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
这里是西方的中心,也是希拉克略最后的脸面。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香料味重得呛鼻子。
希拉克略坐在那张镶满宝石的椅子上,手里转着个金杯。
他老了。
眼袋垂下来,盖住了半个眼珠子。
下面跪着一圈主教,嘴里念叨着只有上帝能听懂的经文。
“都二个月了。”
希拉克略突然开口。
声音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主教们的念经声停了。
“利奥那个蠢货,带着三十万人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没消息?”
没人敢接话。
谁都知道,这是皇帝最后的赌注。
要是赢了,东边的威胁就没了,还能顺手把那个富得流油的大唐商路给断了。
要是输了……
希拉克略不敢想。
砰。
大门不是被推开的。
是被撞开的。
两扇包着铜皮的厚重大门,发出一声惨叫,弹到了墙上。
希拉克略手里的金杯晃了一下。
酒洒出来几滴。
是个骑兵。
或者说,是个血葫芦。
身上的盔甲早就没了,衣服烂成了布条,挂在肉上。
脸上全是干了的血痂,只有眼白是醒目的。
他没跪。
他也跪不下了。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大口喘气,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喘完。
“陛……陛下……”
骑兵伸出手。
手指头少了两根。
希拉克略站起来,想发火,但看着这人的样子,火没发出来。
“利奥呢?”
希拉克略问了一句。
骑兵哆嗦了一下。
像是听见了什么禁忌的名字。
“死……死了……”
“都在那……都在那座塔上……”
骑兵突然开始笑。
笑声很尖,听着不像人动静。
“塔?”
希拉克略往前走了两步,踩着了洒在地上的酒。
“什么塔?”
“头。”
骑兵指着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东边。
“全是头。”
“三十万颗头。”
“堆得比这宫殿还高。”
骑兵一边比划,一边往后退。
“风一吹,那是鬼在哭啊……”
“那个魔鬼说了……那个姓叶的魔鬼说了……”
希拉克略一把抓住骑兵的肩膀,手指甲掐进了肉里。
“他说什么!”
骑兵看着皇帝的眼睛。
突然不笑了。
眼泪混着脸上的血痂往下流。
“他说……虽远必诛。”
希拉克略松手了。
骑兵瘫在地上。
大殿里很静。
静得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希拉克略退回椅子边,一屁股坐下去。
没坐稳。
滑到了地上。
那个曾经征服了波斯,不可一世的凯撒。
此刻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老狗。
他知道,拜占庭的天,塌了。
……
多瑙河畔。
这是一片野地。
草长得比人高。
几个披着狼皮,身上涂着油彩的壮汉,蹲在草丛里。
他们手里拿着生锈的斧头,还有包着铁皮的木棒。
伦巴第人的斥候。
领头的是个叫阿尔博因的野人王。
他正撕咬着一只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
满嘴是油。
“你说啥?”
阿尔博因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瞪着面前的小个子。
“那帮穿着铁皮罐头的罗马人,死光了?”
小个子点点头,一脸兴奋。
“大王,真死光了!”
“那个东方的魔鬼,在沙漠里堆了一座人头山!”
“现在罗马那边都乱套了,当官的都在抢钱跑路,城门都没人守!”
阿尔博因愣了一下。
他把手里的羊骨头扔进火堆里。
滋啦一声。
油花爆开。
“那魔鬼……会不会杀过来?”
阿尔博因缩了缩脖子。
他听过那个魔鬼的传说。
听说那人吃人不吐骨头,比这草原上的狼还狠。
“没动静。”
小个子摇摇头。
“那边的商队说,魔鬼在曲女城杀完人,就没动窝。”
“好像是要回家。”
“回家?”
阿尔博因站起来。
两米多高的身子,像座铁塔。
他摸了摸那满是跳蚤的胡子。
眼珠子转了两圈。
贪婪的光,盖过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
老虎死了。
还是被人打死的。
但这不妨碍狼群上去吃肉。
“这帮罗马狗,以前仗着人多欺负咱们。”
阿尔博因捡起地上的大斧头。
斧刃上有个缺口。
“现在他们家里没男人了。”
“只有钱,和娘们。”
阿尔博因转过身,看着身后那几千个流着口水的族人。
“小的们!”
“别去惹那个东方的魔鬼!”
“咱们往西走!”
“去罗马人的城里!”
“抢他们的金子!睡他们的女人!”
“那是咱们的地盘了!”
吼声震得草叶乱颤。
恐惧会传染。
但贪婪传染得更快。
不光是伦巴第人。
法兰克人、阿瓦尔人、甚至那些躲在山沟里的斯拉夫人。
都闻到了那股腐肉的味道。
原本铁板一块的西方。
因为那座京观。
彻底碎了。
变成了野兽的猎场。
……
曲女城。
都护府后院。
薛礼站在回廊下,手里拿着几份刚送来的密报。
他没敢进去。
因为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从那天筑完京观回来,王爷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只有送饭的亲兵进去过。
出来的时候,盘子基本没动。
吱呀。
门开了。
叶凡走了出来。
没穿甲。
一身白色的布袍,显得有些单薄。
头发没束,随意地散在肩上。
脸色白得有点吓人。
那是失血过多的白。
“王爷。”
薛礼赶紧迎上去,伸手想扶。
叶凡侧身避开。
“我又没残废。”
叶凡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石桌上摆着那把虎头大戟。
他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戟杆。
“外面怎么样了?”
叶凡问了一句。
也没看薛礼,眼皮垂着。
“乱了。”
薛礼把密报放在石桌上。
“西边那些蛮族,听说拜占庭主力没了,都疯了。”
“现在正成群结队地往君士坦丁堡那边扑。”
“说是要把拜占庭给分了。”
“那个老皇帝希拉克略,据说已经准备坐船跑路去迦太基了。”
薛礼说到这,顿了一下。
偷眼看了看叶凡的脸色。
“王爷,咱们要不要……”
薛礼做了个切的手势。
“趁乱,把那几块肥肉也吞了?”
这是神武军的一贯作风。
蚊子腿也是肉。
更何况那是拜占庭积攒了几百年的家底。
叶凡拿起密报。
没打开。
只是在手里捏了捏。
“吞?”
叶凡笑了。
嘴角扯动了一下,没多少血色。
“那么远的地,吞下来你也守不住。”
“大唐现在还没那个胃口。”
叶凡把密报扔回桌上。
“让他们抢。”
“狗咬狗,一嘴毛。”
“咬得越凶越好。”
“等他们咬得两败俱伤,把家底都耗光了。”
“到时候……”
“咳咳!”
叶凡突然捂住嘴。
“王爷!”
薛礼吓了一跳,这回没顾忌,直接伸手扶住了叶凡的肩膀。
叶凡摆摆手。
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石桌的边缘。
指节发青。
过了好一会。
咳声停了。
叶凡慢慢直起腰。
他松开捂着嘴的手。
掌心里。
一滩暗红色的血块。
那是积在胸口好多天的淤血。
吐出来。
顺畅多了。
叶凡随手在袍子上擦了擦。
白袍染了红梅。
“没事。”
叶凡的声音有点哑,但那股虚弱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让人心惊的轻松。
“这口血,憋了我一路了。”
“吐出来就好。”
叶凡站起身。
提起了那把百斤重的虎头大戟。
单手。
稳如泰山。
“传令。”
“神武军休整三日。”
“把抢来的金银都装车。”
“咱们……”
叶凡转过头。
看着东边的天际线。
那里有一抹鱼肚白。
“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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