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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奋仁缓缓地将毛悦悦已然冰冷僵硬的躯体,平放在水泥地面上。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在触碰到她脸颊时,颤抖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马小玲红着眼眶走过来,默默地跪坐在毛悦悦身边。
她伸出手,将毛悦悦额前凌乱沾血的碎发拨到耳后,轻轻将她上半身扶起,搂进自己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好像她只是睡着了。
抬起头,担忧地望向不远处呆立着的况天佑。他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背影僵硬得如同石雕。
但马小玲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暴戾气息的尸气,正以他为中心周围的空气都因此变得粘稠压抑。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是哭泣的颤抖,是力量濒临失控的征兆。
她又看了一眼瘫倒在江追怀里、哭着抽噎着的王珍珍。
珍珍的脸色比毛悦悦好不了多少,泪痕交错,眼神涣散,显然已到了精神承受的极限。
马小玲眼神一凝,迅速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泛起灵力的光,在空中迅速虚画了一个安神符咒。
符咒成型的瞬间,化作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微光,悄无声息地没入王珍珍的眉心。
王珍珍身体微微一僵,渐渐平息下来,抽泣变成了缓慢的呼吸,眼皮沉重地合上,整个人彻底软倒在江追怀中,陷入了暂时逃避现实的睡眠。
江追紧紧抱着她,感受到她身体的放松,抬头看向马小玲,通红的眼中带着感激。
马小玲想对江追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嘴角只是僵硬地牵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失败了。她只觉得脸颊的肌肉无比沉重,心口堵着一团棉花。
她只能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珍珍累了。精神消耗太大。先送她回嘉嘉大厦休息吧,这里暂时没事了。”
江追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托住王珍珍的膝弯,一手揽住她的背,稳稳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珍珍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头,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依然微微蹙着,残留着泪痕。
江追抱着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毛悦悦的遗体。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抱着王珍珍,一步一步,缓慢朝着楼梯口走去。
直到江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马小玲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司徒奋仁。
司徒奋仁已经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没有再看毛悦悦,也没有看马小玲况天佑。
他的目光投向了下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泪,没有愤怒的扭曲,只有万载寒冰。
一步一步地走向天台边缘。走到护栏边,他停下,双手扶住冰冷的铁栏,微微俯身,向下望去。
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勉强照亮了楼下小巷的一角。
堂本静就趴在那里,脸朝下,身体蜷缩着,一动不动。
他没有死,僵尸的生命力异常顽强。
但他似乎也没有立刻爬起来的意思,只是像一摊真正的烂泥,像一条被主人抛弃后重伤垂死的野狗,瘫在那片冰冷的尘土里。
司徒奋仁的目光,锁定在堂本静身上。
下一秒…
“吼”
随着这声咆哮,司徒奋仁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理性光芒彻底湮灭。
他口中,那对尚不熟练控制的僵尸獠牙,狰狞地龇出唇外。
他直接单手一撑护栏,身体腾空而起,然后朝着楼下堂本静所在的位置,笔直义无反顾地飞扑而下。
“砰!!”沉重的落地声。
司徒奋仁双膝微曲,缓冲了冲力,稳稳落在堂本静身边,激起一圈尘土。
他甚至没有片刻停顿。
落地瞬间,右腿带着全身的重量还有恨意,狠狠蹬在堂本静的胸口。
“咔嚓!”
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
“呃啊…”堂本静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得整个身体向后平移了数米,后背重重撞在巷子另一侧的墙壁上,又是一声闷响。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胸口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块。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司徒奋仁如同被按下启动开关的杀戮机器,一步踏前,根本不给堂本静任何喘息反应的机会。
他俯身,左手死死揪住堂本静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抵在墙上。右拳挟着呼呼的破风声,一拳!两拳!三拳!
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堂本静的脸上、胸口、腹部。
每一拳都灌注了司徒奋仁全部的恨意绝望。
“砰!砰!砰!砰!”
撞击声在狭窄的小巷里密集地回荡。
堂本静的脸在拳头下迅速变形、肿胀、皮开肉绽。
他没有任何格挡,没有任何闪避,也没有调动僵尸的力量去反抗。只是被动地承受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疯狂攻击自己的司徒奋仁。
那眼神里只死寂的灰败和近乎解脱的麻木。
“要不是因为你!”
司徒奋仁一边挥拳,一边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变形:“我和悦悦就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了!”
“我们可以结婚可以有自己的家…”
他一拳重重砸在堂本静的鼻梁上,鼻骨应声碎裂。
“堂本静,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可以让我放弃一切自私自利、让我想重新做人、让我觉得活着还有点意义的人……”
司徒奋仁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但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凶狠,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我恨你!你毁掉了我的幸福!!”
他一记沉重的勾拳打在堂本静下颌,差点将他打晕过去。
“你毁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司徒奋仁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却更加刻骨,他停下拳头,双手揪住堂本静的衣领,将他拉近,几乎是脸贴着脸,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瞳孔:“你让我一样变成了一个辜负爱、守护不了爱的禽兽!!!”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他猛地将堂本静掼在地上,自己也因脱力和情绪激动而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
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堂本静,眼中翻涌着无尽的痛苦悔恨:
“我来晚了一步…就一步,如果我早点变成僵尸……如果我早点回来……悦悦是不是就不会……!”
远处,更高的楼宇阴影中,姜真祖静静伫立,白衣在夜风中微拂。
他完整地看完了天台上的悲剧和此刻小巷中的疯狂复仇。那双眼眸里,映照着下方血腥暴力的画面,却没有太多波澜。
直到听到司徒奋仁那声充满悔恨的嘶吼,他才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语气带着点评戏剧般的感慨:
“真是个痴情人。”
“爱之深,恨之切,生死相许,至死不渝人类的情感,总是如此极端而耀眼。”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如此,令人扼腕。”
侍立在他身旁红潮微微侧头,用那平直无波的声音汇报:“真祖,魔星已经出生。”
“能量波动刚才已经平息,生命体征稳定。”
“看到了。”
姜真祖点了点头,目光好像穿透了重重墙壁,看到了医院产房内那个新生的婴儿。
他甚至有些顽皮地抬起手,模仿着刚才魔星出生时爆发能量光柱的景象,轻轻在空中划了一下,口中发出模拟的音效:“咻~”
“一道光照到了医院。蛮有活力的。”
红潮低下头,没有接话。
姜真祖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小巷中痛苦跪地的司徒奋仁,以及更远处天台上,被马小玲抱在怀里的毛悦悦尸体。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把毛悦悦给我带过来。”
红潮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意外,但她没有质疑,只是平静地提出现实问题:“贸然带走,可能会引起马小玲的注意。她此刻情绪不稳,但警觉性仍在。”
“嗯~”
姜真祖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恶作剧意味的笑意:“调换一下,不就不会了?”
红潮那没有五官的脸似乎“看”了姜真祖一眼,随即意会,微微躬身:“是。”
天台上,马小玲抱着毛悦悦冰凉的身体,心中悲伤,但她敏锐直觉,却让她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况天佑身上。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况天佑周围的尸气,浓度在急剧升高,并且变得异常狂躁、紊乱,暴戾和毁灭的气息。
那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又像被逼到绝境的受伤猛兽,充满了危险的不确定性。他背对着她的身体,僵硬得如同铁板,但细微的颤抖却越来越明显。
马小玲心中警铃大作。她轻轻将毛悦悦重新平放在地上,迅速起身,朝着况天佑跑去。
“况天佑!”她在他身后几步远停下,不敢贸然靠近,声音带着急切警告,“你要控制住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很不对劲!”
况天佑似乎听到了她的话,身体猛地一震。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当马小玲看到他的脸时,心脏骤然一缩!
那不是她熟悉的况天佑。
他的头发,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如雪般的银白,脸上浮现出神秘战纹,从额角蔓延至脸颊,为他平添了几分蛮荒凶悍的气息。
“吼!”
那咆哮声震四野,好像连空气都在颤抖!
咆哮过后,他低下头,猩红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死死钉在了下方小巷中,那个瘫在墙角的堂本静身上。
没有任何废话。
他身形一晃,从天台边缘一跃而下,朝着堂本静的方向,疾射而去。
“堂本静!!”
绿色流光轰然落地,直接砸在堂本静身边不远处,将水泥地面都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
况天佑缓缓从半蹲姿态站起,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和冰冷杀意,一步一步,走向刚刚挣扎着试图坐起来的堂本静。
司徒奋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况天佑身上散发出,远超自己的可怕气息震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暂时停下了攻击。
但他眼中的恨意并未消退,只是多了对况天佑此刻状态的惊疑。
况天佑走到堂本静面前,俯视着这个凶手。没有任何言语,直接抬脚,一记更加沉重、裹挟着磅礴绿色尸气的侧踢,狠狠踹在堂本静的肋部。
“咔嚓!噗!”
肋骨断裂的脆响和堂本静喷出的一大口黑血同时响起!
他的身体被踹得横飞出去,再次撞在墙壁上,软软滑落。
但这一次,堂本静依旧没有反抗。
他甚至没有试图用手去捂住剧痛的伤口,只是任由自己瘫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步步紧逼、杀意滔天的况天佑,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满眼恨意的司徒奋仁。
他的嘴角,甚至扯动了一下,似乎想露出解脱的笑。
司徒奋仁看到况天佑加入,眼中恨意更盛,但看到堂本静这副一心求死、毫不反抗的模样,那股无处发泄的暴怒和憋屈感再次冲上头顶!
况天佑那张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这一刻在司徒奋仁眼中,同样无比刺眼。
“你为什么不咬她?况天佑!!”
司徒奋仁猛地转头,对着况天佑嘶声怒吼,那声音里的指责和怨恨,丝毫不比对堂本静的少。
“你当时就在她身边,你是僵尸!你明明可以咬她。”
“哪怕有一丝希望把她变成僵尸,你为什么不动手?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死?为什么!”
这质问狠狠刺中了况天佑心中最悔恨的地方。他瞳孔猛地收缩,周身的狂躁尸气一阵剧烈波动。
司徒奋仁根本不等他回答,他根本不需要答案!
积压的悲痛、对堂本静的恨、对况天佑不作为的怨,还有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所有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
司徒奋仁竟不再理会地上的堂本静,而是朝着近在咫尺的况天佑扑了过去。他挥起右拳毫无章法却力量惊人地砸向况天佑的面门。
况天佑虽然因毛悦悦之死而心神大乱,力量暴走,但战斗本能尚在。
他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砰!”
拳臂交击,发出沉闷的爆响。
况天佑只觉得手臂一麻,心中一惊。
司徒奋仁这一拳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
司徒奋仁一击被挡,攻势却毫不停歇!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好像不知疼痛一样,用拳头、手肘、膝盖、甚至头槌,所有能用的部位都成了武器,向况天佑倾泻而去。
“你还手啊!你不是厉害吗?”
“你不是二代僵尸吗?你当时为什么不还手去救悦悦!”
“为什么不动手杀了堂本静?为什么现在才来装模作样!”司徒奋仁一边疯狂攻击,一边嘶吼着,话语好像鞭子,抽打着况天佑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
况天佑起初还试图格挡、闪避,甚至想要解释或压制司徒奋仁。
但在司徒奋仁这完全不计后果、只攻不守的疯狂打法,以及字字诛心的质问下。他本就混乱的心神更加动荡,尸气的控制也出现了空隙。
“砰!”
终于,司徒奋仁一记凝聚了全身力道的重拳,突破了况天佑有些散乱的防御,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胸口。
“噗…”
况天佑闷哼一声,重重砸在十几米外的巷子口空地上。
“轰隆!”
水泥地面被他砸出一个直径数米的蛛网状凹坑,尘土飞扬。况天佑躺在坑中心,白发凌乱,战纹黯淡了一些。
他看着灰蒙蒙的夜空,一时竟无力立刻起身。
司徒奋仁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拳头紧握,他看着被自己击飞的况天佑,眼中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更深的空洞悲凉。
打败况天佑又如何?悦悦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一直瘫在墙角的堂本静,用尽力气,双手撑地,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但他还是站住了,目光扫过坑中的况天佑,又扫过喘息着的司徒奋仁,最后望向医院的方向。
况天佑察觉到堂本静站起,眼中的猩红再次炽烈。
他低吼一声,强忍伤痛,就要从坑中跃起,再次扑向这个罪魁祸首。
司徒奋仁也重新凝聚起杀意,转身面向堂本静。
“嗡!”
一阵低沉有力的摩托车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小巷中凝重的杀机。
一道雪亮的车头灯灯光精准地打在即将再次冲突的三人身上。
紧接着,一辆重型摩托车,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刹,稳稳地横停在了巷子口,恰好挡在了况天佑、司徒奋仁与堂本静之间。
骑手戴着一个全覆盖式的黑色头盔,看不清面容。
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皮衣皮裤,身姿挺拔。正是酒吧老板娘。
她单脚支地,熄了火,引擎声停止。
老板娘抬手,干脆利落地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冷艳疲惫的脸。甩了甩被头盔压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声音平静,在寂静的小巷中清晰响起:
“孩子已经出生了。”
简单的六个字,却像带着魔力,让司徒奋仁和况天佑的动作同时一僵。
甚至连眼神空洞的堂本静,身体都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她。
老板娘的目光重点落在司徒奋仁和况天佑身上,语气加重:“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你们在这里打得你死我活……”
“是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爸爸吗?”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知道毛悦悦的死是解不开的死结。
但她更知道,如果金未来醒来,得知堂本静杀了视她如亲姐妹的毛悦悦,得知马小玲她们可能因此无法接纳孩子,甚至可能追杀堂本静……
对这个刚刚经历生产、本就对未来充满惶恐的女人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司徒奋仁眼中的疯狂杀意,在听到孩子出生、母子平安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骤然凝固,然后开始剧烈地动摇、挣扎。
孩子…我们曾外孙…也是未来的希望。恨意依旧滔天,但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柔软和迟疑。
他失去了悦悦…难道还要让那个无辜的孩子,也失去父亲吗?哪怕那个父亲,罪该万死。
况天佑躺在坑中,眼睛死死盯着老板娘,又缓缓移向堂本静,胸中的杀意和痛苦依旧翻江倒海。但孩子这个词,也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狂暴的情绪外壳。
他想起毛悦悦临终前的话:“他终究是我的孙子……”
想起她眼中那抹至死未消的疼惜…
老板娘不再多言,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重新戴好头盔,发动摩托车,引擎再次发出低吼。
她看向不知何时也已赶到巷口、手持伏魔棒、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的马小玲。
马小玲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身手不凡、言语犀利的陌生女人,心中的疑惑和警惕升到了顶点。
她是谁?怎么会知道未来和孩子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插手?
老板娘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她没有下车,只是从皮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简洁的黑色名片,手腕一抖,名片如同飞刀般,精准地射向马小玲。
马小玲下意识地抬手接住。名片入手微凉,材质特殊,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烫银LoGo和一行英文地址。
“这是我的名片。”
老板娘的声音透过头盔,显得有些沉闷:“你不用再找未来了。我会照顾她和孩子一段时间。”
马小玲捏着名片,上前一步,紧盯着她:“你到底是谁?和未来什么关系?”
老板娘没有回答。她只是隔着头盔面罩,似乎深深地看了马小玲一眼,那目光穿透了镜片。
“我想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她不再停留,一拧油门,摩托车发出咆哮,迅速驶离了小巷,尾灯的红光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
马小玲握着那张神秘的名片,看着老板娘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但眼下,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她转头看向小巷内。
司徒奋仁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斗争。他听到了孩子出生的消息,心里有了极微弱悲恸的安慰。
那是悦悦用生命间接保护的血脉延续。但是,这份安慰根本无法抵消失去悦悦的空洞痛苦。
他转头看向地上毛悦悦原本所在的天台方向,又看了看摇摇欲坠、一脸死寂的堂本静……杀了堂本静,悦悦不会复活,未来的孩子会失去父亲。不杀……他胸中的恨意如何平息?悦悦的仇,又该如何算?
最终,那滔天的恨意和对悦悦临终可能愿望的揣测,让他好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地耸动起来,发出压抑破碎的呜咽。
复仇不能,守护已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况天佑也从坑中慢慢爬了起来。他身上的白发和战纹正在缓缓褪去,刚才与司徒奋仁的交手和老板娘的打断。
让他情绪暂时得到了一个泄洪口,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无边无际的自责。
他一步步走到巷口,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踉跄着走到马路边,颓然坐倒在冰冷的路沿上。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尘土的双手,那双手,刚才差点杀了堂本静,也差点被司徒奋仁打伤。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马小玲看着况天佑这副失魂落魄、万念俱灰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握着伏魔棒,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他。
听到脚步声,况天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当马小玲看到他的脸时,心中猛地一痛。他看着马小玲,嘴角竟然一点点极其艰难地扯动起来,最终形成了一个扭曲的、比哭还要难看千百倍的笑容。
“哈哈哈哈…”
他竟然真的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嘶哑,无尽的嘲讽悲凉,在寂静的街头回荡:“哈哈…哈哈哈…”
马小玲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她心疼得无以复加,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
况天佑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他依旧看着马小玲,眼神涣散,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却字字砸在马小玲心上:
“悦悦死了,她死了…”
他重复着,好像需要再次确认这个残酷的事实:“杀她的凶手,就在那里。”
“堂本静我居然也不能杀,是不是很好笑?”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眼神变得锐利而疯狂,盯着马小玲:“她到临死之前还念着堂本静是她孙子…”
“还让我们别让他失望…”
“愚蠢!愚蠢至极啊马小玲!”
“她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蠢?为了那么个畜生值得吗?!”
“啊?值得吗!”
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又低了下去,深入骨髓的自责,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我当初在牢中不心软,让你直接收了他。”
“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事情了?是不是悦悦就不会死了?是我妇人之仁,是我害死了她。”
他突然抬起头,再次看向马小玲,那眼神里的疯狂和痛楚几乎要溢出来。毫无预兆地,他猛地伸手,以快得惊人的速度,一把掐住了马小玲纤细的脖颈。
马小玲瞳孔骤缩,呼吸一窒,她完全没有防备况天佑会对她出手。
颈间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瞬间清醒,求生的本能和对况天佑此刻状态的惊怒让她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她手中的伏魔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向上扬起,冰冷的棒身带着微弱的金光,抵在了况天佑的颈动脉上。
“况天佑,你冷静点!”
马小玲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声音,因为缺氧而脸颊涨红,痛心:“那不是你的错,你别逼我出手,快松手!”
况天佑似乎感觉到了颈间伏魔棒传来的、对僵尸天生的威胁和刺痛感。但他非但没有松手,死死盯着马小玲因痛苦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竟然又扯出一个近乎解脱的笑容。
他知道马小玲下不去手。所以…他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
但下一秒,在马小玲惊愕的目光中,他双手齐出,猛地握住了她持着伏魔棒、抵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
并且,用力地将伏魔棒,朝着自己的脖颈,更紧地压了下去!
“马小玲……”
况天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恳求:“别手下留情动手吧,我害死了悦悦,我要赎罪。”
伏魔棒的金光灼烧着他的皮肤,冒出淡淡的青烟。剧痛传来,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像是感受到了解脱。
“只要堂本静在世一天,我就忍不住想杀了他,但是悦悦她应该不会同意的。”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神痛苦迷茫:“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怕我以后会到处杀人,会变成真正的怪物。”
他看着马小玲,眼中都是哀求,那是一个被困在无尽痛苦和自责中的灵魂,对终结的最后渴望:“活了这几十年已经够了。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马小玲我求求你,试试收伏我吧,让我解脱好不好。”
马小玲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况天佑握得极紧,眼看伏魔棒的金光越来越盛,况天佑脖颈处的皮肤已经开始焦黑,马小玲心中又急又痛,几乎崩溃。
情急之下,她抬起脚,用尽全力,狠狠一脚踹在况天佑的小腹上。
“呃!”况天佑吃痛,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一瞬。
马小玲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反手,用尽全身的力气。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了况天佑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街头格外刺耳。
况天佑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他愣愣地转回头,看着马小玲,眼神似乎清醒了一瞬。
马小玲胸膛剧烈起伏,她指着况天佑:
“况天佑…我已经失去一个朋友了。”
“我不想再失去一个!你给我滚!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快滚!”
说完,她再也无法面对况天佑那绝望空洞的眼神,也无法承受内心几乎要爆炸的悲伤压力。
她猛地转身,紧紧握着伏魔棒,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踉跄着、飞快地跑开了,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另一个方向。
她下不去手。她永远也下不去手收伏况天佑。
哪怕他求她,哪怕他可能真的会失控。她做不到。她只能选择逃避,逼走他,也逼走自己心中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力感和恐惧。
况天佑呆呆地站在原地,脸颊火辣辣地疼,但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他看着马小玲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滚?
是啊…他该滚了。
死,死不掉。杀,杀不了。
连求死,都成了对在乎之人的另一种伤害。
他还能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次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凄厉。
最终,笑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无声的、更加深沉的痛苦和茫然。他颓然一步一步地,朝着与马小玲相反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去。
马小玲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部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天台上,夜风依旧凛冽。
毛悦悦静静躺在那里,好像只是睡着了,只是脸色过于苍白,身下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马小玲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入手是一片冰凉和僵硬。她的心又是一阵刺痛,她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她半扶半抱着毛悦悦,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天台,穿过寂静的街道,最终来到了刚才那个小公园。
她找到一张相对干净隐蔽的长椅,轻轻将毛悦悦放下,让她靠坐在椅背上,头微微歪向一侧,好像只是在闭目休息。
马小玲自己坐在她身边,伸出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斑驳地洒在她们身上。
“小玲姐姐!”
一个稚嫩却带着焦急的声音响起。
马小玲抬头,看到况复生正一脸惊慌地跑过来。他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一路找了过来。
当他跑到近前,看清长椅上依偎着的两人,尤其是毛悦悦那毫无血色的脸和紧闭的双眼时,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几乎立刻就能感觉到,毛悦悦身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活人的气息了。
“悦悦姐姐她…”
况复生声音颤抖,不敢说出那个字:“她怎么了?”
马小玲猛地转过头,不敢看况复生求证的眼神,更不敢看毛悦悦的脸:“别那么大声,复生。”
她将毛悦悦搂得更紧了些,好像这样就能温暖她冰冷的身体:“悦悦在睡觉呢,她太累了,让她好好睡一会儿。”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况复生更不会信。他看着马小玲强作镇定却难掩悲痛和脆弱的侧脸,又看了看毛悦悦安详却了无生气的睡颜,聪明如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用力点了点头,没有再去戳穿马小玲这自欺欺人的谎言。他只是默默地走到长椅另一侧,挨着马小玲坐下,小手轻轻拉住毛悦悦冰凉的手。
而另一边,瘫在小巷墙角的堂本静,在司徒奋仁放弃攻击、况天佑离开、马小玲也离去后,好像被全世界彻底遗忘。
他听着远处传来司徒奋仁压抑的呜咽,感受着自己身体传来足以让常人死上无数次的剧痛。
还有心中亲手杀死至亲的悔恨。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外婆死了,死于自己之手。未来和孩子还会原谅他吗?
司徒奋仁、况天佑、马小玲所有人都恨他入骨。
他就像一摊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被丢弃在黑暗的角落,连被彻底清理的价值都没有。
僵尸很难真正死去,但至少可以暂时逃避这无尽的痛苦。
就给予那些因他痛苦、因他失去的人,一个最后虚幻的好梦。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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