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阁内，星辉流转，落针可闻。
周昊那一声“哐当”落座，如同在静谧的深潭里砸了块板砖，回声都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
玄玉长案对面，洛芊芊支着下巴的纤指微微一顿，敲击案面的动作停了。
那双映着星河的深邃眼眸，终于从浩瀚星图上挪开，落在了对面这位“奇装异服”的会长身上。
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打量一件……行走的、会发光的、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周会长。”
洛芊芊开口，声音清冽，如同玉磬轻击，没有半分烟火气，却自带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闻名不如见面。方才楼下，会长一掷亿金，气吞山河的风采，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听不出是夸是贬。
“嘿嘿，小意思小意思！”
周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顺手把被苏媚儿扯歪的“聚灵玉”腰带又往正了掰了掰。
“洛楼主客气了！主要是贵楼的东西好，本会长看着就喜欢！这不，一高兴，就多花了点嘛！”
他一边说，一边自来熟地抓起玄玉案上一个摆件——那是块拳头大小、天然形成星云图案的“星核石”，价值不菲——在手里掂了掂，又随意地放了回去，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洛芊芊的视线随着那星核石移动了一下，长睫微垂，掩去眼底一丝极淡的波澜。
（一高兴…就花了一亿上品灵石？这已经不是败家子，这是行走的灵石矿脉自爆了！南域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怪物？中州那几个顶级纨绔捆一起也没他这么能造！关键…我万宝楼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之前竟对此人毫无记载？此人背后，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势力在支撑？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深不可测的老怪物伪装的？）
心里惊涛骇浪，洛芊芊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唇角还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职业化的浅笑：
“会长说笑了。承蒙会长厚爱，每次莅临，都让我万宝楼蓬荜生辉，赚得…嗯，盆满钵满。”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一个不那么“市侩”的词，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老实说，会长如此慷慨，倒让芊芊有些受宠若惊，甚至…不太好意思了。”
（岂止是不好意思！上亿上品灵石！抽成都够再建一座分楼了！这种级别的‘冤大头’…哦不，是尊贵的客户，千年难遇！必须牢牢绑定！）
“嗐！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周昊大手一挥，动作幅度过大，脖子上那串“荧光石”项链哗啦作响，光芒刺眼。
“花钱嘛，图的就是个开心！灵石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洛楼主，您这万宝楼东西好，服务周到（包厢隔音差点害死老子），本会长花得舒坦！”
洛芊芊：“……”
她感觉自己的商业逻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灵石是王八蛋？花了再赚？
听听，这是人话吗？
关键是他说得还那么理直气壮，仿佛天经地义！
（此人要么是疯了，要么…他赚灵石的速度，远超我等想象！可怕！）
强压下内心的吐槽欲，洛芊芊维持着优雅的笑容，素手轻抬。
一枚令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玄玉案上，缓缓滑到周昊面前。
令牌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体漆黑如墨，却仿佛内蕴星河，点点星光在令牌内部缓缓流转，凝聚成一个古朴的“万”字。
入手温润，却又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仿佛握着一条浓缩的矿脉。
“会长如此厚爱万宝楼，芊芊无以为报。”
洛芊芊声音清越：
“此乃我万宝楼‘星河令’，持此令者，便是我万宝楼最尊贵的‘星河贵宾’。凡万宝楼旗下产业，无论商行、拍卖会、情报点、传送阵，会长皆可畅通无阻，享受最高规格待遇，优先购买权、最高折扣、专属包厢…应有尽有。一些小麻烦，凭此令，万宝楼亦可代为斡旋一二。”
（绑死！必须把这行走的灵石矿绑死在万宝楼的战车上！一块星河令换一个这种级别的冤大头……呸，大客户，血赚！）
周昊眼睛“噌”地亮了！
这玩意儿好啊！
金光闪闪，一看就很有排面！
关键是有“优先购买权”和“最高折扣”！
以后扫货捡漏更带劲了！
他一把抓起那沉甸甸的星河令，入手温凉，感觉系统空间里那些堆成山的“垃圾”又找到了新的销路。
“好东西！洛楼主大气！”
周昊喜滋滋地把令牌揣进怀里：
“那本会长就却之不恭了！以后肯定常来照顾生意！”
“会长喜欢便好。”
洛芊芊颔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昊，话锋却极其自然地一转：
“说起来，会长在云州城所创的‘昊天商会’，近来风头正盛，行事…颇为特立独行。芊芊有些好奇。”
她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仿佛只是闲聊：
“贵商会售卖的丹药符箓，价格之低廉，几近白送。然收购各类资源，却又按市价，甚至偶有溢价。此举…似乎与常理相悖？纵有秘法降低成本，此等经营，恐难长久吧？会长…意欲何为？”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亏本甩卖，高价回收？这根本不是做生意，这是在做慈善！不，慈善机构都没这么败家的！他图什么？背后到底有什么惊天布局？难道是为了扰乱市场，打压对手？可看他那样子，又不像有这脑子…谜！太谜了！）
来了来了！拷问灵魂的问题来了！
周昊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瞬间切换成“悲天悯人、心怀天下”的圣父模式，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沉痛与激昂：
“洛楼主此言差矣！我昊天商会，非为牟利而生！”
他大手一挥，仿佛要指点江山：
“我辈修士，逆天而行，何其艰难？多少同道因资源匮乏，蹉跎岁月，郁郁而终？多少寒门子弟，因几块灵石、几瓶劣质丹药，便断了求道之路？每每思之，本会长便痛心疾首，夜不能寐！”
他捶了捶胸口，表情沉痛，差点把自己感动哭：
“故！我昊天商会，秉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之宗旨！以微利，甚至无利之价格，惠及广大底层修士！让他们用得起丹药，使得起符箓！此乃功德无量之举！”
“至于高价收购资源？”
周昊一脸正气：
“那是为了盘活市场！让那些辛辛苦苦采集灵材、猎杀妖兽的道友们，能获得更公平、更丰厚的回报！激发他们的生产积极性！形成良性循环！最终实现修真界资源普惠，共同富裕的伟大目标！”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光辉的未来：
“灵石？本会长视之如粪土！唯有天下修士皆有所得，道途有望，方为我辈所求！此乃大义！大爱！洛楼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周昊一番慷慨陈词，唾沫横飞，把自己都说得热血沸腾（主要是编得有点累）。
洛芊芊：“……”
她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职业化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僵硬，眼神深处充满了“我信你个鬼”的无语。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微利无利？普惠？共同富裕？这鬼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当老娘是第一天做生意？这满嘴跑飞剑的混蛋，嘴里没一句实话！不过…这不要脸的劲头，倒是个人才。）
她端起案上一杯灵气氤氲的星辉灵茶，优雅地抿了一口，压下翻白眼的冲动。
“会长…志向高远，心怀苍生，芊芊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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