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墙的缺口处，乱石嶙峋，烟尘弥漫。
一段约三丈宽的墙体从中间坍塌，碎石和断裂的木梁堆积成斜坡，成为敌军可直冲关内的致命通道。
数十名守军正用身体和临时拼凑的拒马、盾牌堵在缺口前，与试图冲上来的北狄敢死队殊死搏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一声惨叫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消逝。
江蓠已亲临缺口，玄甲染血，手中长剑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带走一名敌兵。
他如定海神针般立在最前线，嘶吼着指挥：“枪阵上前！长矛手刺！”
两排长矛手从盾牌间隙狠狠刺出，将数名北狄兵捅穿。
但敌人如潮水般涌来，前赴后继。
更可怕的是缺口外，那三辆缓缓逼近的古怪车辆。
车体以厚木板和铁皮包裹，形似带轮的木屋，前方有数个碗口粗的金属管伸出。
车顶有烟囱，正冒着滚滚黄烟。
车辆由数名身披厚重湿皮革的北狄士兵推动，车后隐约可见火光。
“那是何物？”紫艽拉弓射倒一名敌兵，惊疑不定。
苏芷冲到城墙断口旁的安全观察处，只看了一眼，便觉头皮发麻：“是毒烟车！
他们用硫磺、硝石和其他毒物混合燃烧，产生大量有毒黄烟！
那烟比昨夜的毒烟更浓、更毒！绝不能让它靠近缺口！”
她的话音刚落，最前方的一辆毒烟车前端的金属管突然喷出一股浓稠的黄烟，如同恶龙的吐息，直扑缺口守军！
黄烟所过之处，士兵们顿时剧烈咳嗽，眼睛刺痛流泪，有人甚至捂着眼睛惨叫倒地。
“闭气！掩住口鼻！”
江蓠大吼，同时挥剑斩断一面军旗，浸入旁边水桶，递给身边的亲卫，“湿布掩面！”
但这黄烟不仅刺鼻，似乎还带有某种油性，能附着在皮肤和衣物上，引起灼痛和瘙痒。
缺口处的防御阵型出现了松动。
“用火！那车里有燃料，怕火！”
苏芷急中生智，“火箭！射车轮和车体接缝处！”
弓箭手忍着咳嗽，点燃火箭，朝毒烟车射去。
几支火箭钉在车体上，点燃了外层的皮革和木板，但火势不大，推车的北狄士兵拼命拍打，又从车内舀出水泼洒。
此时，第二辆、第三辆毒烟车也开始喷烟。
三股黄烟汇合，如同黄色的瘴气，逐渐笼罩缺口区域。
守军视野受阻，咳嗽声此起彼伏，战斗力急剧下降。
北狄敢死队趁机猛攻，缺口防线岌岌可危。
“将军！挡不住了！退吧！”一名校尉满脸烟尘，眼睛红肿流泪，嘶声喊道。
江蓠一剑劈翻冲到眼前的敌兵，回头望了一眼烟尘弥漫的关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退！退一步，关就破了！张嶂！”
“末将在！”张嶂从另一段城墙飞奔而来，他负责的区段压力稍轻。
“带你的人，用沙袋、石块、木料，在缺口后方三十步处紧急筑第二道防线！
要快！”江蓠快速下令，“忠戟！”
“在！”
“带火鸦队剩下所有人，上两侧完好城墙，用最后那几枚火鸦，给我瞄准毒烟车的底部和车轮！不用省了，全部打出去！”
“得令！”
张嶂率数百士兵冲下城墙，在缺口后方开始疯狂堆垒防线。
百姓也被动员起来，拆门板、搬家具、运土石。
忠戟则带着最后五架弩炮和仅存的七枚火鸦登上缺口两侧尚完好的城墙。
这里角度更佳，但也在敌军弓箭射程内。
“装填！目标，中间那辆毒烟车的左前轮！”
忠戟亲自校准一架弩炮，士兵们顶着箭雨，将沉重的鸦爪放入兜囊。
“放！”
五架弩炮齐射！
七枚火鸦带着刺耳的呼啸，扑向目标。
这一次，距离够近，且毒烟车目标庞大。
轰！轰轰！
两枚鸦爪精准命中中间毒烟车的左前轮和车体连接处！
剧烈的爆炸将车轮炸飞，车体倾覆，车内燃烧的燃料和毒物泼洒一地，瞬间燃起大火！
推车的士兵惨叫着变成火人。
另一枚鸦爪击中了右侧毒烟车的顶部烟囱，爆炸引发内部燃爆，整辆车在巨响中四分五裂！
四枚鸦羽则落在敌军冲锋队形中，粘稠的燃烧剂溅射开来，点燃了数十名敌兵和地面，暂时阻断了后续攻势。
“好！”城头爆发出欢呼。
但左侧那辆毒烟车侥幸未受重创，依旧在喷吐黄烟，且更疯狂地向缺口推进，似乎想做最后一搏。
江蓠见状，夺过身边一名士兵的长矛，深吸一口气，竟从缺口处的乱石堆上一跃而下，如猛虎般冲向那辆毒烟车！
“将军！”众人大惊。
江蓠几个起落，避开刺来的长枪，一剑斩断一名推车敌兵的手臂，借势跃上车顶！
他双手握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下方的车体木板！
剑尖穿透木板，传来刺入某种容器的闷响。
江蓠拧转剑身，扩大缺口，然后迅速跳下车，向侧面翻滚。
下一刻，炽热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从破口处汩汩涌出，接触到底部尚未熄灭的鸦羽残火。
轰！
毒烟车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灼热的气浪将周围数丈内的敌我双方都掀飞出去。
江蓠虽及时避开，仍被气浪擦到后背，甲胄焦黑一片。
“将军！”忠戟目眦欲裂，带人冲下缺口接应。
毒烟车威胁暂除，但缺口处的血腥拉锯战仍在继续。
北狄士兵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不顾伤亡地向上冲。
守军死战不退，尸体在缺口处层层堆积。
苏芷在后方紧急救护点，处理着源源不断送下来的伤员。
大多是刀剑伤和撞击伤，但也有不少是被黄烟灼伤眼睛、咽喉和皮肤的士兵。
“用清水大量冲洗眼睛！快！”
苏芷一边为一个眼睛红肿几乎睁不开的士兵冲洗，一边对莲心喊，“配比更浓的碱性药水，给皮肤灼伤的人擦拭！
甘草、金银花、薄荷加倍煎煮，内服清肺！”
她的声音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内心的焦灼。
伤员太多，药材消耗极快，而最棘手的，是那些吸入过量黄烟，出现呼吸困难、面色青紫的重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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