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与汗水的气味交织在老旧的棚户区上空,被一台崭新“移动认证车”的引擎轰鸣声搅得沸腾。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都写满了压抑已久的渴望。
他们曾是这座城市工业时代的脊梁,如今却成了被遗忘的尘埃。
而今天,有人承诺要帮他们从尘埃里,重新燃起火。
“林师傅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林灶,这个名字曾是老工业区的骄傲。
二十年前,他凭一道“琥珀口蘑”拿下金奖,却在一场后厨意外后,被火焰夺走了自信,从此锅铲蒙尘。
此刻,他站在临时灶台前,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口熟悉的铁锅,仿佛在看一个既爱又怕的老对手。
“就是这道菜,”林灶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咱们这片儿的厨子,在市里抬起了头。”
话音落,他手腕一抖,热油入锅,滋啦一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记忆和期待。
切片口蘑如白玉般滑入,随着他有节奏的颠勺,在锅中跳跃、翻滚,渐渐染上一层诱人的焦糖色。
香气,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勾起了最原始的食欲。
就是现在!
林灶眼神一凝,准备淋入秘制酱汁,完成最后的“挂珀”步骤。
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
灶台的火控系统似乎因电压不稳而出现瞬时故障,油温陡然失控,锅内的热油被瞬间点燃,“轰”的一声,半米高的火舌猛地窜起,直逼林灶的面门!
“啊!”人群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那团火焰,如同二十年前的梦魇,再次扑面而来。
林灶瞳孔骤缩,整个人瞬间僵住,那只曾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片吞噬一切的橘红色。
完了。他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如猎豹般从人群侧翼切入。
陆野!
他一步跨至灶前,左手肌肉贲张,稳稳托住滚烫的锅柄,将失控的铁锅强行稳住。
他的右手则快如闪电,不去看旋钮,仅凭肌肉记忆便精准地一拧一压,将失控的炉火瞬间压回安全的范围。
整个过程,不过三秒。
火苗乖顺地舔舐着锅底,仿佛从未狂暴过。
陆野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几乎失魂的林灶,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钟,精准地敲进他的耳膜:“火起来了,别让它吓住你——它认你。”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击碎了林灶心中的冰层。
他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眼中重燃光芒。
他捡起锅铲,手腕一翻,酱汁精准淋入,随着最后几下颠炒,每一颗口蘑都均匀地裹上了晶莹剔透的琥珀色外壳。
起锅,装盘。
静默之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人群中,苏晚星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陆野那只托着锅柄的左手上。
她看得分明,就在陆野稳住锅身的那一刹那,他的左手手背,有一条青筋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回到“野火”后厨,她不动声色地调出了随身终端里的内部系统记录。
一行红色的警告信息刺痛了她的视线:【警告:陆野手部神经功能恢复进度停滞于87%。
高强度、高爆发力的操作存在神经二次损伤风险,可能导致恢复进程永久性中断。】
她的心,猛地一沉。
当晚,野食餐厅打烊后,苏晚星以“测试一道新菜”为由,将陆野叫到了后厨。
她递给陆野的菜单上,赫然写着一道“铁板酱香鱿鱼”。
这道菜对火候要求极高,更需要厨师在高温铁板上持续、快速地翻炒至少三分钟,对臂力和手腕的负荷极大。
陆野没有怀疑,接过锅铲便开始操作。
火焰升腾,酱香四溢,他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看不出丝毫破绽。
苏晚星站在一旁,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一分钟,两分钟……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刻,陆野的动作突然一滞,翻炒的节奏瞬间乱了。
他立刻停手,关掉火,将锅铲递给旁边的帮厨,眉头微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火候不对,差点意思。你来收尾。”
他转身去洗手,背对着苏晚星,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技术调整。
苏晚星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她走上前,看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鱿鱼,却没有点破,只是弯起嘴角,轻笑道:“你这‘火候不对’,可真是说得比谁都准。”
与此同时,另一场战斗正在市区的写字楼里进行。
小满的“火种重启计划”在人社局顺利通过了试点申请,却被财政局的会议室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方案很好,情怀也足,但我们看不到可持续的运营模型。”财政的负责人言辞客气,态度却很坚决,“政府拨款不是慈善,我们需要一个能自己造血的闭环。”
小满被堵得哑口无言。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那一夜,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将所有资料推倒重来。
凌晨四点,一份全新的方案出炉了。
她创造性地提出了一个“以老带新”的师徒制双向补贴机制——每一对通过认证的师徒,政府只需补贴最基础的培训费用,而后续的就业对接、薪资保障,则由“野火”平台全面负责。
这不仅解决了资金问题,更建立了一个厨艺传承和自我循环的生态。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红肿的眼睛和滚烫的方案,再次闯进了那间会议室。
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打开投影,播放了昨天林灶在棚户区直播的最后一段视频。
视频里,林灶举着那盘“琥珀口蘑”,对着镜头,眼眶泛红:“我们这群人,缺的不是一口饭,不是几百块的救济金。我们缺的,是这个……”他顿了顿,颠了颠手中的铁锅,“是这把,能让我们重新理直气壮握稳的锅铲。”
小满关掉视频,环视全场,声音清亮而坚定:“他们不是要救济,他们要的是一把能重新握稳的锅铲。而我们的计划,就是要把锅铲,重新交到他们手里。”
另一边,阿青在整理移动认证车带回来的几百份报名表时,被一份特殊的申请吸引了。
申请人叫周子昂,十七岁。
他的申请理由一栏,被涂改了好几次。
最初写的是“喜欢做菜”,后来改成“想学一门手艺”,最终,一行用力到几乎划破纸张的字迹定格在那里:“我妈说厨师没出息,丢人。可我爸……他就是个厨子,十年前为了救被困在后厨火灾里的客人,自己没出来。我想替他,炒完那盘没来得及端出去的菜。”
阿青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立刻拿着申请表找到了苏晚星,请求为这个少年破格。
苏晚星看着那行字,沉默了许久。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光有故事还不够,灶台前,手艺说了算。”她让阿青转告少年,给他一个机会——在野火学院外的夜市街,支一个摊位,连卖七天。
用食客最真实的反馈,来决定他有没有资格走进评审的门。
少年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下。
当晚,一个名叫“替父一锅”的小摊,就在夜色中亮起了第一盏灯。
深夜,喧嚣散尽。
陆野独自一人站在野食的后厨,砧板上放着一块白萝卜,他正在练习最基础的刀工。
他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一刀,一刀,重复着早已刻入骨髓的动作。
突然,他的左手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像是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神经。
握刀的手指猛地一颤,锋利的刀刃瞬间偏移,狠狠划过左手指腹。
一滴血,迅速渗出,滴落在雪白的萝卜上,像一粒被瞬间浇灭的火星。
陆野停下动作,死死地盯着自己不听使唤的左手,眼神晦暗不明。
“给你。”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晚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片创可贴。
她没有问他的手怎么了,也没有提白天的测试,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她将创可贴递给他,目光却飘向窗外,那里,少年周子昂的小摊依旧灯火通明,蒸腾的锅气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问他:“那个孩子,想替他父亲炒完一道菜。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再也握不了刀了,你……还想站在灶台前吗?”
陆野沉默地接过创可贴,笨拙地包扎着伤口,血迹很快洇湿了纱布。
他良久没有说话,久到苏晚星以为他不会回答。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黑暗,直直地看向她,眼底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惊涛骇浪。
“我不怕握不住,”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执拗,“我怕的是,当我终于能重新握住的时候,已经没人等我了。”
窗外,少年小摊的生意似乎并不算好,但那口锅里的火,却始终烧得旺盛。
日复一日,从第一天的手忙脚乱,到第六天的渐入佳境,少年的汗水与夜市的烟火气一同熬煮了整整六个夜晚。
现在,决定他命运的最后一晚,即将来临。
街角的食客们和暗处的眼睛,都在等待着,等待那最终将从锅中盛出的,究竟是梦想的延续,还是一场遗憾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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