上，随后拿起一根冰棒的木棍。
“这是你小时候吃的那根草莓味冰棒留下的棍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东西塞进他的手心里，又挑着一堆东西说起由来:
“这是你用剩下一小节，丢掉的铅笔。”
“这是你来我家看病，我爸给你针灸过的针。”
“这是你丢在武馆里的破洞袜子，当然，我洗干净了的。”
静之红着耳根，头越埋越低，“你以为我很正常吗？”
“你是喜欢跟踪我的小哑巴。”
“我是喜欢收集你的贴身物品的小变态……”
“阿正……我从不敢告诉你这些，我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更怕你觉得我也是变态。”
“我其实……也喜欢你很久了……”
“否则你以为，我见了一眼你学校的那棵树，还有听了孩子们那几句话，就会轻浮的跑出去跟你表白吗？”
唇瓣被她咬得都快滴了血，她缓缓抬起头，跟着他一起捏住那根小木棒。
“这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好不好？”
林正发觉，人在情绪起伏到极致的时候，脑子是思考不了问题的。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一会儿看看木棍。
一会儿看看那老旧的铅笔头，跟被洗得褪了色，还破一个洞的卡通袜子。
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好，好……定情信物……我答应你。”
“……你会觉得我变态吗？”她轻声问道。
林正用力摇着头，把木棍小心放回桌上，这才非常认真的捧住她的脸，“知道你也一直喜欢我，我很开心的。”
长久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搬开，她舒了口气，缓缓投进他的怀抱。
林正抱她好一会儿，这才记起问她:
“那个……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她抬眸看着他的下巴，“那你呢？”
他哽了一下，停了两秒才嗡一句:“我怕你拒绝我。”
“……我不也是一样，被拒绝很丢脸的，你又知道我爱面子。”
她稍稍抬起脸，亲了亲他的下巴，“现在不担心了吧？我的心里，自始自终只有你一个人的。”
林正:“……我真的没担心你，我是担心来福。”
静之一下坐直起来，挑起桌上那些零碎的东西，边说:
“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戴在身上的？那种一看就能我是你的的东西。”
她拿起一个蓝色的小小奥特曼，“喏，你小时候放在我家的玩具，我穿个孔，编个手绳挂手上？”
林正摇了摇头，这才敢把藏在口袋许久的小盒子掏出来。
“你戴这个吧，这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没用别人的钱。”
静之:“……这什么？”
林正:“打开看看？”
静之把目光从他微红的脸颊上挪开，下落到这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上。
接过以后，轻轻掰开一看。
里面并排两条黑色的编织绳项链。
项链底端各是一块深棕色的小小木牌。
一块刻着“正”，一块刻着“之”。
“这不贵的，我找字找了好久。”他凑过来，指着“正”说:
“你戴这条，我戴「之」字好不好？”
静之满脸笑意，率先抽出「之」字项链，“呐……占有欲爆表的乖乖仔，把头伸过来~”
林正笑弯了眼，扶着床边探过脑袋。
换他给她戴时，头刚套上绳的那一刻，她捏住木牌，笑着抬起下巴对准他开心勾起的嘴角吻了上去。
两个终于心心相印的恋人一下便在床边滚了起来。
才一会儿，她发觉他不再克制，吻得强势极了。
实在受不了了，不得不挣扎开手，捂住了他的嘴，“别闹出太大动静，不然阿梅又说我要生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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