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玲转向一脸懵懂惊魂未定的金正中,胸脯剧烈起伏,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金!正!中!都怪你啊!”
“你松他干什么啊?!谁让你松的?!你耳朵聋了吗?”
“我让你看着他!”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火气。
她气得浑身发抖,伏魔棒在她手中嗡嗡作响…
金正中被她吼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往后缩了缩,脸上血色尽失,眼睛躲闪着马小玲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声音哆哆嗦嗦:“我……我只是看他可怜嘛!”
“他被绑得那么紧,脸色又不好,还说等他老婆来了要谢谢我们……”
“我哪知道他会这样啊?!他装得那么像!”
“我真的以为他变好了啊师父!”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冤枉,声音也大了起来,试图为自己那点泛滥的同情心辩解,但底气明显不足。
“可怜?他说变好就变好?你是第一天认识他还是第一天出来混?!”
马小玲气得上前一步,伏魔棒的金光忽明忽灭,映照着她铁青的脸:“你的脑子呢?!被贞子带走没还回来是不是?!”
“好了好了!小玲,正中,你们都别吵了!”王珍珍强忍着刚刚挣脱心魔的虚弱和心悸,扶着江追的手臂站起来。
她脸色苍白,额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脸颊,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和焦急。
走到两人中间,试图平息这场无谓的指责,“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堂本静跑了,这才是最要紧的!我们得赶紧想想,他会去哪里?他会去做什么?未来和悦悦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马小玲部分怒火,也让金正中停止了抽噎。马小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但紧握伏魔棒的手指关节依然泛白。
一直靠着墙壁喘息、努力平复梦境和血脉双重冲击的况天佑,此刻缓缓抬起了头。他脸色依旧很差,冷汗浸湿了鬓角,环顾了一下灵灵堂,又想到毛悦悦离开前说的话,一个最可能的答案浮现脑海。
他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吐出了四个字:
“求叔医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马小玲瞳孔一缩,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走!”
她再顾不上责备金正中,抓起随身的工具箱,就要往外冲。
“等等!”王珍珍急忙道,“我们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江追?”她看向身边的男人。
江追毫不犹豫地点头,握紧了她的手,眼神坚定:“我跟你一起。”
金正中也连忙爬起来,胡乱抹了把脸:“师父,我也去!我将功补过!”
马小玲看了他们一眼,没再反对…
城市顶层,全景旋转餐厅…
今日多云,阳光被厚厚的云层过滤,餐厅一角,临窗的方形餐桌旁,气氛诡异。
蓝大力戴着墨镜,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
忽然,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知什么,随即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愉悦的“呵呵”笑声,在安静的高级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坐在他对面的黑雨,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裙,面容朦胧。
她端起面前的红茶,轻轻啜饮一口,对于蓝大力突然的发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面容上掠过极淡的嫌恶,随即她将目光移向窗外云雾缭绕的城市景观,彻底无视了对面那个自得其乐的矮胖身影。
坐在一旁的李维斯和徐福交换了一个眼神。李维斯挑了挑他那头不羁的卷发,徐福则面无表情,但两人眼中很疑惑。
都蓝先生这是怎么了?魔星没到手,计划屡屡受挫,莫不是气疯了?
就在这时,餐厅入口处传来极其轻微,吸引所有注意力的脚步声。
蓝大力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恭敬而谨慎。
黑雨也放下了茶杯,微微坐直了身体。
李维斯和徐福更是立刻低下头,姿态谦卑。
姜真祖依旧穿着那身简单的白色毛衣,神情平和,如同一位偶然步入的普通客人。
红潮无声地跟在他身后半步,如同一个没有影子的随从。
他们径直走向这张桌子。蓝大力立刻起身,拉开主位的椅子,脸上堆起殷勤而卑微的笑容:“真祖,您来了。”
姜真祖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很自然地在那张主位上坐下,姿态闲适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都坐下吧。”他声音温和,却带着无需强调的权威。
众人依言落座,气氛变得微妙而压抑。
只有姜真祖似乎浑然不觉,他伸手拿过桌上一个干净的空玻璃杯,又拎起旁边冰桶里的一瓶本地啤酒,熟练地用开瓶器打开,金黄色的酒液带着细密的泡沫注入杯中。
他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喝,而是透过液体,好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景象,然后才将目光投向对面的黑雨,语气平淡地开口:“黑雨,你先说。”
黑雨微微颔首,声音平直无波,却字字清晰,直指核心:“蓝大力想将魔星据为己有。”
“魔星的力量成长起来,可能超越真祖您,甚至在未来有资格与大地之母抗衡。”
“五色使者当中,蓝大力最热衷玩弄权柄,操控人心。”
“他根本不会真正臣服于任何人之下,包括真祖您,和沉睡的大地之母。”
她陈述事实,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蓝大力光鲜恭敬表皮下的野心。
姜真祖边听,边伸手从桌上的小碟子里拈起一颗盐水花生,动作悠闲地剥开,将花生仁丢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他的表情甚至带着兴味,好像在欣赏一出编排精妙的戏剧。
嗯,权力,野心,背叛,忠奸难辨……人类的戏码,无论看多少遍,总有些新意。
被黑雨毫不留情地揭穿,蓝大力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精光闪烁。他脑子飞速转动,思考着如何反驳,如何将脏水泼回去。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努力维持着恭敬,看向姜真祖:“真祖,我可以说话了吗?”
姜真祖刚好咽下那颗花生,拿起餐巾擦了擦手指,这才点了点头,语气随意:“嗯,说吧。”
得到允许,蓝大力立刻站了起来,动作显得有些急切。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换上一种被冤枉的愤慨和绝对忠诚的表情,声音也提高了些,试图增加说服力:“真祖明鉴!”
“大地之母是我的主人,是赐予我存在的根源!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蓝大力也绝对不敢乱来,更不敢有丝毫背叛之心!”
他右手抚胸,做出发誓的姿态,然后猛地抬手指向对面的黑雨:“至于这位黑大姐的性格和想法,在座的各位想必都心知肚明吧?”
他环视了一下李维斯和徐福,两人低头不语,不置可否。
蓝大力更加笃定,继续道:“她看什么人都不顺眼,觉得全世界都充满了怨气和不幸!
“她终日被负面情绪笼罩,她说的话,怎么能信?”
“那根本就是她的臆测和胡说八道!是污蔑!”
黑雨听完,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只是轻轻“呵”了一声,那朦胧的脸上似乎露出看透一切的嘲讽。她微微抬起下巴,声音依旧平静:“这一百多年来,我已经‘开心’多了。”
“至少我知道,要怨,就怨一个人……就够了。”
她没有点明是谁,但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
蓝大力立刻抓住了她话里的把柄,嘴角勾起恶意的笑,迫不及待地接话道:“哦?你是说……主人啊?”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好像发现了惊天秘密:“所以说,你其实是希望魔星出生的,对不对?”
“你希望魔星将来拥有足够的力量,好为你报仇?向我们的主人,大地之母,报仇?”
他巧妙地偷换概念,将黑雨可能对女娲创造“怨”这一情感的复杂情绪,扭曲成了对女娲个人的仇恨和利用魔星复仇的阴谋。
黑雨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在朦胧的面容上投下阴影,她没有立刻反驳,好像默认,又好像是不屑争辩。
姜真祖终于嚼完了嘴里的花生,又喝了一口啤酒,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特意落在争吵的两人身上,好像他们争论的事情还不如杯中的啤酒泡沫有趣。
他放下酒杯,轻轻说了句:“坐下吧。”
蓝大力察言观色,见姜真祖脸上并无怒色,但也看不出喜怒,心里稍微定了定,依言慢慢坐了回去,但腰背挺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眼睛却死死盯着黑雨,好像在说:看,真祖让你坐下,是觉得你无理取闹。
黑雨抬起眼,冷冷地回视着蓝大力,那目光冰冷刺骨。
蓝大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嘴上不肯认输,继续挑衅般低声道:“你没话说,就是默认咯?”
他试图坐实黑雨的“复仇论”。
“我跟你不同。”
黑雨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冷冽如冰泉:“我不喜欢撒谎。”
言下之意,蓝大力方才那一番慷慨陈词,尽是谎言。
眼看两人之间无形的硝烟又要弥漫开来,一直安静站在姜真祖侧后方的红潮,轻声开口了。
她的声音平直,没有起伏,却奇异地带着缓和气氛的力量:“蓝大哥,黑大姐,你们先听听真祖的意思吧。”
她将决定权交还给真正的主宰者。
姜真祖点了点头,对红潮的适时介入表示认可。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他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如同模型般的城市,双手随意地抱在胸前。
“魔星出生,现在……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他顿了顿,好像在思考:“上天决定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有支持蓝大力扼杀的主张,也没有赞同黑雨可能隐含的观望态度,只是将一切推给了虚无缥缈的天意。
蓝大力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虚。
真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他不要再插手,还是真的听天由命?
姜真祖抱着胳膊,转过身,目光第一次平静地扫过餐桌旁神色各异的几人,最后在蓝大力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并不凌厉,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所有盘算。
“你们最好。”
“别再插手了。”
所有人都立刻站了起来,垂手站到姜真祖身旁,以示恭敬。
蓝大力反应最快,脸上迅速堆起谄媚而顺从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自从主人让我听从真祖您的差遣,我蓝大力哪次不是唯命是从,不敢有丝毫违逆?”
“真祖您放心,我一定谨遵您的吩咐,绝不再插手魔星之事!”
他拍着胸脯保证,语气诚恳得无可挑剔。
黑雨也微微欠身,声音恢复了平直:“按真祖说的做吧。”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身影如同融入光线般,悄然消失在餐厅的入口处。
姜真祖对她的离去不以为意,重新坐回主位,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好像随口问道:“你主人近况怎么样了?”
蓝大力立刻凑近半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自豪,笑道:“回真祖,我已经遵照您的指示,安排了神龙双双,日夜守护在主人原神所在之处。”
“借助地脉龙气,不断温养主人的元神,助她汲取天地精华,养足精神。”
“时间一到,主人必定能从沉睡中安然苏醒,到时候,就可以与真祖您团聚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好像对女娲苏醒翘首以盼。
姜真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看着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又问:“那圣经密码呢?”
他对这个更感兴趣。
侍立一旁的徐福上前半步,恭敬地低头回答:“回真祖,密码极其复杂深奥,目前尚未完全破解。”
“但是,从已经破译出的部分条纹来看,我们可以肯定,这份密码记载的,全是这个世界过去已经发生,以及未来将要发生的重大事件轨迹。”
“其中蕴含的天机,非同小可。”
姜真祖“嗯”了一声,催促道:“快点。我想尽快知道全部结果。”
蓝大力眼珠一转,趁机说道:“真祖,虽然密码尚未完全破解,但其中一个已经显露的密码显示。”
“将臣之后,马家的血,神女,魔星……这几者,似乎都会在未来,与大地之母为敌。”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真祖的表情。
姜真祖握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终于抬起眼,看向蓝大力。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压迫感,让蓝大力瞬间有种被剥光审视的错觉。
姜真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不高:“所以你就派了李维斯,还有徐福,去对付马小玲、况天佑,还有毛悦悦?”
蓝大力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微的汗珠,他没敢立刻接话。
姜真祖看着他,嘴角忽然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和怜悯。
“你是不是想试试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资格成为你口中,大地之母未来的‘敌人’?”
他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幼稚得可笑。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太不自量力了。”
他低声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不在场的人说,眼神飘向窗外遥远的云层。唇边的笑意加深,好像在嘲笑蓝大力等人的汲汲营营,不过是螳臂当车。
实在是……太可笑了。
蓝大力被姜真祖的目光和话语刺得坐立不安,连忙为自己辩白,语气急切:“不是啊,真祖!我绝对没有试探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谁也不能伤害大地之母!”
“哪怕只是潜在的威胁,也要扼杀在萌芽中!”
“我蓝大力只是代劳,为主人分忧而已!”
他将自己的私心包装成绝对的忠诚。
姜真祖闻言,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蓝大力,看了好几秒钟,直看得蓝大力头皮发麻。
姜真祖忽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淡然的嘲笑,而是更明显带着玩味的笑容,他拖长了音调,语气近乎“赞赏:“哦~?那你可真是个忠心的下属啊~”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浓重的讽刺意味。
蓝大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却又不敢发作。他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哈哈。”
“那个,真祖,如果没什么其他吩咐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您用餐了。”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压力场。
“走?”
姜真祖微微挑眉,重新在椅子上坐得更舒服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
他游历人间无尽岁月,什么把戏没见过?这就想走了?不准备为那些自作主张的行动,交代点什么吗?
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用极其随意的口吻问道:“对了,救世者呢?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蓝大力瞬间僵硬的脸。
蓝大力心里“咯噔”一声巨响,暗道不好。他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额头的汗更密了:“救世者啊,他在复制制造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技术性问题。”
“好像,好像是有人调换了部分关键的东西……”
他语焉不详,试图含糊带过。
姜真祖拿起酒瓶,又给自己的空杯缓缓注入金黄的酒液,动作优雅从容。
他好像没听到蓝大力的搪塞,只是看着杯中的泡沫升起、破裂,然后才慢悠悠地接话,语气平和得可怕:“这当然跟你无关了,对吗?”
他抬起眼,目光清澈。
蓝大力张了张嘴,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所有编造好的借口都堵在了喉咙里。他低下头,不敢与姜真祖对视,太心虚了,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姜真祖也不催促,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享受着啤酒微苦带甘的滋味在口腔中化开。
直到蓝大力快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他才放下杯子,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就。”
姜真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吧。”
蓝大力浑身一颤,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声线,开始交代。
当然,在他的叙述里,自己只是一个尽职尽责却不幸被“意外”和“不可抗力”拖累的忠诚下属。
什么dNA提取时被“野猫”惊扰导致样本污染啊,什么培养过程中被“不明磁场”干扰啊,什么最后成品出现“不可预知的良性变异”。
纯属意外啊……他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甚至隐隐暗示这可能是“天意”或“别有用心之人”的破坏。
姜真祖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画着圈。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若仔细看,能发现他眼中偶尔闪过极淡的笑意,那是听到极其拙劣的谎言时,感到荒诞可笑的神情。
蓝大力添油加醋、颠倒是非地说了一大通,最后总结道:“所以,真祖,这救世者司徒奋仁现在的状态,真的跟我没有直接关系!”
“都是些意想不到的意外和……嗯,命运的捉弄。”
他说完,忐忑地看着姜真祖。
姜真祖沉默了片刻,就在蓝大力以为蒙混过关,刚要松口气时,姜真祖才缓缓开口,打断了他的侥幸:“好了。”
蓝大力心头一紧。
姜真祖看着他,眼神深邃,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表演,却并不打算立刻拆穿。他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淡,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知道了。”
仅仅三个字,没有评价,没有斥责,也没有进一步的指令。
但这平淡的反应,反而让蓝大力心中更加没底,如同悬在悬崖边,不知何时会坠落。他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是,那真祖,我们先告退了?”
姜真祖没再看他,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变幻的云海,好像那里有更值得关注的事物。
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蓝大力如蒙大赦,连忙示意李维斯和徐福,三人几乎快速而恭敬地退出了餐厅,留下姜真祖和红潮。
求叔医馆门口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香烛混合的奇特气味。
堂本静的身影从街角的阴影里慢慢显现出来。他脚步有些迟疑,那双曾经疯狂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困惑、怀疑,还有不愿相信的痛苦。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蓝大力在梦里说的话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他们只是缓兵之计,打神鞭给了王珍珍就是防着你,他们不会让魔星出生的。”
可是……那是外婆啊。那个在通天阁里,她说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说要看着孩子出生……
堂本静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软弱的念头甩出去。
他抬起头,恰好看到毛悦悦的车子…
毛悦悦正扶着金未来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
金未来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一手护着腹部,脸上既有即将生产的紧张,也有母性的光芒。
司徒奋仁跟在她们身后,脸色比下午时更加苍白,但依然强撑着,手里提着一个小行李袋。
“外婆。”
堂本静的声音干涩地响起,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你要带未来……去哪里?”
毛悦悦闻声抬头,看到堂本静的瞬间,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那是一个长辈看到晚辈时自然流露的关切。
“阿静?你醒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欣喜,快步走上前几步,完全没注意到堂本静眼神里的阴郁:“正好!今天晚上你就要见到孩子了,快来帮忙准备准备呀。未来需要人陪着,你是孩子爸爸。”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堂本静的脸上,没有任何她预想中的喜悦或期待。
相反,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眼神冰冷得像两潭死水。
“哦?”
堂本静拖长了音调,那声音轻飘飘的,却让人脊背发凉。
“是吗?”
就在这时,求叔的身影从门内闪出,几乎在堂本静话音落下的同时。
求叔双手已经闪电般从怀中掏出三张黄符,咬破指尖,以血画咒,随即“啪”地一声将符纸拍在医馆门框两侧和上方的石檐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三界内外,惟道独尊!结界…立!”
随着求叔最后一声断喝,三张符纸同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金光迅速蔓延、连接,在医馆门口形成一道半透明符文的光幕,将整个医馆入口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
而就在结界成型的刹那,堂本静动了。
他根本没有听毛悦悦的解释,那双冰冷眼睛里的最后犹豫彻底被疯狂取代。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右手五指成爪,狠狠朝着毛悦悦和金未来的方向拍下。
“砰!!!”
震耳欲聋的响。
堂本静那足以拍碎水泥墙壁的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刚刚成型的金色结界上。
光幕剧烈震荡,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其中明灭闪烁,但纹丝未破。
反震力让堂本静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震惊地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掌,又看向那层薄薄的光幕,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此刻,司徒奋仁才反应过来。
他原本苍白的脸因为惊骇而更无血色,本能地就想冲到毛悦悦身前,但刚迈出一步,一股剧烈的眩晕头痛就猛地袭来。
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只能勉强扶住门框,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堂本静!”
司徒奋仁强忍着不适,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因为虚弱和愤怒而发抖:“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毛悦悦也完全懵了。她愣愣地看着结界外那张因为疯狂和恨意而扭曲的、熟悉的脸,她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在结界光幕上,声音因为震惊和痛心而发颤:“阿静?你……你疯了吗?!”
“不是我疯了!”
堂本静猛地抬头,嘶声吼道,眼眶瞬间充血变红:“是你们!是你们还在骗我!”
他用力拍打着结界,光幕在他掌下不断发出闷响和涟漪:“什么一家人团聚?什么看着孩子出生?全都是缓兵之计!”
“你们只是想稳住我!等我放松警惕,你们就会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未来!”
他猛地指向被毛悦悦护在身后、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金未来,声音尖利得破音:“金未来!你给我出来!你也是帮凶对不对?”
“你早就和他们串通好了!你想打掉我的孩子是不是?!”
求叔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他站在结界内,指着堂本静,声音因为愤怒而洪亮:“孽障!你个白眼狼!”
“悦悦对你怎么样你看不见吗?我们要是想害你、害孩子,何必等到现在?”
“何必费这么多周章?!”
“谁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毛悦悦又急又气,她也用力拍了一下结界内侧,光幕轻轻荡漾:“你告诉我!是谁跟你说了什么?我是你外婆!我会害你吗?我会害我的重孙吗?!”
“外婆……”
堂本静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看着结界内毛悦悦那张因为焦急和心痛而微微发红的脸,心脏猛地一抽。
但紧接着,蓝大力那如附骨之蛆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她在演戏……她永远站在所谓正道那边……”
那股尖锐的痛楚瞬间被绝望和暴怒吞噬。
堂本静的僵尸的獠牙不受控制地龇出唇外,他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你别管!你们都嫌我是个累赘!是个祸害!你们心里想的,就是怎么除掉我,除掉这个‘不应该存在’的魔星!”
“你们一心就是想要我死!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不再试图破开结界的关键节点。
而是用身体、用拳头毫无章法地撞击、捶打着金色的结界光幕!
“砰!砰!砰!砰!”
结界光幕剧烈波动,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流转,好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然而,任凭堂本静如何嘶吼、如何冲撞,那层光幕始终顽强地矗立着,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金未来看着结界外那个完全陌生的、疯狂嘶吼的堂本静,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腹部。
毛悦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痛楚和怒火。她转身,轻轻扶住金未来的肩膀,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未来,别多想,别听他的疯话。”
“我们进去,咱们生咱们的。孩子是你的,也是我们的亲人,谁也别想伤害他。”
司徒奋仁也缓过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外面状若疯魔的堂本静,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极差的金未来和强作镇定的毛悦悦,最终点了点头,哑声道:“听悦悦的,先进去。”
金未来含着泪,点了点头,在毛悦悦的搀扶下,转身缓缓朝医馆内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沉重。
司徒奋仁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疯狂攻击结界的堂本静,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摇了摇头,也转身跟了进去。
看着他们毫不留恋、相继消失在医馆门内的背影,堂本静的动作猛地一滞。
没有人理他。
没有人再试图解释安抚。
他们就这样……进去了。
把他一个人,像条疯狗一样,隔绝在这层该死的金光外面。
他们是不是真的去伤害他的孩子了?瞬间淹没了他!
“金未来!你给我出来!”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更加疯狂地攻击着结界,光幕的震荡越发剧烈。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堂本静身后的阴影里。
是蓝大力。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嘴角挂着看戏般悠闲而恶意的笑容。
堂本静猛地回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蓝大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他一步冲上前,近乎失控地一把揪住蓝大力笔挺西装的衣领,将他拽得一个趔趄,对着他低吼道:“她们真的是这样!”
“她们进去了!她们真的要伤害我的孩子!”
“你看到没有?!你告诉我是不是?!”
蓝大力被他拽得西服都皱了,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极其不悦的冷光。他活了这么久,还真没几个人敢这样粗暴地对待他。
他伸出短胖的手指,不轻不重却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在堂本静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腕上“啪”地打了一下。
“松手。”
蓝大力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但里面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淡和警告:“请你,礼貌点?oK?”
堂本静被他这态度弄得一愣,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松了松。
蓝大力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衣领,这才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堂本静,如同看一个有趣濒临崩溃的实验品。
他指了指医馆的方向,又慢悠悠地转向医馆侧后方的一条小巷,脸上露出那种惯常的、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的虚伪笑容。
“医院嘛……”
他拖长了调子:“当然不会只有一个门咯。尤其是这种……老式的、带点‘特殊功能’的医馆。”
笑呵呵地,用那根短胖的手指,精准地指向医院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堆着少许杂物的后门方向:“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方便‘特殊情况’进出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堂本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再看蓝大力,也不再徒劳地攻击结界,猛地转身,朝着医馆侧后方,如同猎豹般疾冲而去。
蓝大力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身影,脸上有着满意的狞笑。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也转身,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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