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不知道那个藏在箱笼底层的紫檀木盒会带来什么。
但她知道，此刻，她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笔，一步步，为自己规划出那片小小的、却完全属于她的天地。
阳光渐渐西斜，将她的身影拉长，投在那些写满计划的纸张上。
专注而坚定。
冬雪初融，阳光带着些许暖意，洒在京城南巷一处新挂上匾额的小铺面上。匾额是普通的樟木所制，上书三个清秀中带着风骨的楷字：“漱玉轩”。字是苏蔓亲手所题，取“漱石枕流，玉振金声”之意，既是寄情，亦是明志。
铺面不大，仅有一间开间，进深也浅。但里面收拾得窗明几净，临街的支摘窗完全打开，阳光毫无阻碍地照入，映亮了新漆的木质书架和柜台。书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类书籍，并非时下最流行的科举制艺或话本传奇，而多是些经史子集的常见版本，夹杂着一些地方风物志、前人笔记杂抄，甚至还有一小架泛黄的琴谱、棋谱。靠窗处设了一张小小的茶案，摆放着简单的茶具，可供客人歇脚翻阅。
这便是苏蔓倾尽所有，在林文轩帮助下筹办起来的书铺。今日，是开张的第一天。
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襦裙，外罩一件素色比甲，乌发简单地绾了个髻，簪着一根普通的银簪，浑身上下再无半点珠翠，与昔日王府郡主的华贵判若两人。她站在柜台后，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宾客盈门。她的开张，静悄悄的，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能否激起涟漪，尚未可知。
辰时过后，终于有第一位客人踱了进来，是个穿着青衿的老秀才，在书架前逡巡片刻，抽出一本《山海经注疏》翻看起来。
苏蔓没有立刻上前招呼，只是静静看着。直到那老秀才似乎看得入神，她才缓步上前，声音温和地询问：“老先生可是对此书有兴趣？这是前朝李卓吾的批注本，虽非孤本，但批注颇有见地。”
老秀才抬眼看了看她，似乎有些讶异这年轻女掌柜的见识，点了点头，又问了问价钱。苏蔓报出一个公道的价格，老秀才也未还价，爽快地付了钱，拿着书走了。
开门第一桩生意，成了。
苏蔓握着那几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并非多少财富，却是她凭借自身能力，迈出的第一步。
随后，又陆续进来了几位客人。有慕翰墨斋林先生之名前来帮衬的文人，也有被这清静雅致环境吸引进来的街坊。苏蔓不卑不亢，应对得体，对书籍的内容也能说上几分，倒是让一些原本带着轻视的客人收起了小觑之心。
晌午时分，客流渐稀。苏蔓正低头整理着账目，计算着上午微薄的盈余，一道阴影笼罩在柜台前。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几分痞气的年轻脸庞，衣着光鲜，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神闪烁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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